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姜暖煙剛鬆了口氣,便立即清醒過來,“不對!不對!若是如此,那剛纔你與姜德文一同過來的時候,爲何要裝作與我素不相識的樣子?”
若是如此,那上一世的時候,爲什麼蕭籬落並沒有去找過太醫院的麻煩?
這纔是姜暖煙心中真正想要問的問題。
“你呀!”蕭籬落本要點向姜暖煙眉心的食指停在了那顆鮮豔欲滴的硃砂痣上,手輕輕撫上,“早知你們也要來朝雲,當日我就與你們一起了!”
上一世的時候,姜暖煙入獄之後才得知蕭籬落對她的一片深情,這一世,她不可能對一切裝作一無所知。
蕭籬落眼神中的寵溺,讓她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連忙將自己的失神掩飾,擺出一副不講理的神情,“不要扯開話題,說!”
“好,我說!”蕭籬落的眼中是滿的幾乎要溢出的寵溺,“我要住進姜府!若是我們素不相識,到時候我幫你,也容易些!”
“你要住進姜府?”姜暖煙更是驚訝。
蕭籬落點了點頭,“我初到朝雲,居無定所,皇上賜的府邸還未建,姜大人又盛情相邀,我也只好卻之不恭了!”
“也好!”姜暖煙忽然點頭道,如此離的近一些也好,若不是,她怎麼能聽到潘可心會說出那種話來,這一世,她絕不讓蕭籬落再受人輕賤!潘可心既然敢要挑釁,那不如她就成全了她!
“籬落!”姜暖煙向前傾了一下身子,附在蕭籬落的耳邊低聲細語了半晌。
蕭籬落望向姜暖煙的眼眸之中寵溺之色更甚,轉頭看向遠處站着的宋果喚道,“宋果,去將我藥箱中從上數第三格,從右數第七格中放的藥拿來!”
片刻之後,宋果去而復返,手中拿着蕭籬落所言的藥!
“多謝!”姜暖煙拿起藥剛剛起身,又彎下身子看向蕭籬落道,“你和太子可熟?”
“認識而已!什麼事?”蕭籬落挑了下眉看向姜暖煙。
“今日宴會上的那幾名侏儒,你可記得?你向太子討了他們可好?我想太子是不會拒絕與一位名醫交好的?”姜暖煙下定決心看向蕭籬落,那些侏儒實在是太可憐了!他們若是留在太子府,還不一定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
“好!”
蕭籬落沒有問任何原因,只說了這麼一個字,看着那明媚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花柳深處,蕭籬落的心一點點的失落了起來!
姜暖煙在幾名丫環的指引下,終於找到了正在翠玉亭中休息的潘可心。
“花語,你有沒有看到雪兒?”姜暖煙故意擡高了聲音道。
“奴婢沒有見到二小姐,要去找一找嗎?”花語會意的也放大了聲音。
“算了,那就等一會回了凝萃苑再說吧,反正哥哥送來的青樓臺錦就在那放着,又跑不了!”
青樓臺錦,這四個字終於刺痛了潘可心,讓她不由得想起那日這蘭溪來的野丫頭對她的嘲諷。
眼中的惱恨一閃,看向身旁的婢女飄絮,指着姜暖煙主僕二人道,“去叫那賤人過來!”
“小姐,”飄絮不由放低了聲音勸道,“這是姜府,而且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不如就放她們一馬!”
“飄絮,你別忘了你的賣身契可在我手中,你竟然敢偏幫外人?”潘可心惱怒的瞪着眼前的婢女。
這柳絮是潘家老太爺專門指給潘可心的丫環,爲的就是讓她事事規勸着潘可心,不要惹出什麼禍端來。
飄絮垂眸忽又擡起附在潘可心耳邊細語了幾句,潘可心當即喜笑顏開,“回去我就告訴父親重重賞你!”
看潘可心默許,飄絮這才向緩緩離開的姜暖煙主僕二人追去。
被請回來的姜暖煙徑直在涼亭中鋪着梅紅錦墊的石凳上坐下,連絲毫客氣都沒有的問道,“不知潘小姐請我過來,有何貴幹?”
潘可心眼中冒出的火苗在飄絮扯了一下她的衣襟之後又熄滅了。
“上次的事情是我太莽撞了,還請姜小姐不要見怪!”潘可心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一旁的柳絮不由垂下眼眸,小姐這樣哪有向人認錯的意思,明明是挑釁好不好?
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做在那對面的姜暖煙竟然答道,“潘小姐不必介意,你上次說的事情雖然我不想承認,但畢竟也是事實,蘭溪姜家的確是被朝雲姜家趕出去的!”
“正好,”看潘可心又要開口,柳絮趕緊截斷,若讓這位大小姐再說下去,她可不保證這兩人會不會一言不合又打起來,畢竟從那日看,這位姜小姐也不像是什麼安分的人。
“不如兩位小姐以茶代酒握手言和!”柳絮從旁邊小丫頭手中接過托盤,不着痕跡的向潘可心眨了下眼,然後將托盤放在兩人面前。
紅漆雕花的托盤中有兩個杯子已經斟好了茶,一個衝着潘可心,一個衝着姜暖煙。
“姜小姐,請!”潘可心故作大方道。
姜暖煙的手剛要伸向托盤,袖中就猛然一痛,她不由的又將手垂下,不着痕跡的將手伸進袖袋中安撫了一下藏在裡面的雲朵。
“姜小姐?”潘可心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會是發現了吧?
姜暖煙卻偏頭看向身旁的花語道,“花語你也渴了吧?”然後又看向柳絮,“不如我們四人一同喝啊?”
她口中這樣說着,根本不給柳絮拒絕的機會,已經起身提起茶壺,又從托盤上將倒扣的茶杯翻過兩個,開始斟茶。
“蕭公子!”
一旁站着的花語忽然皺着眉看向涼亭之外。
潘可心與柳絮心中一驚,也順着花語的視線向外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在哪呢?”
柳絮有些擔憂的順着花語的目光向外看去,剛纔她反應遲了一些,小姐已經得罪了蕭籬落,若是他來這裡,必定會揭穿姜暖煙面前的茶水有問題。
到時候事情可就麻煩了!
“奴婢看錯了!”花語有些訕訕道,“是一個抱着東西的小廝!”
“好了!好了!”姜暖煙打着圓場,將手中的茶壺放下道,“喝茶!”
說完,便率先端了一杯遞給花語,然後又將自己面前的茶端起。
雖然潘可心十分不恥這種與丫環同飲的做法,但見姜暖煙將自己面前的茶杯端起,還是勉爲其難的與她遙遙舉杯。
四人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好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姜暖煙脣角含笑的將自己頭上插着的髮釵取下,在藏在寬大衣袖的手中攥了半天,這才捏着髮釵上的那塊白色羊脂玉遞過去道,“潘小姐,看一下這髮釵,可好?”
潘可心本想拒絕,可是看到飄絮遞來的眼色,便滿臉不痛快的伸手接過那髮釵,“這種成色的首飾怎麼配……”
剩下的話語再看清眼前髮釵時已然全部收住,待看清那細細銀釵上雕刻的兩句詩句“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時,心中便升起一種瘋狂的妒忌。
“啪!”的一聲,潘可心將那髮釵拍在石桌上,怒視姜暖煙,“姜小姐,你是故意向我炫耀的嗎?”
“當然不是!”只是送你點東西而已,姜暖煙在心中又補充道。
潘可心不等姜暖煙再說什麼,已經站起身子,仰着頭,鼻孔朝天道,“你要弄清楚,這裡可是朝雲,是由我姨母掌家的姜府,不是以往你所在的那彈丸之地!哼!”
看着潘可心趾高氣揚離去的背影,姜暖煙脣角不由浮出一抹笑意,伸手從袖袋中將那還沒有巴掌大的一小團雲朵放到桌上,然後用錦帕包着她自己的髮釵在雲朵面前晃了晃。
雲朵竟然嗖的一下從那石桌上跳下,三兩下跑到花語身邊,伸出爪子扯了扯花語的裙裾。
“雲朵鼻子可真靈啊!”花語彎腰將雲朵抱起道。
姜暖煙淺笑着將包好的髮釵收進袖袋,然後伸手將飄絮用過的茶杯拿過來湊在鼻子前嗅了嗅,卻沒有覺出任何異常。
不過饒是如此,姜暖煙依舊將那茶杯又用茶水洗了四五次,直到雲朵不再躲那茶杯才罷手。
“這天下怕是沒有比我再好的人了,竟然幫着對自己下藥的人消滅證據!”姜暖煙對着石桌上的茶具低語。
“走吧,回凝萃苑。對了,半個時辰之後,找一個機靈的婢女帶太子殿下去看看潘小姐!要是有什麼熱鬧,別忘了叫我!”
“是!”花語應道。
兩人一路穿花拂柳向凝萃苑而去,路過碧波池時,花語忽然出聲道,“小姐,您看,碧波亭中那是不是二小姐?”
姜暖煙順着花語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臨水的碧波亭中此時正遠遠的坐着一男一女,女子一身淺綠色的襦裙,就如同那碧波池中的春水一般,渾身透着似水的溫柔。
正是姜暖雪無疑。
與之相對的紅漆柱子旁,依坐着一位身着沉香色錦袍的男子,他只隨意的斜坐在那裡,卻仿若遠離紅塵一般。
姜暖煙看了半晌,也沒想起此人是誰。
兩人各自欣賞着各自的風景,好像素不相識一般,但從偶爾的偏頭、轉眸才能察覺這兩人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
又好似,每一句問話,對方都要想上半晌才能說得出答案。這種很是怪異的交談方式,放在碧波亭中的兩人身上,卻是說不出的和諧。
“我們走吧!”姜暖煙看了一眼花語道,每個人都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不會干涉,她要做的只是保護好她不被傷害!
槐苑之中。
桂枝一掀門簾進來道,“老夫人,陳公子來了!”
隨着她的話音,陳道生便走了進來,先向老夫人行了禮,這才站起身子,只是卻一直垂着頭不敢去看老夫人的神情。
“事情怎麼樣了?”看陳道生如此的表情,姜老夫人的心中已經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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