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打道回府時,原來的小雨突然變成了大雨,隨即成了暴雨,甚至伴有雷鳴閃電。
琳琅左右伴隨太平公主同行,心情也由忐忑不安漸漸的變得有些驚恐慌亂,就如同現在這天氣一樣。
聽完宋之問那一番話太平公主扭頭就走,而且,直到回了皇宮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回了宮裡在下馬車時,太平公主都沒等琳琅撐起傘來就淋着雨大步前行,嚇壞了一羣宦官宮娥們。
誰也不許進來
太平公主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甚至不許琳琅來伺候她更衣。
琳琅嚇壞了,擔心太平公主着涼生病是一回事眼下,這不會又要出現第二個張窈窕了吧
姐妹倆不約而同的想道,那個監工官和宋之問都着實該死,明知道公主和駙馬大婚在即還在她面前說三道四,將駙馬在幷州的風流韻事說得有鼻子有眼宛如自身經歷,分明就是受人指使刻意前來挑撥離間來的逮着機會,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他們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太平公主在裡間喚道:琳琅,進來。
姐妹倆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應諾入內。
進去一看,琳琅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太平公主已經自己換好了衣服甚至重新化好了妝,神情臉色都很平常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越是這樣,琳琅心裡越是不安公主向來喜歡發些小脾氣,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她現在這樣,反倒讓人心裡很是沒底
你二人去一趟幷州,把那個女人給我帶到長安來。太平公主下令了。
琳琅同時表情一變跪倒在地,請殿下三思
爾等竟敢抗命太平公主喝斥起來。
殿下琳兒咬了咬牙,壯起膽來說道,前車之鑑,切不可再有第二個張窈窕啊
混帳,本宮的事情輪得到你來指手劃腳嗎太平公主很惱火。
殿下千萬三思姐妹倆跪地磕頭不止。
滾出去太平公主雲袖一揮,叫楊思勖來
姐妹倆無奈,只得諾諾退出,將楊思勖喚了進去。
楊思勖,你跟隨本宮也有些日子了,一直勤勉忠心,卻未嘗立下過什麼功勞。太平公主平聲靜氣的道,今日本宮就將一件重要的私秘之事交辦於你。若能辦妥,必有重賞
臣不奢厚賞,但求能爲殿下分憂楊思勖抱拳一拜,神情剛毅孔武有力,截然不像一個閹人該有的神彩。
很好。太平公主說道,你去一趟幷州,將那個女人給我帶到長安來。切記不可張揚,知道人的越少越好
是臣馬上就動身,五日之內,必來覆命楊思勖應諾。
太平公主滿意的點了點頭,琳琅有私心,還是你用得順當一點。
楊思勖不由得心頭一震,琳琅可是他的師妹,三人從小一起在宮裡長大眼下又共侍一主,彼此既有情份又利害相通。但是眼看太平公主正在氣頭上,楊思勖可不敢逆鱗而上的代爲求情,反而說道:殿下,琳琅若不忠心,臣請爲殿下誅此二婢,以儆效尤
這纔是一個心腹該有的立場與態度。
那倒不必。太平公主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來,說道:她們那一點私心本宮從來都是瞭如指掌。楊思勖,你是絕對不會有這種私心的。所以,本宮相信你一這能將這件差事辦得令人滿意。
臣誓不辱命楊思勖鄭重抱拳,心裡卻在苦笑:我一個宦官當然不會有琳琅的那份媵御私心了太平公主小小年紀就能洞悉人心並熟稔於敲山震虎殺雞儆猴這樣的御人之術,言談舉止之間無不透着類似天后的威嚴風範,真是不簡單
去吧
太平公主揮了一揮雲袖,楊思勖畢恭畢敬的拱手退出。
門已掩上。楊思勖僅用一個示警的眼神,就讓琳琅乖乖的主動跪在了太平公主的房門前,自省思過。若不得赦,她們今天是起不來身了。
太平公主拿起桌上的一杯瓊香蜜露,小啜了一口,隨即就將杯子重重的頓在桌几上,我都讓月奴去陪你了,你還滿幷州的賣弄風流,連山野道觀那等地方你都不放過區區一個邊州司馬收養來的親族孤女,出身低賤無才無德你居然也會應納下來薛郎啊薛郎,莫非你真是命裡犯桃花走到哪裡都能招鳳引蝶你可曾顧忌了我這個帝國公主的尊嚴又可曾想過你未來妻子的心裡感受
入夜了,大草原上只剩呼呼的風聲,偶爾傳來幾聲悽遠的狼號。
滅了燈,若大的帳篷裡一片漆黑。薛紹獨自躺在榻上枕着雙臂睜着眼睛,沒什麼睡意。艾顏與月奴睡在隔了一層布帳的帳篷裡間,可以聽到她們均勻的呼吸聲。
在被裴行儉任命爲黑沙行軍長史後,薛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現在薛紹自己的每一個命令發出,都直接關乎戰役的成敗和上萬袍澤的生死,以及大唐帝國在未來很多年裡與草原部族之間的戰爭與和平。
雖然有着兩世的從軍經驗,但薛紹在更多的時候習慣了獨來獨往。像這樣指揮上萬人進行大型的戰役,還真是生平頭一遭。
有多大的權力,就意味道着有多大的責任,眼下薛紹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主將程務挺雖然是一名能征慣戰的沙場宿將,但也只是一名純粹的武夫。他的軍事素質絕對沒問題,但關乎政治民生外交與民族的這一類頗傷腦筋又瑣碎敏感的問題,他是想都懶得想。
偏偏眼前的這一場戰役,軍事成份的含量其實並不是太高,更多的就是由這些瑣碎又敏感的問題組成。所以薛紹感覺,這或許正是裴行儉任命自己爲行軍長史的一個重要原因這些問題絕不是程務挺那個大老粗能夠處理妥當的
夜深了,薛紹仍在思考,非但沒有睡意,反而越來越精神。他索性披衣起牀想到帳篷外面去走一走。空闊的草原與清新的空氣,或許能讓自己的頭腦更加清醒與敏銳一點。
剛剛走出帳篷走出沒幾步,原本和艾顏睡在一起的月奴像一條小尾巴似的跟了出來。
你跟來幹什麼薛紹低聲斥道,回去睡覺
嘿嘿,我見公子睡不着,自己也便睡不着了。月奴訕訕的笑着不肯走,反而湊了上來挽住薛紹的胳膊,說道,要不就讓月奴陪一陪公子
薛紹笑了一笑沒有再趕她走,和她一起走到了帳篷旁邊找了地方坐下。
星月滿天,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薛紹仰頭看着星空,思考。月奴很安靜,只是在一旁陪着生怕打擾了薛紹的思緒。
良久。
薛紹心中所思之事大體理出了頭緒,轉頭看向月奴。這姑娘居然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但是薛紹一有動靜,月奴又馬上醒了,公子,是要回去睡覺了麼
薛紹這時才意識到月奴心中小小的不純動機,笑道:怎麼,你想換個牀榻來和我睡
月奴臉上一紅,低下頭去嘿嘿直笑。
最近這些天來月奴一直忙於照顧艾顏,兩人同吃同睡形影不離,確是連和薛紹單獨相處的機會都沒有,就更別提親熱了。
薛紹看到她這副神情不由得想起了白天的那一件冏事,於是道:你和艾顏整天廝混在一起,都瞎聊一些什麼
啊沒有呀月奴愣愣的一時沒回過神來。
還不承認薛紹不輕不重的在她臉上上擰了一把,說道,我問你,艾顏那句在牀上是什麼意思
月奴一聽頓時捂着嘴大笑起來,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沒心沒肺。
不說是吧明天滾回長安
說,我說月奴好不容易止住笑,小聲說道,公子你怕是不會相信,艾顏居然還是處子之身
薛紹眨了眨眼睛,那關我屁事
嘿嘿月奴一個勁的傻笑,所以她就對男女之事特別好奇呀,尤其是那天她親眼看到我們在她面前那個了畢竟是胡人女子嘛,她對這種事情可不像中原女子那樣羞澀與矜持,自然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嘍
行了行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薛紹有點哭笑不得,不扯了,回去睡覺
公子公子,別急嘛,我還有一個特別好玩的事情要跟你說月奴的八卦之魂彷彿是被薛紹點燃了而且正在熊熊的燃燒起來,不依不僥的拉住薛紹說道,艾顏老向我打聽做那事兒的時候是個什麼滋味兒該要如何來做,甚至還問我公子在做那事兒的時候都有哪些習慣哪些喜好。看那情形,她倒是挺希望能把處子之身交給公子呢
胡說八道薛紹更是哭笑不得。
嘿嘿嘿月奴又一個勁的傻笑,說道,反正很多胡人都是隻知其母不知其父的,處子之身交給誰不是交呀,能交給公子這樣的人中龍鳳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薛紹很無語臉皮都抽筋了,掐住月奴的臉蛋罵咧道:你們兩個,就成天瞎扯這等破事兒
哎呀疼疼疼公子饒命月奴捂着臉求饒,嘴裡仍是含糊不清的嚷道,公子不如行行好,就幫一幫艾顏好了,她好像還挺想懷上一個孩子呢
豈有此理,你們還把我當成種馬腳豬了嗎薛紹一聲喝完,心裡卻斗然閃過一道亮光。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艾顏想懷孕
這件事情可能就不像月奴說的,只是出於少女的好奇那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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