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寧武關十天後,李牧實在等不下去,所有的耐心被消滅不少。
這十天內,寧武關氣候沒有丁點回暖的意思,相反,發生了倒春寒,連續數日下起大雪。
寧武關被白茫茫積雪覆蓋,越發顯得難以攻取,當然,燕軍想要派出援軍,也變成不可能的事情。
起初,李牧欲藉着春節期間,燕軍多返回燕國,寧武關內燕軍變成孤軍,爭取一戰奪回寧武關。
目前來看,自寧武關城牆被厚厚的冰層包裹,天公不作美,又下起鵝毛大雪,要想再攻取寧武關,除非道春暖花開,冰雪全部解凍。
奈何,時間不等人,他收到南方傳來的消息,新趙殘餘部隊,與燕國在青陽郡的部隊,不約而同向皇城邯鄲城攻擊。
李牧不清楚,新趙殘餘力量進攻邯鄲城,是否與燕軍有關係,但是,與燕軍互相照應,雙管齊下,形成兩道兵峰,進攻邯鄲城,卻是不容更改的事實。
“將軍,目前,虎賁軍在寧武關前陷入困境,這距離天氣回暖,肯定會有段距離,咱們這樣下去,遲早會坐吃山空,引起皇上不滿。”副將張博陵建議。
朝堂權力更替,你來我往,與在外征戰的將軍關係不大,然而,趙穆忽然登上皇位,依舊讓身在北方的虎賁軍將領大吃一驚。
年關時,趙穆派來使者,帶着像樣的物資裝備,專門來北方慰問虎賁將士,使者言行舉止之中,多有招攬他們對新皇帝效力的意思。
倘若使者到來,僅僅爲犒勞三軍,或許,大家不會產生懷疑,但是,使者招攬,讓衆將察覺出趙穆對他們的忌憚。
帝王對武將產生懷疑,包括李牧在內,情不自禁升起忌憚之色。
功高震主,慘遭殺害的將領,在諸侯國曆史中,不是沒有發生過。
當前,趙國有三名功勳卓著的將領,依照李牧及諸位將領分析,新皇帝趙穆對誰也不信任。
他曾經將大皇子趙旭拉下皇位,扶持趙柯登基,手中又控制數十萬虎賁軍,趙穆對他的懷疑,肯定首當其衝。
其次,封子修同樣統領虎賁軍,曾經爲趙帆親信,趙帆死後,封子修向趙穆效力,然而,卻出現消極抵抗的態度。
在南方與燕軍的對戰中,要求三軍將士守城不出,對朝堂命令採取置若罔聞的態度。
封子修懈怠,自然引起趙穆懷疑,不言而喻,雙方互不信任的裂痕越來越大。
馬武投靠趙國,表面得到趙穆歡迎與重用,但是隨着趙穆暗中對他調查,獲悉馬武曾經有割樑國九郡,與南趙領土自治的野心,對馬武也不是很信任。
同時,隨着血刺在趙國,特別是邯鄲城境內散佈有關馬武的消息,趙穆對馬武越發懷疑。
種種跡象表明,趙穆登基,急於收回武將手中軍權,從而鞏固自身地位,加強皇權,徹底控制趙國。
奈何,他急於求成的表現,卻引起趙國將領忌憚和反感,心中產生恐慌。
“唉!趙國開始沒落了,這多半要步晉國後塵,皇位交替,最終會將趙國名臣宿將全部牽扯進去,或許,無需外敵,趙國也會內部瓦解。”
李牧長長嘆口氣,顯得愛莫能助。
倘若軍中問題,他憑藉自身影響力,能夠很好解決,牽扯到皇權,他卻不敢再輕易插手了,不然,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將軍,那該怎麼辦,春節時,皇上要求咱們迅速奪回寧武關,改變燕趙兩國當前局面,目前來看,肯定達不到皇帝要求,繼續耗下去,可能還會引起皇帝反感,咱們促進會越發不妙。”
燕無雙內心也惡寒,征戰半生,戰功赫赫,奈何,目前來看,不能馬革裹屍,多半還會死於皇帝的陰謀中。
起初,奪取寧武關,挫敗燕軍的強大自信心,隨着前途未卜,將來生死不明,他內心潛意識裡,對趙穆產生了抗拒之意。
只覺得自身沒有必要在戰場捨生忘死拼殺,這般,即使戰功累累,將來也有可能死於皇上屠刀之下。
李牧穩穩壓制情緒,直言道:“靜觀其變吧,相對封子修,馬武,咱們力量最雄厚,手中掌握兵力最多,倘若封子修或者馬武慘遭殺害,咱們再做打算。”
“什麼打算?”燕無雙,張博陵兩人目光齊聚李牧身上。
他們皆有很強的忠君意識,但提前生命不受到威脅,倘若在戰場中拼死搏殺,最終,卻要被皇上清算,他們絕對不會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或解散軍隊,或另投他國。”李牧崛起於趙國,卻非趙國子民,在先皇趙無極手裡,他忠心耿耿,爲趙國立下汗馬功勞。
當前,趙無極死,趙柯死,趙國實力江河日下,新皇帝又對趙國舊將產生懷疑。
趙國,早非從前的趙國了,他不會傻到要保護準備殺掉自己的君王,而與趙國共存亡,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倘若察覺可能受到生命威脅,他不會繼續待在趙國。
聞言,燕無雙與張博陵同時驚愕。接着露出淡淡微笑,張博陵道:“將軍,計劃沒錯,既然趙穆無情,別怪咱們無義,螻蟻尚且偷生,何況,趙國數十萬虎賁呢?”
燕無雙瞥了眼四面,察覺帥帳內唯有三人,低聲向李牧問道:“大將軍,準備前往何處?”
北方局勢逐漸明朗起來,陳宋燕三足鼎立,趙鄭遲早被滅,倘若遭遇生命威脅,陳宋燕勢必會成爲虎賁軍重要去留之地。
目睹兩人神情,李牧擺擺手,叮嚀道:“嗨,事情還沒有發展最糟糕的地步,咱們暫時無需變成驚弓之鳥,倘若有機會擊敗燕軍,未必轉投他國。”
李牧言語,讓張博陵與燕無雙恍然大悟,沒錯,不管當前發生什麼,對抗燕國纔是當務之急。
倘若擊敗燕軍,他們完全不必寄人籬下,過着流亡生活。
畢竟,在趙國,即便趙穆對虎賁軍產生忌憚,但是,不管從前,又或當前,多駐紮塞外,與朝堂聯繫極少。
若僥倖扭轉戰局,他們完全不必前往邯鄲壽命,只需繼續駐紮在邊關,趙穆拿他們無可奈何。
依然是逍遙快活,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將軍,那咱們目前該怎麼辦,估計到冰河解凍時,有兩月時間,咱們糧草未必能夠堅持下去。”張博陵再次提出這個問題。
不考慮趙穆態度,卻也必須保住手底十餘萬虎賁軍,唯有手中底牌夠硬,將來不論轉投任何諸侯國,才能獲得重用。
“向朝堂說明情況,請求皇上支持。”止步寧武關,非人力懈怠,實乃氣候問題。
倘若想要改變當前局面,唯有死守寧武關兩月,等待氣候回暖,再做打算。
“是!”張博陵點頭。
邯鄲城,邯鄲宮。
趙穆站在宮門口,聽着耳邊呼嘯的狂風,寒冷的天氣,讓他不寒而慄。
思緒忍不住飄到北方,連靠近南面的邯鄲城,年關之後月餘,天氣依舊沒有回暖的跡象。
寧武關靠近塞外,氣候肯定更冷冽,也不曉得李牧等人是否奪回寧武關。
否則,嚴寒繼續下去,大軍可能唯有望關興嘆了。
北方戰事前途未卜,青陽郡戰事卻到了火燒眉毛時,林梟率領十萬燕軍,與趙士德麾下的新趙軍隊,正月末,不約而同向邯鄲城進攻。
當前,他派出馬武率領十萬虎賁軍,前往青陽郡,企圖阻止兩軍繼續西進,不然,他剛剛登基,便有可能成爲亡國之君。
馬武出征半月,或許剛剛抵達青陽郡,且不論是否與燕軍交手,朝堂中卻收到許多有關不利於馬武的傳言。
對於馬武,趙穆自詡他了解對方,當初馬武確實對樑國有二心,但是,當初馬武統領樑國數十萬軍隊,在樑國風雨飄搖時,有繼續自立。
當前,馬武轉投趙國,在趙國毫無根基,縱然他有野心,想要獲得軍權,也需要南征北戰,建立赫赫功勳,方能立足趙國,實現野心。
然而,他絕對不會給馬武實現野心的機會,趙國四面危機時,馬武不過他手中的長槍,爲他掃平前途障礙,待宋國危機解除,馬放南山時,馬武也該被清洗了。
他能有今日地位,忍耐多年,付出多少代價,常人無從獲悉,因此,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威脅他的地位。
可惜,在不久前,他收到消息,信中有跡象表明,馬武正在與被囚禁在寧武關的趙士德聯繫,企圖顛覆他當前帝位,擁護趙士德登基。
趙士德是他心中永遠的芥蒂,去年,他希望借刀殺人,同時減少燕國對趙國威脅,將趙士德送往燕軍大營。
豈料,燕帝沒有宰了趙士德,相反把趙士德留下來。獲悉消息時,他變得清楚意識到,自己犯下放虎歸山的大錯。
趙士德不死,勢必與新趙的軍隊聯繫,果不其然,即使他清算了新趙軍隊中,忠於趙士德的將領,以爲控制了新趙軍隊,豈料,年前對方就反水,配合林梟在青陽郡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