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還有三天嘛。”柳以青苦笑，瞥了一眼牆角的灰狼，回牀上躺下：“阿耀必須爭分奪秒。我們成天鬥心眼玩手段，身邊要是再沒了朋友兄弟，這日子也就和泔水一樣，騷不可聞。”
柳以青躺在牀上，嘴裡哼着一首灰狼從沒聽過的曲子。儘管柳以青哼唧的樣子，灰狼不敢恭維，可還是從他的曲調裡聽出了一闕悲愴。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做成大事。一將功成萬骨枯，皚皚白骨下面，埋葬了多少身不由己。在灰狼看來，阿耀無疑是柳以青蒼茫大業下的第一塊白骨。他是第一塊，卻不是最後一塊。
放棄阿耀，灰狼可以理解。無數人爲這種行爲賦予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成大事不拘小節。
也許，梟雄與英雄的本質差別，僅僅是英雄的身上多了種悲愴，一種視死如歸堅持信仰的悲愴。
灰狼自認是一個感情不言於表面的人，可聽着柳以青的曲子，臉上僵直的肌肉聳動起來。久違的熱血恍惚間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身上。
灰狼走後，柳以青站在窗邊看着灰狼徒手靈敏的從十多層的樓層攀爬頂樓，不到一分鐘的功夫便消失在樓頂。小時候，他很羨慕這樣的身手，吵着鬧着要學。可最後才發現，他根本吃不了這份苦。
眼前拂過幾許兒時的畫面，笑了笑，他又把窗戶關上，躺在了牀上。
看到他關上窗戶重新躺在牀上，兩名特警隊員悄然鬆了口氣。如果柳以青稍微做出一個攀爬的動作，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開槍射擊。
別人一整天都在忙綠中度過，感嘆時間如指尖的沙漏緩緩溜走。唯獨柳以青卻感覺時間在此刻變成了一種莫名的煎熬，很多時候感覺過了很久，回頭一看才發現過了幾分鐘。
忙綠的時候，總想着有時間好好休息一下，什麼都不想，睡醒了吃，吃了再睡。可真正過上每天面對四面牆壁的生活，睡覺反而也成了一種奢望。
磨了半天的嘴皮子，最後還是警員請示了上級之後，看管的病房裡多了一臺電視。
有人說，喜歡看電視，說明心態也變得老了。至少，柳以青現在很同意這句話。因爲他無聊了很久，看着廣告插播電視劇也變得那麼親切。
無聊的換了幾個頻道，柳以青隨手把遙控扔到一邊，看起了一檔警匪劇。一個警察被人誣陷，在警局裡持槍挾持局長逃出了警車，開始了亡命天涯尋找證據洗刷清白的慢慢長路。
“太應景了。”
柳以青自嘲的笑了笑，對這檔電視劇也來了興趣。看着看着，忽然一段電視畫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被人誣陷的警員馬路上狂奔，卻總能被警方圍住。而警方通過馬路上的監控指揮圍捕被誣陷的警員。
“只是可惜。本可以利用路上的監控設備證明自己當時有不在場的證據。”
“咦？”
想起監控設備，柳以青忽然想到自己所住的小區同樣有監控設備。不僅他所住的單元有，整個小區的公共場所同樣都有監控。小區門口正對着寬闊的柏油馬路，而路上同樣有監控設備。
如果對方僅僅是黑了交通部門的監控設備，很有可能會遺漏小區的監控設備。因爲對方不會爲了複印一雙鞋底的痕跡而黑掉整個小區的監控，從而有了人爲的痕跡。
柳以青的思路一下子開闊起來，從而想到顏雨涵拿出檢驗的那雙鞋子。想到這裡，他飛速的衝到門口。
兩名警員嚇了一跳，聽到他要給顏雨涵打電話彙報案情，商議了片刻，把電話給了柳以青，二人則一旁監聽。
“雨涵，你說現場的鞋印從磨損程度以及紋路都與拿去檢驗的那雙吻合？”
“是的。”柳以青在她面前很少有雷厲風行的一面，接起電話鄒然聽到柳以青急切的聲音，顏雨涵愣了片刻纔回話。
“那你檢驗過鞋底有沒有血的痕跡？你知道，一旦沾上血跡，除了用特殊的化學劑清洗，普通的清洗很難逃脫法證的檢驗。而且，你只檢驗過磨損程度和鞋的波紋，有沒有檢驗過受力面積。”
顏雨涵一下子就明白柳以青話中的意思，不同的體重就算穿上同一雙鞋子，受力面積也會不一樣。雖然肉眼難以分辨，但是經過儀器的檢查，很容易通過受力面積大體判斷一個人的身高和體重。
“你等我。”
顏雨涵掛上電話，飛速的往法證部門趕。
衝出辦公室，可能是心太急，竟然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顏局，怎麼了這是。”
儘管是短暫的碰撞，李景隆還是嗅到了屬於女人特有的香氣。他沒敢在顏雨涵面前表現出心馳神往的神色，只能接着打趣的口吻化解尷尬。
“沒什麼，忽然想起一些事，要去一趟法證部門。”
“正好我也想着也沒什麼事，我陪顏局一起去。”
“不用了。”顏雨涵冷淡的回絕了李景隆的提議，高貴冷豔的轉身便走。她倒也不是記恨李景隆。只是心裡記掛着突破性的證據，沒時間寒暄而已。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在意別人感受的女人。
法證部的樓層需要穿過十樓，大約八米長的一條平行的空中樓梯。樓梯口有最先進的監控儀器，進門的時候還需要密碼授權。
顏雨涵飛快的輸入密碼，不等門自動打開便迫不及待的推門而入。
法證部的幾個同事正在各種儀器前面忙碌着，聽到有人進來，離門最近的一箇中年女人擡頭掃了一眼，笑道：“顏大美女，我都說了，有新的進展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你也不用這麼着急吧？電話催還不夠，竟然又親自跑來。”
“鶴姐，我不是……”顏雨涵沒來由臉紅起來。想了想，從昨夜到現在，幾乎是一個小時一個電話。只是這種事解釋起來，愈發會讓人發笑。顏雨涵索性懶得解釋，走過來瞥了一眼鶴姐正在分析的樣本，道：“鶴姐，你辛苦一下，再化驗一下那雙鞋子的鞋底有沒有沾染現場的血跡和任何與現場有關的東西。”
“你這人。”鶴姐點點頭，苦笑道：“不是檢驗過印記吻合嗎？”
鶴姐停下手中的工作，喊過來一名助手輕笑道：“顏局的話聽到了吧？重新檢驗一次。”
“有必要嗎？”
助手雖然覺得麻煩，還是取出證物重新檢驗。
“鶴姐，最快需要多久？”
“第一個血跡分析結果幾分鐘就可以，後面的分析要進行逐一的分析比對，需要一些時間。”
顏雨涵點點頭，又道：“鶴姐，如果人爲的刪除監控錄像，恢復的可能性有多少？”
“你今天怎麼了？怎麼變成了問題寶寶，你可是老警員了，怎麼連這些都要問我。”鶴姐取笑了一句，知道她心裡擔心，隨即認真道：“具體要看磁盤的損壞程度和一些細微的影響因素。不過一般來說，如果磁盤無損，恢復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
“謝謝鶴姐。”
顏雨涵心中一喜，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許多。
正說着，助手皺着眉頭走過來：“老師，你來看。”
“怎麼了？”
鶴姐跟着助手走到儀器旁邊，根據分析數據顯示，X光線並沒有照到血跡，也沒有分析出任何與血跡有關的數據。
“怎麼可能，再做一次鞋和鞋印的比對。”
鶴姐面色一正，不苟言笑的開始重新分析。幾分鐘之後，比對的結果出來，吻合。
“檢驗鞋底有沒有化學洗滌劑的殘留污漬。”常年做法證的鶴姐雖然沒有親自參與破案，但是這麼多年，鶴姐的法證部門找出一個又一個證據，聽了一個又一個玄而又玄的案子，自然對神秘詭異的案子有足夠的潛意識。
“小顏，後面的結果可能是需要一些時間……小顏……”
鶴姐回過頭交代顏雨涵，發現顏雨涵早已經失去了蹤影，只有那扇兵乓摔上的門，顯示着顏雨涵急衝衝的離開。
離開法證部的顏雨涵直奔車庫，她已經開始相信柳以青是被冤枉的，而現在的關鍵一點就是小區的監控設備，顏雨涵恨不能調動直升機飛往小區，好節省時間，以免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老闆，事情可能有變化。我們太過小心謹慎，以至於聰明反被聰明誤，相信用不了兩天，柳以青就會在其律師團隊的操作下，因爲證據不足而釋放。”
警署頂樓，水箱的角落，陰暗而散發出陣陣腐朽的氣味。一個穿着制服背對着牆壁的人撥了一個神秘的電話。
“一定不能讓這小子出來，至少在貨到手之前，不能讓這小子插手。這小子實在太陰險了。”
“明白。我現在着手安排，一定讓這小子做不了絆腳石。”這人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老闆，其實我們根本沒必要費這麼大的勁對付一個鳳凰男，我們的重點應該在這批貨。我已經收到消息，柳以鳳正在飛往臨海的飛機上。貿然惹上柳家，不是明智之舉。”
電話裡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傳來一句讓人意想不到的話：“如果你肯把花在賭場的時間用來了解一下他在青山的所作所爲，你一定不會這麼大意。我給你三個小時，如果你不能搞定，我的人便會接手。”
掛斷電話，這人連手機帶卡準確無誤的扔到了水箱裡，整了整衣服，悄然下了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