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酒氣,假睫毛都能取下來當蒲扇用了,臉上的粉刮下來可能有一斤重,當然腮紅眼影脣膏的重量另算。
不知她的臉怎麼吃得住那麼多東西。
鮮于峰噁心之極,沒好臉色地把她往旁邊一推,那女人便似被人抽了脊樑骨般,軟塌塌地往附近其他男人身上靠。
他不喜歡,但有人就好這口。立刻有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將她往懷裡一摟,道:“哎喲,我的小乖乖,想喝什麼酒。來,哥哥餵你好不好。”
濃妝女茫然地眨着眼,不知剛纔的帥哥怎地忽然就變成橫肉糙漢,暈乎乎地道:“不要,不要你喂。”
大漢又道:“哥哥餵你,你肯定喜歡。來,我們去那邊沙發上談談人生,聊聊理想。”
“不,不要,你一點都不帥,我不喜歡。”濃妝女含糊表示反對。
大漢道:“等下你就會喜歡的。喜歡得不得了。”
鮮于峰對此並不介意,他介意的是爲何紫陌會知道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而且還把約會地點定在此處。去其他清淨的地方不是更好嗎?
雖然他對什麼西餐燭光晚餐不感冒,但這裡更不行。
“以後得管管她了,不能讓她來。想喝酒哪裡不能喝,偏偏要選這種地方……”他兀自胡思亂想,卻沒注意身旁又來了一個女的。
她朝調酒師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藍色瑪格麗特,謝謝。”
就是這個響指引起了鮮于峰的注意。眼前這個女孩要怎麼形容,他搜腸刮肚地把所有能想到的形容詞全部列出來,彷彿都不貼切。粉面朱脣?太俗。弱風扶柳,太病怏怏。冷若冰霜?太冷。
似乎她適合一切的形容詞,但一切詞語又不能準確描繪她。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一泓碧水,深不可測,完全叫人看不懂她心裡在想什麼。
鮮于峰暗道:“好有城府的眼睛。”漂亮而有城府的女人,那絕對是比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更毒更可怕的生物。他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下,拉開和那個女人的距離。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好惹。
那女人正是吳小清請來的幫手,紫陌的二師姐洪塵,她今天的任務是要竭盡全力勾引鮮于峰。
藍色瑪格麗特里加了點冰塊,杯身漸漸附上一層水珠兒。她優雅地呷了一口,心裡在盤算如何搭訕纔會顯得不太突兀。傳聞他對紫陌有點意思,想來應該是喜歡她那種羞羞答答,純真善良的樣兒了。
可是既然都到了酒吧,要怎麼表現出自己很“純真善良”呢,總不能找個小貓小狗來顯示愛心吧。
一時間,聰明的二師姐有些犯難了。
直覺不是女人的專屬,男人同樣也有。
鮮于峰明顯地接收到了她想勾搭自己,卻苦於沒機會開口的信號。“有點意思,今晚上盡碰上些主動送上門的女人。”
他好整以暇地滿酒吧亂看,就是故意不瞧她。
這時候,酒吧的燈光又變暗了,洪塵心生一計,假意要去找桌子坐下,不料鞋跟被高腳轉椅絆住,一個重心不穩,她連人帶酒直撲向鮮于峰。
昏暗中,鮮于峰來不及多想,連忙抱住她,防止其摔倒。淡淡的酒香混合着不知名的清雅香水味,幽香撲鼻,令人不忍鬆手。
“還真能下狠心。萬一我不管,豈不是就這麼直挺挺撞在吧檯上了。”他暗道,渾然沒注意到她一整杯酒全都灑在了自己身上。
洪塵趁他發愣的當兒,手忙腳亂地在隨身挎着的小坤包裡亂摸,想要掏出紙巾把他衣服上的酒水擦掉,無奈包包太亂,三兩下又找不到,她急得臉蛋兒通紅,眼淚水在眼眶裡打團轉,似乎被潑酒的是她自己。
“小姐,你沒事吧?”鮮于峰見她腳好像崴了,好心將其扶到一旁稍矮的沙發上坐下。
“對……對不起……你的衣服……”洪塵無辜的眼神像等待餵食的小貓般溫順。
“沒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女人淚珠兒在眼裡眨巴眨巴的閃動,泫然欲泣,及其惹人憐愛。
在酒吧另一邊,不爲人注意的角落裡,吳小清緊緊按住紫陌的肩膀,悄聲在她耳邊挑撥道:“看到沒,不是他不上鉤,只是剛纔那女人太下作,他看不上眼而已。你看二師姐一出馬,他那眼神馬上就不同了。真是恨不得馬上把她吞下去。”
其實隔那麼遠,她連人臉都看不仔細,更別說什麼眼神了。如此加油添醋無非是想讓紫陌看清男人的本來面目,好死心而已。
酒吧裡五光十色,魚龍混雜,紫陌第一次來,非常不適應,要不是有個目標鮮于峰在,她簡直連眼睛該看哪兒都不知。
吳小清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你看,他扶着你二師姐的時候,故意從胳肢窩底下架着她。你知道爲什麼嗎?那纔好揩油,你自己試試?”
紫陌咬着嘴脣,兩眼死死盯着那冤家,沒作聲。
洪塵知道紫陌師妹在密切關注着自己,演出得更加賣力了。她兩條柳眉皺在一起,不住揉腳踝,好像很痛的樣子。
她演技精湛,完全不似作假。鮮于峰忙問她要不要緊,是否需要看醫生。
洪塵等的就是這句話,不過她不能表現得太心急,否則會引起他懷疑。於是她扭扭捏捏地道:“不……不用,等下我打個車去……去看醫生就好。哎喲……”她“痛得”忍不住叫出了聲。
鮮于峰趕忙蹲
下去,脫下她銀白色細高跟鞋,見其足纖細小巧,腳趾上塗着淺淺的粉紅色指甲油,十分乖巧。
“腳踝崴了?”他伸手試探性在她腳脖子那裡輕輕按壓了兩下。
她皺着眉頭試着活動了下腳踝,剛一動,便“痛”得“哎喲”了一聲。
“怎麼?很嚴重嗎?”
“嗯。”洪塵快哭出來了。
“額……”鮮于峰有些爲難,“我在等人,不然的話還能馬上送你去看醫生。”
“在酒吧等人?等誰,客戶?”
“不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洪塵很乖巧,她沒再多問,推開他,強忍着淚試圖站起來。無奈腳踝崴傷,不能搭力,甫一起身便又跌倒了,而且是直接跌進他懷裡。
美人撞滿懷,鮮于峰生怕她再摔倒,趕忙死死樓主她。
“你鬆手,讓我一個人回去吧。你還在等重要的人,萬一被她看見了,引起誤會,我就是整條腿廢了都賠不起損失……”抽抽搭搭,軟弱無助,卻又生怕給人添麻煩的語言和表情十分到位。
鮮于峰嘆了口氣:“哎,你有傷在先,我那朋友通情達理,想必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跟我翻臉。走吧,先揹着你去找醫生看看。”
洪塵趴在他背上的時候,忽然有種衝動,她很希望自己是真的受傷,那樣可以名正言順享受他的照顧。
夜幕下,林立着橘紅色路燈的街道上,沒走一步,影子便被拉得老長老長,有種天荒地老的錯覺。從沒有一個男人給過她這種踏實溫暖的感覺,她心道,真好,真想這樣一直走下去。
不過,腦子馬上有個冰冷的聲音冰冷無情的提醒她:“洪塵你瘋了嗎,你忘了師傅說過的話嗎?世上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你不能對任何人動心,更不能貪戀任何人的溫暖!否則孤獨終老就是你的下場!”
唯一那麼幾秒的放縱頃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顆寒冰般的冷漠。
鮮于峰不會察覺到她有這麼心裡變化,他只知道剛纔她貼他貼得很緊。
前後不過一分鐘,狀態馬上就變了。背上的人渾身肌肉緊繃,明顯變成戒備警惕。
“美女姐姐,我完全不熟悉這兒環境,你曉得哪裡有醫院不?”
洪塵朱脣緊抿,冷然道:“不知。”若非大師姐有令,她還真不想演下去了。
鮮于峰暗笑,簡直比川劇變臉還快,嘴上卻道:“不知就不知吧,美女姐姐你不要這麼冷冰冰的,雖然你很瘦也很輕,但不代表我揹着你不費勁。沒功勞總還有點苦勞,美女姐姐你說是不是。”
洪塵僵硬地“嗯”了一聲。
她有點往下掉了,鮮于峰把翹臀往上託了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