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人嘴兩張皮,怎麼說都是理,你還當真了?”張裡忙笑着不以爲意的拍了拍許光的手道,
“事非黑白,自有公論,你在乎那麼多幹嘛?”
說完他把眼光轉向闊少,後者哈哈大笑,樣子有些張狂,一邊笑一邊闊少手指着許光道:“我說你小子純粹是吃飽飯撐的!人活着都是爲自己而活的,要是在乎別人的看法那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你想幹嗎,真想千秋留名、名垂青史?”
“得得,別臭我了!我沒那麼宏大的理想!”許光一愣,隨即把手一揮有些不耐煩的神色道,
“不是的,哥,我跟你們說實話吧,現在就是有些人拿我說事,想把屎盆子往我們家老頭子頭上扣,你說這都叫什麼人啊?官場上的鬥爭你們就鬥唄,幹嘛非得把兒子老子捆在一起呢?真是欲加之罪!”
許光酒後的臉色有些陰沉,話裡透着一股狠勁。
“老弟,你是不是喝多了?這些話怎麼能亂講呢?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根本是兩碼事嘛!不要信口開河!”
張裡心下一震,臉上立即轉爲很嚴肅的樣子鄭重道,語調裡含着股教訓的色彩。剛纔一瞬間,他算明白了許光的真正用意,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今天這頓宵夜也是接風爲表而已!
“你小子昏了頭吧?這種話你也敢說?別人就是想說都不敢開口,你自己還往身上攬,真是昏頭了!”
闊少臉色一正,也少有的警告道,
許光眼睛掃了面前二人一眼,隨即臉上苦笑了下,道:“謝謝兩位哥哥,事情輕重我是知道的,你以爲我想這麼胡咧咧啊,還不是有人現在跳出來整事嗎?我算是走背字了,真他媽的流年不利,過兩天我去圓通寺燒燒香!”
說完,許光鬱悶地重新倒了杯酒一口乾掉,這才起身買單,闊少嚷嚷說,行,過兩天我陪你一塊去!
涉及到宿命論的觀點,張裡只是笑笑,不便插言。
喝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許光駕車時依然很穩,不過接近深夜子時,大街上車輛很稀少,倒也不怕什麼意外事故,三人在車上邊走邊又笑聊起來。
車到張裡的住地樓下,下車時,許光卻從車上跟着下來,張裡以爲要道別,剛想說話,哪知許光走近前來,伸出手來,緊緊的握住了張裡的右手,
“哥,自你到春江以後,兄弟與你很是相處得來,我是什麼樣的人哥你也應該有所瞭解,沒別的,爲情義活着是我的原則,人要向前看也要向後看,我脾氣直,以後哥你多擔待點!”
許光雖然噴着酒氣,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相當誠懇。
張裡心下哀嘆一聲,忙笑道:“你看你,又喝多了吧?我們兄弟之間還用得着說這些嗎?”
“是是,不用說不用說!哥重情重義我知道!”許光忙笑謙說,
“那哥你先上去吧,改天我們再聚!”
張裡笑着點頭鬆開手,站在原地看着車輛調頭,揮揮手,直到車漸漸遠去,他的臉才瞬間變得冷峻起來,初春的春江雖然四季如春,但是深夜涼風吹來,卻讓他由骨子裡感到了一股寒意!
慢慢上樓,回到屋內,他並沒有急於洗瀨,而是拉上窗簾,開着小燈,一個坐在沙發上抽起煙來,一邊抽,一邊凝眉細思。
綜合今晚許光的表現,看來這位權貴已然知曉了某些風吹草動,這種消息之靈通着實讓他心下大吃一驚,滿打滿算,自己年前彎道皖省配合突如其來的瞭解情況,再到今天,中間不過短短近十天時間,其間還夾着一個農曆春節,但是消息就這麼快的遞了出來!儘管看樣子許光可能只是知道個風向,詳細情況不知,但是恰恰這種察覺蛛絲馬跡的敏銳先知,往往會改變很多東西!
許光知道,那肯定他的父親也知道,說不定就是其父的人際關係網上得來的反饋,對於消息的來源張裡並不質疑,哪個大吏上面沒有自己的一些觸角?這種提前預知的靈通能力很正常!
但是他不解的是許光爲什麼會急急的來找自己!
難道這小子知道皖省的事?張裡心下一突,如果猜測屬實,那豈不是說自己的出入行蹤都有人掌握了?這叫什麼事兒?跟蹤?盯梢還是監控?
想到這裡,唰的一下,他只覺得後背上冒出一陣冷汗,要真是這樣,那可太可怕了!誰也不願意想到自己身邊整天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窺測,這種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張裡起身焦燥地在屋裡來回走了兩步,眉頭擰得緊緊的,下意識地他還往窗戶方向看了看,彷彿外面正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盯着他呢!
但他很快就調整過來,越是心亂的時候越要鎮定,努力靜下心來,摒住細思,他最後肯定下來,自己取道皖省的事許光可能知道,這一點並不難,從機場的記錄上就能看到,但是到皖省到底幹什麼,許光未必真的清楚,因爲自己的岳父也是堂堂一省之主,在那個地方,那是絕對的權威,要說許光能把觸角伸到皖省,瞭解那麼機密的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分析出事情來龍去脈,張裡心下大安,十有八九許光的風向可能來自於上面或是南疆,原因不可能出自自己這邊!
但是隨即一想,張裡還是沒明白,看許光今晚酒後話的意思,不像是心情鬱悶之時的苦悶之語,倒有些像訴苦的意思在裡面,這算哪門子事?要訴苦也不至於找到自己吧?
張裡想到最後又有些糊塗起來,這麼一耽擱,很快時間就跳到了一點鐘,無意間瞥見牆上的時鐘,張裡一驚,時間太晚了,必須得休息了!
這才草草洗瀨一番上牀,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結果,但是他知道這是個複雜的問題,暫時先拋開,也許一覺醒了,再回過頭來就會有答案了!
這邊他慢慢陷入沉睡不提,卻說許光。
開車把闊少送回住地後,許光也沒再羅嗦,揮揮手便一調頭猛踩油門,寶馬車在夜色中快速的遠離,許光的車一改剛纔送人時的穩定,僅從速度上而言,完全有了些酒後駕車的飈勁。
寶馬車在冷清的街道上疾馳,一路直奔城西,過了環城高架,速度不減,順着真池大道真往睡美人方向而去!
十多分鐘後,寶馬車停在了真池岸邊一處幽靜的別墅門前,許光急急下車,三步兩步邁上臺階,門前早有人拉開了廳門。
廳內,燈光明亮,主吊燈沒開,只開了附燈,但是就這足以讓室內明亮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穿着睡衣端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堆文件,雖然年約六旬,但是男人看上去氣度儼然,舉手投足間有種威嚴無形中散發出來,這讓本就魁梧的身形越發莊重,本應顯出老態的身體彷彿有着無窮精力般,看上去神采奕奕。
雖然在處理文件,但是男人不時擡頭看着腕上的表,聽到門響,便自然的一擡頭,臉上已然有了絲笑意,眼神裡的慈愛之色濃濃溢出。
“怎麼這麼晚啊,是不是又喝酒了?少喝點,年輕時要注重保養身體,以後你就知道好了!”
男人嘴裡有些羅嗦,但是話裡的關愛卻是溫暖溫馨。
“知道了!你總說我,你還不是經常這樣,害得我媽一看你喝酒就發脾氣不高興!”進門的正是許光,此裡嘴裡嘟噥着道,面前威嚴有度卻有慈愛有加的男人正是其父,南疆省的省長許懷遠!
“好了好了,喝點濃茶吧,剛泡的!”許省長推過面前的茶杯,許光一屁股坐下,端起杯子咕咕地喝了幾口。
許省長有些關切地看着兒子大口大口喝茶,說雖沒有,但是眼睛卻一直在關愛着。
“哎呀,還是茶好,他媽的,什麼高檔酒也比不過茶水一杯!”
放下杯子,許光滿意的抹了抹嘴,手上隨手就拿出了根菸,一擡頭看父親正笑看自己,於是一轉手,就把手上的煙遞了根過去,自己另掏了根出來。
笑呵呵的接住,一邊慢慢地把頭湊近兒子的打火機,燃着了嘴上的煙,許省長才笑呵呵道:
“怎麼樣?”
“唉,別提了,什麼情況也沒有!我早就說過了,他們兩個能知道什麼?一個被搞過來交流發配,一個忙着蓋房子賺錢,在春江那有他們撒歡的份啊!”
許光一邊叼着煙,一邊有些不耐煩的開口道。
“嗯,你把具體情況說一下!”
許省長沉吟了下,吸了口煙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