事情變得非常奇怪,即使郭戰匈下令全軍無需戀戰,但是,樑國百姓與燕軍依舊沒有打算放樑軍離開。
或許,當前樑軍數量佔據優勢,然城中大火蔓延,鋪天蓋地大火,烈日之下,簡直火上焦油,燃燒速度奇快。
藍色天空下面,黑壓壓濃煙遮蓋半邊天際,若非烈日當空,簡直與暴風雨前夕,烏雲密佈的景象相似。
恐怖天空,讓人直覺得喘不過氣來,驚悚之狀,似猛獸沖天直下。
這時,只聽到趙俊喝道:“迅速搶佔南門,凡衝出南門樑軍,禁止誅殺!”
瞬間,燕軍騎兵迅速行動,開始搶奪南門控制權,樑國百姓也隨在燕軍後,朝向南門而去。
遭遇樑國百姓攻擊,又目睹到百姓隨燕軍衝向南門,卻是爲讓樑軍衝出洛川城,不光他驚呆了,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沒有相信,樑國百姓死心塌地爲燕國效力,戰亂中,不約而同傾斜向燕軍。
這些人,今日表現,還是那些手無寸鐵,任人欺凌的百姓,當真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失去百姓支持,樑軍簡直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快撤,快撤!”在宛如洪水的百姓面前,馬武徹底意識到什麼叫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此刻,全城百姓在大火時,逼向四門,又與燕軍配合,再不撤離,全軍必死無疑。
當前,他寧願與燕軍死戰,也不願被樑國百姓痛打落水狗。
然而,三十餘萬燕軍圍攻四門,在外面佈下箭陣,即使強行衝出洛川城,面對燕軍隊伍,樑軍怕也難以有所作爲。
馬武顧不得這些,這會兒,他只想迅速前往武昌郡,虞洋城,不管怎麼說,先擺脫燕軍再說。
不久,樑軍主動打開北門,外面燕軍立刻射出箭雨,把樑軍逼回門洞內。
北門裡面,古嶽楓率領三千燕軍與樑軍廝殺,他看到樑軍衝出北門,又迅速返回洛川城,瞬時,向樑軍士卒大喊道:“吾乃洛川城校尉古嶽楓,今日爲燕軍副將,不想冤死的樑軍兄弟,馬上放下兵刃,列隊走出北門,燕軍自是不會傷害手無寸鐵之人。”
在燕軍將領無處不在的宣傳和蠱惑中,樑軍許多勁卒開始相信燕軍言語。
曹阿蠻把燕軍誇讚的多好,都是口說無憑,然馮異領兵,古嶽楓爲將,這些皆是他們親眼所見。
是故,門洞內,許多樑軍竟然毫不猶豫丟掉了兵器,按照古嶽楓建議,整齊列隊走向北門。
馬武在郭戰匈等人保護中,來到北門時,看到面前景象,徹底驚呆了。
樑軍,能征善戰的樑軍,把他的將領當作耳旁風,毫不在乎昔日榮耀,竟成羣結隊向燕軍投降。
頓時,馬武變得怒火沖天,喝道:“郭戰匈,馬上,馬上派人射殺這些貪生怕死之輩,混蛋,混蛋。”
郭戰匈聞言,彷彿置若罔聞,絲毫不爲所動,若放在從前,他會毫不留情射殺投降的樑軍。
今日卻不同往日,洛川城陷入大火中,被全部焚燬不過旦夕之間,外面燕軍嚴陣以待,樑軍強行衝出,宛若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更重要,城中樑軍與百姓多有連帶關係,許多人可能來自相同的家族,村落,甚至有人乃血肉兄弟,讓他們互相殘殺,實在太殘忍。
另外,郭戰匈內心覺得馬武將軍早非從前體恤下屬,愛兵如子的將軍了,現在他變得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樑軍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之際,依舊有不切實際的諸侯國夢。
在他這個虛無縹緲的美夢面前,樑軍簡直變得豬狗不如,彈指之間,就會被他斬殺,但凡不遵從他命令人,幾乎全部難逃一死、
是故,郭戰匈拒絕執行馬武擊殺投降樑軍的命令,相反,與馬武拉開距離,防止對方發怒時,冷不丁襲擊自己。
馬武作爲樑國名將,若非到窮途末路時,不會變得當前這般狼狽,察覺連自己愛將郭戰匈也與自己離心離德,忍不住怒喝道:“郭戰匈,連你也要背叛本將軍嗎?”
郭戰匈掃了眼北門外嚴陣以待,氣勢洶洶的燕軍,又望向城內熊熊烈火,神情無奈的道:“大將軍,末將不敢背叛你,但是,當前樑軍面臨死亡威脅,末將不能眼睜睜看着許多無辜樑軍白白送死,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有妻兒,也有兄弟姐妹,既然心中有對生渴望,將軍何必強人所難。”
言畢,郭戰匈又瞥眼身邊樑軍勁卒,喝道:“兄弟們,但凡忠於樑國,忠於大將軍,又不怕死的人,馬上隨我衝殺,保護大將軍撤往虞洋城,樑軍未敗,只要有大將軍在,咱們還有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的機會。”
殺殺殺,郭戰匈言語落音,頓時,在馬武身邊聚集了不少樑軍勁卒,舉着兵刃,竭斯底裡的吶喊。
郭戰匈聞言,一馬當先衝出門洞,身邊尾隨數千樑軍,保護着馬武,不顧燕軍箭雨,及磨刀霍霍鐵甲步兵,快速衝出城外。
“殺,絕不放過任何頑固抵抗燕軍!”巴爾哈指揮前軍,對衝出來樑軍發起還擊。
趙鴻儒與阿史那則率領鐵甲步兵,直接向樑軍迎擊上去。
旁邊,投降的樑軍,瞧見燕軍發動攻勢,繼續迅速撤離,一時間,北門外,場面變得非常混亂。
同時,馬武,郭戰匈率領樑軍隊伍,隨着古嶽楓帶着三千燕軍殺出,樑軍情況頓時變成兩面夾擊。
………
馬武軍團,特別馬武本人,林楓曾經特別重視,多次打算把馬武收爲己用,然而,燕軍沿途北上,他親眼目睹九郡情形,因爲徵集糧草與軍械,九郡百姓苦不堪言,連往年陳糧也被樑軍徵集,許多農戶家裡的耕牛,老馬全部以徵糧名義帶走。
加之徵糧沒有任何準則和規矩約束,樑軍簡直可爲所欲爲,以至於,九郡中許多昔日繁華場所,人去樓空。十室九空。
昔日家境殷實的百姓,許多人受不了樑軍壓迫,全部遠走他鄉,希望避開禍亂。
瞭解馬武縱容麾下將領所作所爲,林楓儘管愛慕馬武的軍事才能,然而,對他行爲卻非常不滿。
臨戰前,燕軍計劃前往南趙,馬武卻迅速趕到武昌郡,儼然威脅到燕國對九郡統治。
是故,纔有今天這場戰爭!
南門,林楓騎在戰馬上,即便曉得馬武率領樑軍撤離,準備從其他城門撤離,卻依舊面不改色。
城中大火,城外燕軍嚴防以待,四門皆有燕國將領把守,馬武從任何城門突圍,都插翅難飛。
因此,當馬武離開南門,趙俊很快攻陷城門,城中百姓與樑軍,全部衝出來,除了企圖抵抗的樑軍被迅速斬殺外,許多樑軍衝出城外,望着燕軍陣勢,全部丟棄兵刃,主動投降。
而在南門被打開時,馮異已經率領麾下軍隊前往傳來喊殺聲的北門,力爭全殲馬武,郭戰匈等樑軍核心人員,讓曾經叱吒樑國北方馬武軍團,徹底灰飛煙滅。
然而,馮異率領軍隊前往北門時,馬武與郭戰匈竟趁着亂軍逃離。
即便兩人身邊沒有多少樑軍保護,或許衝鋒中,兩人被城內衝出的百姓和燕軍衝散,總之,馬武與郭戰匈消失了、
馮異前來就是要生擒或者斬殺馬武,豈料讓對方逃之夭夭,猛地拍在大腿上,馮異內心有點憋屈。
急忙派人搜尋四周,結果僅僅找到馬武的戰袍,已經被戰馬踩的面目全非了。
再尋找馬武身邊樑軍,才獲悉混戰中,馬武採取偷樑換柱之計,穿着普通士卒衣服,混入亂軍之中,悄悄撤離了。
與趙鴻儒匯合後,馮異把事情經過告訴對方,趙鴻儒派人馬上把抓來的可疑樑軍全部帶上來,讓馮異逐一排查,卻毫無收穫。
趙鴻儒意識到,自己被馬武矇騙了,先前第一波衝出來,樑軍中央的將領根本不是馬武,至於馬武本人何時逃離,他竟然絲毫不知情。
望着四面投降的樑軍,因爲馬武逃離,趙鴻儒沒有丁點喜悅之色。
他極其想生擒馬武,徹底解決樑軍,卻讓馬武逃之夭夭,依照馬武威名,只要逃離了臨漳郡,返回樑國,自是又會被柳文龍重用。
倘若樑國滅亡,馬武前往任何諸侯國,依然會成爲肱骨之臣。
當他第二次捲土重來時,肯定不會像這次這般狼狽,對燕國而言,將是莫大威脅。
趙鴻儒直覺得自己在不經意中給燕國埋下了禍根!
旁邊,馮異瞧見他失落的神色,好言安慰道:“趙將軍,馬武逃離,證明他命不該絕,你也不必太自責。當前馬武軍團悉數投降,即使馬武返回樑國,手中也不會有多少兵力,雖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然馬武包藏禍心,只要咱們稍加利用,把消息散不出去,詆譭馬武名聲,他想要鹹魚翻身,捲土重來,幾乎沒有可能了。”
趙鴻儒聞言,也有唯有這般自我安慰了,不過,今日掉以輕心的教訓,他會牢記心中,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