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李賢很喜歡,但這時候喝酒卻有可能因爲逃不出去而丟掉了性命,即便再如何嗜酒如命的酒鬼,也不會把自己的小命拿來開玩笑的。
酒鬼一般都很怕死,那是因爲活着可以喝更多的酒。
李賢當然不想喝了這頓酒之後便永遠也喝不了酒,所以即便兩個老頭子打得火熱,他還是不得不、不合時宜的說道:“二位要是真想喝酒的話,我倒是珍藏了不少好酒,只不過在這之前,我認爲還是先離開北洲境內纔好,不然這怕就是我們人生中最後一頓酒了。”
大首領顯然也並沒有想到,自己客套幾句,這丫的真的連命都不要了想留下來喝酒,好在有李賢解圍,他自然樂意走下這順理成章的臺階。
他一臉遺憾的望着蒙陽平,道:“蒙族長你看這......”
“我?!沒事兒沒事兒,全憑大首領您安排。”
蒙陽平雖然已經暈乎乎的了,但言行舉止倒還不至於亂了分寸。北洲的大首領今天給了他天大的面子,自然是因爲自己與李賢之間的關係,說的更直接些,今天的正主是李賢可不是自己,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而現在既然李賢都說了要出北洲,那還有什麼好爭辯的?自己又不是個完全不懂變通的人。
兩人終於依依惜別,李賢則不驕不躁安靜的陪同,給足了蒙陽平面子,實在令一旁的蒙陽平心裡順坦極了。
待到離開北洲王庭好遠距離,確認即便已大首領只能也不法再察覺到他們的時候,他這才忍不住衝着仍舊不慌不忙的跟在他後面的李賢,道:“喂小子,你真的是那個慧院的李院長?”
李賢笑着承認道:“如假包換,不然大首領那老頭子早該掐死我了。”
誰料蒙陽平卻眉頭一豎,道:“可我聽說,跟你不清不楚的女人可不少呢。什麼鐵花國國主,什麼小侍女,什麼永惠齋大小姐,什麼傳奇境仙子...你就實話告訴我吧,我家那丫頭到底排到哪兒去了,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說:你放心大膽的說吧,放心,我保證不打你。
本來除了蒙小白之外,就只有一個死了的宋雪舞還有梅逸兩個,但到了外界,以話傳話卻變成了這樣,李賢都有種欲哭無淚之感。
他實在有心想解釋兩句,但卻又感覺無從說起,於是只能無奈道:“那岳父大人聽說的李院長是長什麼樣子呢?”
“喝,好傢伙,那可是身長兩丈,方臉擴口大肚皮,走起路來連大地都要顫抖的主兒......”蒙陽平說的那叫一個順溜,顯然沒少聽說那位"李院長"的傳聞,可見着眼前那個瘦不拉幾的小個子,他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李賢笑道:“所以,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別人說的不可信,我說的估計你現在也不信,倒不如你老到了慧院,直接去問小白,不是更好?反正我們兩在這兒爭論,也只會是浪費時間。”
“看來小子你的確比我聰明,那還等什麼?難道你走路不累?”蒙陽平一副急切的樣子,看起來恨不得立馬達到慧院去。
而李賢此時倒是一愣,饒了一大圈子,原來這老傢伙是想讓自己一同乘馬來着,真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傢伙呢。不過,對此李賢反而覺得蒙陽平更加真實了些,但這時候一人一馬或許要不了多久馬都會被累死,更不要說是再帶上自己了。他搖頭笑道:“聖境之後便能夠持續不斷的補充元力,或許這馬還真難跑過我的,岳父大人你就放心走着就好。”
“得,你是李院長,你說了算,不過要是待會兒真趕不上,可別再想坐我的愛馬了。”
蒙陽平見李賢竟然還不領情,忍不住哼了哼鼻子,狠狠的策馬揚鞭,揚長而去。
李賢苦笑搖頭,他也總算是理解爲什麼蒙小白那麼可愛了,的確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的真實寫照。
兩人連夜趕路,蒙平陽換過好幾次馬,而李賢愣是沒歇過腳,仍然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實在把蒙陽平驚的不輕。聖境便能夠擁有着循環往復的元力,但那也有體力精神衰竭的時候,像他們這樣趕路,不要說是靠雙腳的李賢了,就連他這個騎馬的人,都被累的不輕。能夠如此輕描淡寫的做出如此壯舉之人,那至少也是在聖境之上,這也又一次證明了,李賢的確就是那個曾經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李院長。
想到這樣的結果,雖然爲女兒高興,但同時又不經開始爲女兒擔心起來
,跟着這樣的男人,真的會幸福?
懷着這樣的心情,他與李賢終於踏入了慧院山門。
入目滿是白綢,一片縞素,不過李賢的到來倒是並沒有被怠慢,甚至蒙陽平見到有好多鬍鬚皆白的、氣機渾厚之極的老人都紛紛上前見禮。
他忍不住問道:“慧院死了大人物?”
李賢臉色沉重道:“文院長死了,岳父大人你先去後山吧,我會命人爲你引路的。身爲院長,這時候我不能寒了衆人的心吶,實在抱歉。”
蒙陽平擺手笑道:“沒事兒沒事兒,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有你這臭小子在身邊,我還有些不自在呢。”的確,在不知道李賢身份的時候,他還能淡定的隨意調侃,可是瞭解的越深,尤其實在人前的時候,他卻總是感覺到無形的壓抑。
自己是個北洲人,拿外界的話來說就是個“蠻子”,會不會給李賢丟臉?別人又會不會看不起自己這麼個無能的岳父?等等如此,想法,反而令他極其不自在。
或許李賢也是注意到他現在的情況,所以纔沒有爲難自己,倒是個懂事的孩子。得,那那是孩子,是臭小子沒錯。
跟着個慧院弟子來到後山,那人道:“這位客人,前面就是院長大人的別院,弟子不便前往,就送你到此處了,請。”說着,他伸手作引。
蒙陽平成穩的微微頷首,卻並不回話,便自顧自的朝着已經出現在眼前的別院走去。說的多錯的多,於是他不如什麼都不說,一番高人風采,自然顯露。
“爹!”
還沒走進別院大門,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經像是如燕歸巢一般朝着蒙陽平直直的撲來,不是蒙小白還會是誰?
蒙陽平強自板着的連終於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只是見着了多年不見的女兒,眼淚卻不知怎的有些控制不住了。
......
李賢在文承的墓前待了七天,說了很多感謝的話,喝了上百罈子酒,終於他起身離開,現在可不是悲傷的時候,他決不能如此消沉下去的。
“還好吧?”
趙嬰守在慧院陵墓之外已經好些時候,但遠遠的見着李賢的樣子,他很自覺的在原地守了三天三夜,這要是被承國上下知道了,估計會連下巴都能驚掉在地上,可事實就是這個樣子的。
李賢拍了拍趙嬰的肩膀,道:“謝謝。”
“文承前輩是天罡界的大英雄,他爲了天罡界而死,要不是情況緊迫,別說三天,我願意讓承國上下爲其披麻戴孝一年又何妨?”趙嬰話雖然說得有些過,但感情卻沒有一絲作假。
李賢點頭,表示理解,這才接着道:“找我有什麼事情?承國應該在永安城能夠有個好位置,難道你只是爲了來祭拜文院長的?”
趙嬰搖頭凝重道:“是爲了九天十絕陣的事情......”
原來,九天十絕陣便是森羅殿所擁有的禁陣,甚至比大衍森羅印更爲神秘,而且符舒陽此次的佈局實在太過龐大了些,遂初始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察覺竟然是此陣。
本來趙嬰對此陣也不瞭解,但總算有些印象,經過這段時間的思維整理,終於憶起了此陣。
“如此實在太好了,只要找到突破口的話,那一切事情就好辦多了,我急的事情便是,自己空有一身力氣卻沒地方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慘劇發生。趙兄,你這次實在是幫上了大忙了。”李賢忍不住情緒高漲道。
趙嬰卻搖頭嘆道:“知道是一回事,如何破陣卻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大衍森羅印都可以阻擋虛界降臨數十萬年,一個比大衍森羅印更爲神秘強大的殺陣,又如何能被輕易破之?”
李賢平靜少許,道:“那趙兄這次來專程找我,不會只是想要告訴我九天十絕陣的出處吧?”
趙嬰苦笑道:“要真是那樣,我真還沒必要來了。九天十絕陣,根絕不同的陣腳產生不同的威能,而已死氣爲陣腳卻是史無前例的嘗試。不過既然已符舒陽的資歷都敢這麼做,那其威力怕是隻會比記載中的更爲強大,但九天十絕陣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它的真眼必須是施術者本人。換句話來說,此時天罡界覆滅的危機面前,唯一的突破口便是擊殺掉符舒陽本人。”
李賢臉上僅存的一絲笑容都消失了,找到符舒陽就已經難如登天了,更何況還要殺死?符舒陽此時完全都不用現身,只要一味的躲避,天罡界自然全滅。當然像李賢這樣的超強戰力是能夠活下來的,可
關鍵是,李賢打不過符舒陽。
一切的矛盾根源還是回到了原點,殺死符舒陽,談何容易?
“還有別的辦法嗎?至少先能夠緩解九天十絕陣擴散的方法?”
趙嬰平靜道:“沒有。”
李賢無力道:“可你也知道,我打不過那傢伙。”
趙嬰卻分析道:“你說你去救文承院長的時候,符舒陽卻殺掉了文承院長,自己跑了。你說,他爲什麼要逃跑?”
李賢苦笑道:“難道你認爲他還沒有恢復完全?不會的,當時雖然只是遙遙的感應道,但他的氣息已經毫無疑問的是巔峰時期,絕對做不得假的。”
趙嬰冷笑道:“但事實卻是他逃走了。”
李賢沉默,細想之下的確有可能是符舒陽故意唬自己的,但自己根本就沒有發覺出符舒陽的蹤跡也是事實,能夠瞞過自己的神念收索,其真實實力即便還沒恢復,怕已然差距不大了。
趙嬰眼睛裡閃動着神采道:“的確,以你天位境界的修爲來判斷,很難會出錯,而且你的神念都不曾收索道其蹤跡,自然更有可能是符舒陽還沒有想要先殺死你的心思。因爲你是天罡界亦或是虛界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值得重視的人,若果死的太早,豈不是很不完美?但就算有再小的可能,我們也沒有理由不去試試。”
李賢道:“所以呢?”
“所以,我認爲。符舒陽在恢復傷勢的時候,因爲不斷的吞噬殺戮,卻無法快速的融合掉衆多的精神思想,那些污穢的、貪婪的、罪惡的、無一不有的靈體不斷的侵蝕着他,使得他步入了癲狂。以往靠自己覆滅虛界所有人的想法,卻突然被闖進他視線裡的九天十絕陣所轉移,於是他利用了自己的龐大知識,將計就計,以整個天罡界爲棋盤,以自己恢復殺人的屍骸爲陣腳,建成了這座九天十絕陣。可是陰死之氣實在太過龐大了,經年的不斷侵蝕,令他已經好轉的傷勢再度惡化,而恰恰在中途的時候,文承前輩卻殺到了。爲了不讓自己沒能恢復的實事暴露,他自然會以絕對的強勢姿態迎戰,可是等到制服了文承前輩之後,你卻趕至。當時已算是無形中將他逼入了絕境,但他卻當機立斷,殺死文承前輩,轉身遁逃。”
李賢點頭道:“你這麼說來,的確有這個可能性,而且並不小,只是你還是無法解釋,他遁逃之後,爲何我無法察覺。如果他強行提升實力之後的話,那我自然無法察覺,但相信那個時間是有限的,只要他的實力提升時間一到,便會傷上加傷,如此只要他還在天罡界,我就沒有理由找不到他的。可現在的情況卻是,我感受不到他的絲毫氣息,他是如何隱藏的呢?”
趙嬰冷笑道:“人們總是一葉障目,越是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你察覺不到他的氣息,那是因爲他死了,他死了九天十絕陣就會消失,但現在的實事卻是九天十絕陣仍然在擴散,所以他又沒死。所以,我推測,最後的時候,符舒陽直接殺掉了自己的身體,令一切氣息消失,而他的靈體卻隨着九天十絕陣的洪流,直接融入進了大陣之中。”說道此處,他望見李賢難以置信的表情,反而越發滿意,以前總是李賢腦子大發神威,這次也讓他顯露了一把,實在太有意思了些。
他接着道:“因此,當初的符舒陽逃走解釋通了,爲何恢復了之後卻不出現猖狂也解釋的通了,只因他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一條不得不與整個天罡界同歸於盡的絕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現在很虛弱,只要找到他的靈體,就一定能夠殺之而後快,而他所在的地方,自然就在那片天空裡的黑雲之內。”說着,他指着遠處的漆黑天空,那些濃郁的黑色死氣,看起來的確像墨水一般的黑雲。
李賢沉吟良久,才道:“陰死之氣,而且是那樣龐大的陰死之氣,即便是我想要進去,也只能待上數個時辰,其他人根本無法接近,更不用說去裡面找一個人的靈體了。”
趙嬰點頭道:“所以,這一切還是得靠你,必要的時候,我會選出死士,讓他們用生命來延續你待在裡面的時間的。”
李賢苦笑道:“如此說來,老早你已經算好了,我會相信你的話。”
“你沒有理由不相信,這是天罡界最後的機會,中洲要不了五年時間便會被籠罩在內,而且寒索大陣也未必能夠防禦住死氣,你已經別無選擇。”
李賢望了望後山方向的別院,吶吶道:“那就再給我五年時間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