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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早上的七點半了。
趙純良在班級的門口看到了有些怨念的竹卿語。
“竹老師,早上好!”趙純良笑着打了個招呼。
“趙老師,你昨天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了?”竹卿語問道。
“昨天?”趙純良愣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忘了咱們的約會!”
“誰跟你約會了!”竹卿語瞪了趙純良一眼,說道,“昨天你可是答應了,昨天晚上要和我聊一聊的,結果倒好,你自己跑的沒影了,我去你房間找你也找不到你,咱們要怎麼安排課程,每天幾點上課下課,都還沒訂呢,你看現在都七點半了,一個來早讀的人都沒有。”
“竹老師,這你可能就不知道了,每天早上,村子裡的孩子都得出門給家裡頭打柴,或者割豬草,等幹完這些,他們才能來學校上課,一般都得十點多。”趙純良解釋道。
“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不來早讀,到要中午纔來上學,那有什麼用啊?”竹卿語氣呼呼的問道。
“對於村子裡的孩子來說,生活纔是他們的根本,如果因爲讀書而影響了他們和他們家人的生活,那他們是絕對不會來念書的,一筐豬草可比一篇課文重要的多的多。竹老師,早讀以後就沒必要了,十點鐘上課,上到十二點,孩子們就得回去吃午飯,吃完午飯得幫着幹活,一般三點的時候大家就都有空了,到時候再上課,可以一直上到晚上六七點呢!”趙純良說道。
“可這和城市裡孩子們上課的時間都不同啊,現在我們的上課時間制度可是多少年研究了才確定下來的,在固定的這些時間段裡學習,效果是最好的,難道你不知道麼?”竹卿語問道。
“我說過了,在這個地方,家務,農活,比讀書重要,或許你會覺得不可理解,但是這就是鬼拐彎村的情況。”趙純良無奈的聳了聳肩。
“我就不信沒有辦法讓大家一塊兒來早讀!”竹卿語咬牙說道,“等會兒上課了,我就跟他們說。”
“那隨你咯,希望你上課能上的開心!”趙純良笑着說完,爬樓梯上了四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把門一關,躺在牀上開始打盹兒。
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趙純良打開房門,刺眼的陽光照的他眼睛都睜不開,他打了個哈欠,靠在四樓的護欄上往下看去,只見國旗下,幾個人正站在,其中有一個就是苗二娃。
“我說二娃,你這是幹什麼?”趙純良問道。
苗二娃白了趙純良一眼,說道,“罰站,知道麼?”
“罰站?哈哈哈,誰讓你罰站的?爲什麼罰你站啊?”趙純良問道。
“那個吳老師啊,我跟他說法克魷,他就讓我罰站了。”苗二娃無奈的說道。
“哈哈哈,該!”趙純良笑着走到了一樓,來到國旗下,看着苗二娃說道,“你咋那麼缺心眼呢,跟人說法克魷?”
“他上課老讓我們算數,我們哪裡會算啊,不會的話就罵我們艾斯逼,他真當我們傻啊,聽不懂他罵我啊,我們幾個就說法克魷,結果他就讓我們來罰站了。”苗二娃說道。
“這也放學了,就不要站了吧,你們都回去吃飯吧。二娃,人家是城裡來的老師,你不愛上課的話睡覺,至不濟逃課去掏鳥窩去,當着同學的面,就不要說法克魷這麼有格調的詞了,走吧,咱們吃飯去,今天食堂有開火,是從大城市裡帶來的廚師,做的飯菜肯定不錯!”趙純良拉着苗二娃的手,一邊往一樓教室走去一邊說道。
一樓的教室已經被改成了食堂,此時桌子上已經擺了好幾盆的菜,因爲是城裡的廚師做的,所以看起來還是相當不錯的,而且味道也很不錯。
趙純良帶着苗二娃自顧自的打了兩份飯,然後坐下去就開吃,這吃還沒幾口,就聽到了吳曉明的聲音。
“苗二娃,誰讓你進來的,這裡是老師的食堂,你一個破學生,怎麼還敢進來吃飯!!”吳曉明怒罵道。
“我哥讓我來吃,我就來吃了,你管得着麼你,吳老師?”苗二娃瞪了一眼吳曉明,對於這些山裡長大的孩子來說,老師的威嚴在他們眼裡就是個屁。
“曉明,對學生要溫柔一點!”竹卿語不滿的說道。
“就是,曉明,記住素質,要保持素質!”錢則天也說道。
“哼!”吳曉明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一羣人坐到了飯桌旁,錢則天笑着對趙純良說道,“趙老師,今天一天可都沒怎麼看到你啊!”
“我在樓上房間睡覺呢。”趙純良打了個哈欠,說道,“今天早上都上了什麼課了?”
“我上了一節語文課,孩子們好像對拼音不是很瞭解,而且說話地方口音也比較嚴重,我想把他們的口音改一下!”竹卿語說道。
“我上了英文課,教了一些單詞,二娃,a,b,c記得住麼?”錢則天笑着問道。
“洋人的玩意兒,記不住。”苗二娃搖了搖頭。
錢則天笑了笑,說道,“以後你要想有出息,就得學洋人的東西。”
“幹嘛得學洋人的東西啊,他們學我們的不可以麼?”苗二娃問道。
“學了洋文,才能出國,留學,才能看到比我們更先進的文明,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呆在這種窮鄉僻壤裡吧?”錢則天說道。
“我就覺得在這裡挺好的。”苗二娃撇了撇嘴。
“趙老師,昨天晚上不是答應了我們要聊一聊麼?我們白等了好久,今天中午剛好有時間,大家聊一聊吧,對孩子們的教育也做一個好的規劃。怎麼樣?”錢則天問道。
“中午我得午睡,睡完了我還得教他們打拳,有什麼事晚上說吧。”趙純良說道。
“趙老師,你這麼懈怠可不好,我們來這裡是抱着極大的熱忱來的,我們想要給這些小孩灌輸一些更健康,也更利於他們發展的思想,你是前輩,或多或少可以給我們一些啓示,你現在什麼都不說,我們要想自己摸索,可得花不少時間!”竹卿語不滿的說道。
“沒有誰的未來是可以規劃的,也沒有誰的思想是可以灌輸的,這裡的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張天然的白紙,我們要做的,就是搞清楚他們需要的是什麼?他們想要明白什麼,我們就教他們什麼,傳統的教育在這裡行不通,你們剛來,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不過,先和孩子們打好關係,這是必須的,你們是來支教的,是來對孩子們好的,但是我想跟你們說的是,這裡的每一個人,並不值得憐憫,你們不懂他們的幸福,所以不要把你們來支教當作高高在上,把你們當作是造物主,不一定你覺得好的東西對他們就是好的,因地制宜,纔是最重要的。我吃完了,你們隨意。”
趙純良笑着收拾好碗盆,看了一眼苗二娃,苗二娃也跟着一起收拾好碗盆,然後兩人走到一旁水槽,把碗盆給洗好,這才一起離去。
“什麼跟什麼啊!”吳曉明忍不住說道,“這一個大學都沒讀的土包子,倒是給我們上起課來了?什麼因地制宜?我就不信這裡面的孩子和外面城裡的孩子有什麼不同?要真有不同也是這裡的孩子基礎比較差,而且比較野,只要嚴格一點,我看他們能野到哪裡去!”
“呵呵,這個趙老師,有點太自以爲是了。”錢則天笑了笑,說道,“他以爲他在這裡上過一段時間課,就真的搞清楚了孩子們最需要的是什麼,我今天早上和他們接觸過了,其實孩子們的求知慾都是很強的,我上課他們也很願意聽,我問過他們之前趙老師都教過他們什麼,你猜他們怎麼說?他們說趙老師成天就跟他們講故事,講笑話,你說說,這還是爲人師表的樣子麼?”
“或許是趙老師覺得我們的到來威脅到了他的位置吧?”竹卿語有些惆悵的說道。
“也就這種小地方出來的人才會有如此狹隘的心胸,我們這些人,放棄了大城市優渥的生活,在畢業季的時候來到這裡,爲的是給這樣的小地方帶來文明的火種,他估計也是因爲自卑,沒有我們的話,他還可以糊弄住那些孩子,現在我們來了,我們傳授給孩子們的,是最正統的學業,他靠故事吸引孩子們的做法已經行不通了,所以纔會對我們有如此多的想法,其實大家大可不必在意,畢竟我們與他的是生活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一個月後我們就會離開這裡,而他,估計一輩子都呆在這裡,做一個沒什麼出息的鄉村教師。”錢則天笑着說道。
竹卿語微微皺眉,雖然覺得錢則天的話有些欠妥當,但是話裡的一些意思,她還是贊同的。
與此同時,在衆人看來小肚雞腸的趙純良,正和苗二娃蹲坐在學校大門的門檻石,各自嘴裡叼着根菸。
“前些天看到的那個鳥窩,今天估計有蛋了。”苗二娃認真說道。
“我剛好最近有些欠補,晚上就鳥蛋燉山雞,怎麼樣?”趙純良同樣認真 的說道。
“妥當!”苗二娃點了點頭。
“那就走吧!”趙純良起身,彈掉菸頭說道。
“下午的課怎麼辦?”苗二娃認真的問道。
“你去跟他們說,老子去掏鳥窩,抓野雞,晚上給他們補身子,讓他們也準備點吃食,別想着吃白食!”趙純良目光深邃的看着遠方說道,就好像他即將要去做一件爲國爲民的大事一樣。
“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