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若神情有些茫然,良久方纔道:“不管是陶公子也好,還是什麼李公子張公子也好,只要他對我蕭家有利,我便可以犧牲了一切。再說了,那陶公子有什麼不好,總比你這壞人處處欺負人要強——”
“咳,咳”林晚榮急忙假裝咳嗽打斷了她的話,蕭玉若臉色有些羞赧,她方纔想起了那日他對自己做的那些羞人之事,一時失察,差點順口說了出來,若讓孃親知道了,她還不早就羞死了。
但這蕭玉若到底是經過風浪的女強人,神色一轉,便疑惑的道:“其實,我也有些懷疑,就算那陶東成對我有心,也大可不必這樣明顯的做給我看,這裡面定還有什麼蹊蹺古怪。”這句話倒還說的有點水準嘛,總算你那些生意沒有白做,林晚榮心裡暗歎。
其實從她這一句話,便可以看出,她對那陶公子並無好感,正像她話裡所說,她是屬於蕭家的,只要對蕭家有利的事情,她都會去做,哪怕是犧牲了自己。
林晚榮有點可憐這大小姐,心道這小妞還真是有些氣概,可惜性子差了些。否則倒還值得交朋友。其實這倒怨不得大小姐,誰讓他第一次見面就稀裡糊塗佔了嘴上便宜,還帶着表少爺逛窯子被抓了個現行,大小姐對他印象差那是理所當然。
“其實,聯營這種事情,無非有兩種情況。其一嘛,當然說的好聽。叫做有錢大家賺。能有這種大公無私的心態當然好了,相信陶公子也是如此對大小姐宣傳的。可是他如此大方,將四成乾股給了蕭家,就算是他有心巴結小姐。難道他不怕另一家說閒話?再說,萬一蕭家拿了這四成乾股,蕭大小姐你卻放了他鴿子怎麼辦?”林晚榮冷靜分析道。
“放他鴿子?什麼放他鴿子?”蕭家兩個女人同時不解地問道。
林晚榮懊悔的拍了拍額頭,媽的,又要作一回光榮的人民教師了。待到好不容易解釋清楚這個“外來詞”,蕭大小姐紅着臉道:“什麼放鴿子,偏就你說的這麼難聽。”倒是林晚榮這一番話引起了她的深思,她也是久經風浪。想了一想便堅定的搖頭道:“陶東成不是這種心思。你再說說另一種可能吧。”
林晚榮讚許的點點頭:“另一種可能,便是聯營其實只是表面,實際上卻是玩的兼併遊戲。”
“兼併?”大小姐皺起了眉頭,蕭夫人也嘆了口氣。
“這個可能性我們也考慮過。”蕭大小姐鄭重道:“其實我和孃親也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可是卻找不到癥結在哪?他給了那麼多幹股,就算我們什麼也不做,每年也有四成的收益。”
林晚榮不去答她的話,反問道:“大小姐,你們三家之間,是如何地調配資源的?哦,說簡單些,就是相互之間如何分工合作?”
大小姐心裡有些奇怪。這個家丁瞭解的東西還真不少,她老實答道:“合營之後,我蕭家負責布匹絲紡工場,何家負責貨運。”林晚榮冷笑道:“那陶家是否負責銷售?”
“你怎麼知道?”蕭玉若奇道:“我們統一供貨運輸後,便由陶家統一經營。然後乾股分成。”
林晚榮苦笑着搖頭道:“我的大小姐啊,你們被人耍了卻還不自知,恐怕你被他們騙着賣了,你卻還在數銀票呢。”
蕭玉若怒道:“你這是何意?”
林晚榮絲毫不以爲意,笑道:“大小姐。你認爲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
“誠信經營。”蕭玉霜毫不猶豫的答道。
我日啊,回答的還真是準確,可全都是他媽廢話。
“大小姐,我問的是,做生意最重要地環節是什麼,或者說最重要的部門是什麼?”林晚榮循循善誘的啓發她道。這個時代沒有那麼多銷售理論,大小姐雖然經營多年,卻一直是自己摸爬滾打,林晚榮只好再做一回老師。
蕭玉若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望着林晚榮道:“你的意思是——經營?”這蕭大小姐確實很有些才幹,須知,這個年代,根本就沒有什麼營銷理論,所有地店鋪還是自發銷售模式,更別說什麼營銷了。銷售一直是無人重視的一塊,蕭大小姐沒有林晚榮那些深厚的理論知識,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很是不容易了。
“不錯。”林晚榮大聲道:“就是經營,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銷售。蕭大小姐,你可能還不能理解這營銷之道的威力,說的誇張點,只要有好的銷售隊伍,就是茅房裡的一坨屎,經過包裝,我也能把它賣出去。”林晚榮嘿嘿道。
“粗俗。”蕭玉若臉色通紅地看了他一眼,瓊鼻裡哼出了一聲,聽了他的分析積累起來的一絲好感,便又迅速的消失殆盡。一直靜聽二人發言的蕭夫人也有些羞赧之色。
日,在美人面前爆粗口,這味道真他媽爽啊。望着羞澀不堪的母女二人,林晚榮暗自得意。
“把經營權交給陶家?那就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人家。那陶東成生意規模雖大,擴張迅速,可是在營銷網絡上,一時半會是很難建立完全的,哪裡及得上蕭家多年苦心經營?陶家掌握了經營權,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利用蕭家地資源擴充自己的實力,甚至是取而代之。一旦取消聯營,蕭家的營銷網絡卻已荒廢,你拿什麼去和陶家競爭?我的大小姐啊,這聯營之策,說的不好聽一點,那便是自斷手腳自廢武功,只有給人吞併的份啊。”
分析了半天,最後這段話纔是重點,林晚榮喘了幾口氣,心道,媽的,給小丫頭講十個故事也沒見這麼累的。
“春蘭,春蘭,快上壺茶水。”林晚榮大咧咧的坐下,對屋外的丫頭吩咐道,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外人。
大小姐臉色煞白,蕭夫人臉色也是有些不好看,如果照這個林三的分析,陶家的聯營之計顯然了暗藏虎狼之心,怎能不讓她們後怕。
“難道這陶家真要吃了我們不成?”大小姐喃喃自語道。她對那陶公子雖無好感,卻也說不上討厭,兩個人又都是做生意的,碰面的次數不少,卻沒想到他還包含着這等禍心。
“當然,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大小姐和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沒準陶公子是真的仰慕大小姐,而爲蕭家着想呢。”話已經說透了,林晚榮得了便宜便要賣乖,假惺惺的道。
大小姐臉上揚起一抹堅毅之色,哼道:“不管他有什麼居心,我們都不可不防。”她眉頭一皺,擔憂的道:“但是這陶東成的父親陶宇,乃是蘇州織造,我們不能輕易得罪啊。”
蕭夫人也是愁眉緊鎖,三人之中,唯有林晚榮最爲輕鬆,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何況這母女二人又沒有徵求自己的意見,他當然是閉嘴爲妙了。
蕭玉若看了這個悠閒的家丁一眼,心道,他這壞人倒也的確有些眼光,這陶家的伎倆連我都瞞過了,卻沒逃出他的眼睛。
想起蕭玉霜臨走之前對林晚榮說過的話,蕭玉若開口道:“林三,這件事情你有何種看法?”她對這林三觀感雖差,但此事事關蕭家前途,她也不想因爲自己情緒,影響了蕭家的大業。
林晚榮嘿嘿笑道:“大小姐,我只是蕭家一個下人,這議事堂裡哪裡輪得到我說話?”
蕭大小姐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個惡丁,竟然登鼻子上臉了,見他不願答自己的話,蕭大小姐的牛脾氣便又上來了,她哼了一聲咬牙道:“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爲難你了。你今日所言,算是爲我蕭家立了大功,功過相抵,這擅闖議事堂之事,我也不再追究了。你這就下去吧。”
林晚榮哈哈一笑,行了一禮,瀟灑轉身離去。蕭大小姐哼了一聲,對蕭夫人道:“孃親,我看這林三倒是有些手段。他不願意與我說話,卻該如何是好?”
蕭夫人沉思了一陣道:“我聽下人們說過,這個林三確實有幾分才學,聽他方纔所言,似乎也做過生意,很有些經驗,而且對這聯營之事已有對策,如果他能幫助我們蕭家,說不定會有出路。”
蕭大小姐銀牙緊咬道:“他這壞人,最喜歡作惡了,若不是他今日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我斷然饒不了他。”
蕭夫人盯住她臉道:“玉若,是不是他做過什麼事情惹到你了。”
“沒有,沒有。”大小姐臉一紅,急忙道:“他怎麼敢惹我?孃親就不要擔心了。”
蕭夫人嘆了口氣道:“你這般操勞,辛苦的維護着蕭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玉若,真苦了你了。”
大小姐鼻子一酸,想起自己一個女子,整日在外奔波勞碌,心裡的苦楚可想而知,她堅強的望了孃親一眼,眼中射過一道堅定的光芒道:“孃親,你放心,我不會讓蕭家敗在我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