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逆轉。
男人打架,就講求一個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男人組成的軍隊打仗,便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原本白鐵餘的叛軍主力殺得正起勁,突然聽到後方鼓響求救皇帝老子被人打了,那些大將和士兵哪裡還有心思戰鬥於是慌忙撤軍,回救中軍。
郭元振和郭安等人幾乎全部抱定了必死之心,在與四倍於己的敵人生死激鬥。看到敵人突然撤退,他們心中都是一陣狂喜我軍調虎離山成功,薛楚玉直搗中軍了
這個時候,郭元振展示了他傑出的一面。所有人都熱血沸騰頭腦發熱的想要追擊撤逃的叛軍,他當即立斷的下令,不許追擊,火速拿下城平縣城
薛紹站在鬼頭山的山坡上,看到大戰場上一片混亂,大批的人馬舉着火把衝向東北方向。與此同時,城平縣的縣城附近則是一片兵荒馬亂,城頭火把亂晃人影飄乎,發出了激戰的號角鼓點之聲。
薛紹頓時重重的一擊拳,這就對了
吳銘心頭一亮,說道:公子,郭元振率部前去攻打縣城了嗎
沒錯薛紹按捺不住的激動,說道,只有薛楚玉和打暈我的那個混蛋知道我的全盤戰術佯攻軍營直搗中軍,這兩路人馬哪怕都不得手,只要能有一撥人馬騰出手來攻打縣城,則必能拿下只要這一手黑虎掏心能夠成功,我軍就能得勝
吳銘恍然大悟,黑虎掏心原來這纔是公子的全盤戰術當中,最爲核心與精華的部分軍營虛晃誘敵主力,薛楚玉直搗中軍擒王,如此這般兩回折騰,城平縣城沒理由還不空虛。這個時候,無論我軍哪一支軍隊騰出了手來,務以奪取縣城爲要哪怕沒有擊潰叛軍,哪怕沒有捉到白鐵餘,只要拿下了城平縣,叛軍就會成爲沒有補給沒有歸路的無根飄萍,這夥烏合之衆必然一轟而散
吼
城平縣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吼叫之聲,幾乎將夜色都震碎了郭元振,攻破了防守薄弱的城平縣
城平縣的城樓上放起了火,巨大的唐軍軍旗在火光的照射之下左右揮動,唐軍將士搖晃火把發出響天徹地的歡呼之聲
薛紹站在半山腰上看到這一幕,像個孩子似的跳叫起來,欣喜若狂的抱住了吳銘,揮舞着拳頭大聲的叫,大聲的吼,最後大聲的哭了起來
吳銘像個老父親那樣拍着薛紹的背,不言不語,面帶微笑。
城樓之上,郭元振在拿着鞭子抽打興奮過頭的唐軍將士。
喊個屁別喊了
佈防,馬上佈防
盧思義,你帶一隊人去接管軍械庫藏與錢糧府庫有敢趁火打劫者,給我砍了
郭安,你去接管縣衙,燒掉白鐵餘的僞皇宮出示聖旨張榜安民
孫慶福,帶你的人去捉拿白鐵餘的黨羽並控制其家眷,務必一個不留全部拿下
唐真潘奕,你二人去負責城中戒嚴
本將親自坐鎮城頭,指揮佈防衆將士依令而行,不得有誤
郭元振一一下令,衆將應諾分頭去辦。這個時候,衆將士開始明白爲何薛紹會把郭元振當作左膀右臂來用。或許他是有點掉兒郎當不正經,但真正辦起事來,他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在所有人都陷入了興奮的瘋狂之後他還能清醒的指揮若定,並且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薛紹與吳銘火速從山坡上下來奔向城平縣城時,薛楚玉正在叛軍的大營裡四處放火。兩萬多人的軍營,被他們燒成了一片火海**。在回援的叛軍趕到之前,薛楚玉帶着他麾下的騎兵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奔向了城平縣城。
玄雲子與司馬承禎一同押着被打暈了的白鐵餘,在月奴和薛楚玉派給的十幾名騎兵的護送之下走在隊伍的最前。薛楚玉的馬極快,很快就趕上了他們。奔到城前只肖將方天畫戟一揮,所有人都認得是薛楚玉回來了
快開城門,接應二竿子進城郭元振在城頭之上,喊得聲嘶力竭。
城門轟然大開,月奴玄雲子和司馬承禎一行人先行衝了進去。薛楚玉把方天畫戟往地上一插翻身下馬,穩穩站定正對着來時的方向。隨後趕到的騎兵不用發號施令,以方天畫戟爲標竿,調轉馬頭在薛楚玉的身後站成了一個鋒矢衝鋒陣的式樣,準備迎擊追來的敵軍。
郭元振連忙在城頭上喊道:二竿子,不用打了,進城來吧那羣叛軍沒了糧草也沒了攻城器械,咱們站在城頭之上白白的用弓箭射他們多過癮別逞英雄了,快進城來
薛楚玉根本不予理會,倔強又傲慢的,靜靜的站在他的方天畫戟旁邊。
郭元振愣了一愣,喃喃的罵道:這廝真是個二竿子,任務都已經完成了,他卻非要把敵軍打怕了才肯收手
郭將軍,啥叫二竿子旁邊一名小卒,小聲的問道。
郭元振嘿嘿一笑,聽說過長安的喝道五佰嗎
沒有小人是延州新入伍的府兵,還沒去過長安上番。
郭元振笑道:長安的京兆尹出巡的時候,走在儀仗隊伍最前面的兩個小吏名喚喝道五佰,職責是手執長竿驅趕路人迴避。因爲他們不近人情脾氣粗暴又喜歡惹非生非的欺負人,所以長安的百姓就給他們取了個綽號,叫二竿子
小卒好奇的輪了輪眼睛,郭將軍,薛將軍欺負過你嗎
郭元振頓時大怒,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頭盔上,你作死
小校頓時腦袋一縮,灰溜溜的閃了。
回援的叛軍主力看到自己的營房變成了一片火海,地上遍佈自己人的屍體皇帝老子也不見了蹤影,頓時嚇得六神無主。有僥倖逃生的白鐵餘近衛向領軍的大將徐大功報告,說有一股唐軍輕騎突襲大營劫走了皇帝陛下,奔城平縣方向走了。徐大功不敢怠慢,連忙率軍衝向城平縣。
這個時候,叛軍的軍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動搖。很多受僱而來的胡人和被裹挾的百姓,趁着夜色紛紛開溜。
兵敗如山倒,潰兵如狂潮。
戰局不利時,一個逃兵能夠捲走十個逃兵;十個逃兵,就能形成一股逃兵大浪潮
徐大功率領人馬衝向城平縣,越衝發現身後的人馬越少。原來的兩萬多人如同**的一片,如今跟在他身後的居然寥寥可數
徐大功大驚失色,帶上心腹們勒轉馬頭開始大聲喝斥又揮刀砍殺,總算拉回了一些逃兵,勉強拉起了一隻四五千人的人馬。
跟我殺回城平,奪回城池營救陛下
徐大功一聲怒吼,挺着一竿馬槊衝向城平縣。
薛楚玉站在他的方天畫戟旁邊,不動如山。人也像一竿方天畫戟那樣的筆挺,剛硬。
他身後的騎兵整齊劃一的將馬槊對着斜下角四十五度的模樣,連馬匹的馬頭都是齊的,像是用一根線拉直了量過一樣。
前方現出一片火把,如同火海滾滾而來,喊殺震天。
薛楚玉冷冷的看着眼前這副陣仗,翻身上馬,提起方天畫戟朝天一指。
盡情,廝殺
四個字一喊出來,所有的騎兵血管裡的血液就像是汽油沾上了火星,嘭的一下就燃了起來。
鐵騎狂奔,如同射出的箭一樣衝向了數倍於己的叛軍。
薛楚玉和那竿方天畫戟,就是這一枚箭的箭頭
黑夜之中,徐大功一部人馬舉着火把,薛楚玉這一撥兒騎兵是摸着黑衝過來的。早在幷州之時,薛楚玉就跟着惡來程務挺學習了騎戰之法,後來青出於藍成爲了三十萬北伐大軍的精銳之王跳蕩軍的主將,是裴行儉手裡最鋒利的一把殺敵快刀。
後來,只要是薛楚玉帶過的騎兵,沒有一個不是以一擋百的精銳
兩軍相撞,如同兩列疾馳的火車頭撞在了一起,轟然劇烈
薛楚玉在暗,一早就瞅準了火把叢中的那一面敵軍帥旗。只是頭一個照面,敵軍大將徐大功還沒有看清薛楚玉的模樣,一顆腦袋就被削得飛到了天上去
虎入羊羣,大開殺戒
城平縣的城頭上,鴉雀無聲靜成了一片。從這裡看過去,數千名叛軍組成的火把大陣,很明顯的被一枚箭頭似的騎兵衝得東倒西歪七零八落。在敵軍隊伍的邊緣地帶,又出現了大面積的逃兵現象。
郭元振和上千的唐軍成了離戰場最近的一批嘉賓觀衆,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擂鼓助威或是歡呼吶喊。
半晌後,郭元振狠狠的啐了一口,二竿子,真不是人
正在這時,城頭上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郭元振郭元振呢
郭元振頓時心裡一慌,連忙扯過來一個受傷的軍士在他身上擦了很多的血,全都胡亂的抹在了自己臉上,然後就地一倒腦袋一歪閉上了眼睛,嘴裡卻在咬牙切齒的哼道,誰敢出賣我,我斬誰**
旁邊人的全都呆若木雞。腳步聲響,衆人回頭一看,薛紹和吳銘在一羣人的簇擁之下,正舉着火把大步走來。
少少帥,郭將軍受傷失血,已經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