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本是想順着他的話寬慰兩句而已,沒想到他居然把遠在龍灣的小雞牽扯進來,頓時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了:“老大,搞錯沒?小雞在龍灣,這可是南蓬底下的小鄉鎮上的小村子裡。兩者沒差十萬八千里,也有幾百公里,你怎麼就聯想到他了!”
凡是鮮于峰說的,而別人有所質疑,方芳必定誓死捍衛“鮮于峰就是真理”的權利,當即氣勢洶洶地“訓斥”他:“你懂什麼!鮮于峰說是那肯定就是了,囉裡囉嗦,廢話多得很。”
唐林纔不吃她這套:“我看你纔是,別人隨便說個啥,你都要插幾句嘴才甘心。不曉得誰廢話最多。”
“哼!”方芳齜牙咧嘴,作勢咬他。
他把揹包往她面前一遞:“看你咬人咬上癮了,給你咬,有本事把包包咬爛。”
兩人鬥嘴,和三歲孩童沒多大區別。鮮于峰看得好笑,心情不似剛纔那麼壓抑了,道:“現在基本能確定焦猛的神秘軍事和小雞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至於具體情況,等我回龍灣再做道理。眼下先把潘家解決了再說。”
唐林:“解決,有那麼嚴重?”
“有,拖步屋裡污穢之物衝撞在祖墳上,主家不出七日必有喪事。”
唐林最爲衝動,聞言,馬上湊褲兜裡掏出打火機,怒道:“靠!那還不趕緊燒了它去!”言畢扯着方芳便往外走。
“站住,別急。”鮮于峰趕緊喝住二人。
“老大,你什麼時候變得娘們了,我記得每次打架你最先出手!怎麼這會兒磨磨唧唧得很。”
“不是我磨嘰,來來,都給我坐下,聽我說。如此狠招必定是傷敵一千自傷八百,我家有傷亡,那麼他們家人必定有殘疾。事情早已成定局,不急在一時半會衝動行事,打草驚蛇。”
方芳其他不關心,唯獨關心一件事:“你們家傷亡是誰,不會是你吧?”
鮮于峰極力壓住內心的悲憤,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不是我,出事的那個早已經死了。”他完全記不得那白布下蓋着的小身子是誰,是他的兄弟姐妹,亦或是其他親戚。看來回龍灣以後必須得找齊姐好好聊聊往事了。
“不是你就好。”小丫頭放心了,不再言語。
唐林追問:“那是誰,不會是你的哥哥姐姐吧?”
“說不上來,也沒人跟我說過我有兄弟姊妹。算了,不提這個。我們先去墳上看看,潘家或許還有點別的手段。”
鮮于峰打着祭祖的名義回來,自然備有香蠟紙燭等物。祖墳在屋子左邊不遠處,荒草高如成人,冷風一吹,令人悵然。
由於方唐二人乃是外人,不宜祭拜,他獨自去焚化紙錢上貢品,做完這一切又徒手去扯墳上荒草,留着他二人在一旁。
對面的潘東北看見了,便站在屋檐下遠遠地朝他喊:“小夥子,來我家拿把鐮刀去割,上面茅草多,鋒利得很,當心傷了手。”
方芳怕他真傷了手,也不管對方是敵是友,馬上屁顛屁顛地跑去把鐮刀借了
來。
鮮于峰卻並不用,只叫她拿着自己玩。
方大小姐頓時生氣了,板着臉道:“不要怎麼不早說,我跑來跑去不費力嗎!”
唐林幸災樂禍:“跑得比狗都還快,怎麼叫得住你。”
大小姐氣沖沖地走過來把鐮刀往鮮于峰手裡一塞,霸道地命令:“你必須用。”
鮮于峰明白她是爲自己好,耐心解釋道:“墳上不能用鐮刀等金屬割草,免得驚擾地下的先人。”
大小姐不服氣,尖着手指拉了拉墳邊荊棘,問他:“這個你也要用手扯?”言下之意是看你不怕刺。
“戴手套或者裹厚布在手上,一樣的。”
某些時候,他真比老頭子還古板。方芳頓時泄了氣,悶悶不樂地把鐮刀送還給潘東北。
“你們是來上墳的哦?”潘見她是個小孩子,笑眯眯地與之搭話,那模樣別提多和善了。
可方大小姐怎麼會買賬,她愛憎分明嫉惡如仇,大眼睛一瞪,冷着臉道:“不上墳難道跑回來害人嗎?”
“你這小姑娘,我就好心問一句話罷了,又沒說其他。好端端地說翻臉就翻臉,也是你遠來是客,不然我……”
“不然你想怎樣!”大小姐雙手叉腰,挑釁意味十足。
潘東北臉色變了又變,很想發脾氣又不敢,陰晴不定半晌,終於覺得自己大人不應跟小孩計較,方纔憋着一口悶氣地道:“我只想提醒一下你,老祖宗的墳墓固然重要,但他還有個小姑姑也在不遠處,幾十年沒人燒張紙送點錢,怪可憐的。”
“什麼小姑姑?”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對於叔伯孃姨全然沒有概念。
潘東北責備道:“你這孩子怎麼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他姑姑就是他爸爸鮮于鴻的妹妹,他爺爺的小女兒,雖然是抱養回來的,也沒有長大成人,但到底是他們家的人!”
此話傳到鮮于峰耳朵裡,他更驚訝,一向只記得父親是獨子,哪裡來又來個妹妹?沒辦法,只得硬着頭皮去找潘一問究竟。
潘自然不知他們已經將他定性爲仇人了,見三人來自己家,很是熱情的倒水泡茶,提起鮮于家舊事,他可謂頭頭是道:
“你問你那小姑姑哦?哎,那也是個可憐人,估計就比你大七八歲吧。一生下來就被親爹親媽遺棄了,丟在黃鸝嶺上沒人管。你爺爺早上去金城買東西,看到路邊有個背娃娃的揹簍,裡面一個小女娃娃哇哇的哭得嗓子都啞了,走上去一看,揹簍裡放着一袋麥乳精和一張煙盒紙,紙上寫着生辰八字,當時就曉得娃娃肯定是被父母丟了。
你爺爺是個好人吶,馬上把她抱回來。你奶奶不是早沒了麼,他還來我家找我老婆幫忙餵奶換尿布。哎,說到底也是她命薄福分淺,我都忘記具體是哪一年了。我家那時候還是個四排三間的瓦房,我老婆嫌房子窄,我就找人搭了個茅草屋,就是現在個拖步屋。我修房子的時候她還好好的,不知爲什麼,茅草屋搭好沒幾天,她就忽然得疾病死了。
那
時她可能才十一二歲吧。我記得你爸媽還帶着你回來處理這個事的。不過那時候你還小,可能就兩三歲,未必記得這些。”
原來如此,難怪會有那段奇怪的記憶,原來是爺爺抱養回來的小姑姑死了!潘某人也曉得是他茅草屋修了以後人才死的!
鮮于峰心裡那個恨啊,只恨不得將他拖到小姑姑墳前碎屍萬段。
“咦,小夥子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莫不是你剛纔在墳邊說話做事不小心,得罪到你爺爺了?”農村人最爲迷信,馬上聯想到其他方面去了。
“沒事。”鮮于峰深吸了幾口氣,強壓住內心的怒火。
“我怕你們年輕人不懂忌諱,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哎,我們黃鸝嶺邪門得很。說來你們不信,就說剛纔的事,你小姑姑死後沒多久,我家小斌也跟着出事,他小人不知忌諱,就從安埋她的地方那麼跑了一下,回來就被瓦渣滓傷了一隻眼睛,哎……要不是後來他有點出息,估計老婆都討不到一個。”
提起傷心往事,他神色黯然,邊說邊搖頭嘆氣。
“哎,也不知道怎的,從你小姑姑死後,咱們這兒就沒太平過。人人都說你小姑姑少年早夭,是惡鬼。先害我家小斌,再害死她爹,接着就要害整個村子的人……也不曉得到底是誰說的人小鬼大,大家都怕她個小鬼,紛紛搬走了,只剩我們兩家。”
鮮于峰腦子裡沒有爺爺的印象,自然不曉得他於養女死後兩年去世。那時鮮于鴻剛把四合院修好,鮮于峰才六歲不到。老人家一走,鮮于鴻又遭妻離子散變故。事實上,這纔是人們認爲此地風水變壞的最大誘因。
故事講完,三位聽衆則反應不一,唐林想起老大說過“傷人一千自傷八百”的話,如此一來,對鮮于峰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方芳則嘀咕了一句:“活該!”幸好潘某沒聽清,不然非得找她拼命不可。
鮮于峰暗自冷笑:“真會演戲,說得你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等我慢慢來收拾你,到時候你就什麼都曉得了。”
來龍去脈瞭解清楚,已無再虛以委蛇的必要。三人起身告辭,回到鮮于峰老宅。
“老大,你打算怎麼辦?”唐林滿含期待的問道,於他而言,能看到膜拜的老大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才最激動人心的。
鮮于峰迴道:“先找人搭一排竹籬笆再說。”
“就竹籬笆?不來點黑狗血糯米驢蹄子啥的麼?”他鬼怪小說看多了,還期待着風水一改,立馬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哪知竟然如此簡單,不由大感失望。
“不用,我們只需要沿着小河邊圍一圈籬笆,把龍氣束縛在我家這邊即可。”
“這是什麼道理,我完全不懂,老大你一定要教教我。”
同時方芳也眨巴着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着他,等他下文。
“咳咳。”鮮于峰清清嗓子,高深莫測地道,“說來話長,給你們講個故事更容易明白些,袁世凱你們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