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剛想到這裡,便聽諸葛長風緩緩道,“那一年,母親才五歲,一聽南邵進宮了物品,便悄悄的溜去了內務府的庫房,可是還沒等她將那些好玩的翻檢一邊,便聽到門外有人說話,於是悄悄的躲了起來!”
說到這裡,諸葛長風不由“呵呵”一笑,“所以,後來那次貢品丟失的事情便算在了我母親頭上,爲此她還被禁足了整整一個月,所以對這件事情尤其記憶深刻!”
“呵呵!”姜老夫人不由乾笑一聲,嘆了口氣道,“唉!我此刻真羨慕長公主啊,她這記性真好!不像我,一把年紀,一天比一天糊塗!到中午用膳時,你要問我早膳用的是什麼?我都記不住了!”
“大長公主說笑了!”諸葛長風也不緊逼,只道,“或許母親也只不過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放在心上!那大長公主,我等先告辭了!”
“好!好!諸葛侯爺慢走!”姜老夫人強忍着頭痛道,此時她的頭中仿若被分割成了幾百塊,每一塊上都繫着一個繩子,不知是誰此刻正拼命的拽着這些繩子!頭疼的仿若都要炸開一般!
“暖煙姐姐!”九公主忽然看向姜暖煙道,“上次你不是說將那快蜀錦送給我嗎?你幫我去拿!”
姜暖煙轉向姜老夫人道,“祖母,不知煙兒可否先去陪九公主取了蜀錦?”
“去吧!去吧!”姜老夫人揮手道,然後向屋中衆人道,“文太醫!你留下!其餘你們都散了吧!我累了!”
姜老夫人本想說服姜暖煙在武安侯府住上幾日就回來,可是被諸葛長風這一打岔,頓時頭疼欲裂,連呼吸一下頭都痛的無比,更別提再想這些事情了。
衆人剛出姜老夫人暖閣的大門,姜老夫人便再也忍耐不住,抱着頭在榻上翻滾起來,口中更是“哎喲!哎喲!”直呻吟。
一看這情形,文太醫便知道是姜老夫人的頭風又發作了,“老夫人,您現在覺得怎麼樣?”
“文太醫!此刻好像我的頭破了一個大洞似的,呼呼直往裡鑽風!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在文太醫面前,姜老夫人再也不用忍耐!
“杏枝!麻煩你扶住老夫人!老夫人這頭風發作的太急,我要施針!”文太醫說話間,已經打開了自己隨手攜帶的藥箱,將銀針取出!
一直忙碌了整整一個時辰,姜老夫人的頭痛這才壓制了下去,只是她的精神一下便萎靡了不少,“文太醫!今日多虧你了!”
“老夫人客氣了!只是您如今這頭風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老夫人啊!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文太醫猶豫着道。
“文太醫!你是知道的,從小我的身體就是你照料,我一直都沒有將你當外人,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姜老夫人依着棗紅色的花草錦墊道。
“這頭風切忌多思、多慮,老夫人啊!您以後要少操些心,這兒孫自有兒孫福,爲了他們,唉!”後面的話,文太醫沒有再說,因爲他知道,姜老夫人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這些我都知道!”姜老夫人幽幽的嘆了口氣,“可是他們一個個在眼前,出了事情求到我這裡,你說我能不管不問?唉!”
“唉!”文太醫附和着也嘆了口氣,“可是老夫人也要多考慮考慮自己的身體!桂枝!先照這個方子給老夫人煎藥,還是煎三水,分兩次服用!”
“是!”桂枝應道,剛出門便又彎了回來道,“老夫人!大老爺、二老爺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姜老夫人不由揉了揉太陽穴。
“那老夫人,我就先告退了!”文太醫識趣的收拾東西離開。
聽文太醫離去,姜老夫人這才向進到房裡的姜德文、姜德武二人問,“你們來還是爲了那三百萬兩銀子吧?姜德義怎麼說?”
“母親!”一提起銀子的事情,姜德武就冒火,“前日爲了姜暖煙讓他拿銀子的時候,您也見到了他是多痛快!可剛纔我一追問籌集了多少銀兩?娘!您猜他說什麼?”
不等姜老夫人回答,姜德武繼續粗聲道,“他說,他這兩日跑了兩天,可是好些鋪子的掌櫃都回鄉去了,而且還說,剛剛過完年,那些綾羅綢緞也不好變賣,他那意思,我還聽不出來?就是三個字,沒銀子!”
“唉!”姜老夫人心中也有些發苦,不惜搭上了姜楚靜的性命,如此精妙佈下的局,竟然被識破了!
“可憐我的靜兒,竟然就白死了!”一聽姜老夫人嘆氣,姜德武也不由跟着嘆了口氣感嘆道,“這要是怪,都怪那個該死的殘廢!也不知他是從哪找的那破石頭?”
“好了!”姜老夫人打斷了姜德武的抱怨,“如今不是抱怨的時候,而是想想該怎麼辦?今日皇上可就解印了!”
“娘!”姜德文的聲音哽咽起來,“都是我不好,捅了這麼大簍子,害娘您還要爲我操心!要不,娘,您就別管了,要殺要剮,就由着皇上去吧!”
“不行!這怎麼行啊?”姜老夫人當即便坐了起來,這姜德文可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養下的,她怎麼能就這麼看着他被皇上處置呢?
“武兒!皇上讓你何時返回北疆?”姜老夫人向姜德武問道。
“皇上體恤孩兒多年不在家中,特允許孩兒過了元宵節再返回北疆!”姜德武如實答道。
“好!”姜老夫人一下一下的點着頭,心中的算盤更是撥的吧啦吧啦響,好半天才道,“爲靜丫頭辦大喪!再傳消息出去我頭風發作、昏迷不醒!”
“娘,您這是要做什麼?靜兒她還未嫁人,怎麼能辦大喪?”姜德武疑惑道。
“怎麼不能?你這一房,她可是你最後一個女兒,怎麼不能辦大喪?”姜老夫人反問道。
“是!”姜德武不敢再辯駁,的確,他的嫡女姜楚容嫁去了南邵,庶女姜楚柔嫁去了平縣做填房,等同是廢了,庶女姜楚悅死得不明白,這最後一個庶女姜楚靜也白死了!
“唉!”姜老夫人這一天也不知是第幾次嘆氣道,“等到靜丫頭頭七那日,你便去進宮,向皇上訴苦,順便爲晴丫頭求太子妃之位!”
“娘!那大哥?”此時不是應該先幫姜德文擺脫罪名嗎?
“你放心!”姜老夫人帶着十足的篤定道,“只要皇上應允了晴丫頭的太子妃之位,那你大哥的事情就不難解決了,皇上是不會讓太子妃的母家是罪臣之家的!”
“母親英明!”姜德文、姜德武異口同聲道。
本來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大辦喪禮是不合適的,可偏偏這姜楚靜卻是姜德武這一房的最後一個女兒,所以,情理上也是允許的。
可一如此,再加上姜老夫人病危的說法,姜德義與秋挽禾便暫時不能離開朝雲,要等着過了姜楚靜的頭七之日。
而姜暖煙只在靈棚搭起的第一日去姜楚靜的靈堂轉了一圈,然後便稱病,再沒有在靈堂上出現過。
姜德武自然也樂意如此,一看到姜暖煙,他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夫人與姜楚靜,那本就暴躁的脾氣更如點着了的炮仗一般。
轉眼,已經是姜楚靜喪禮的第六日。這一日,姜暖煙正躲在房中翻開一卷雜記,花語在一旁待得無聊,便打量着姜暖煙右手拇指上戴着的戒指讚歎道,“小姐,蕭公子送您的這扳指實在是太神奇了!”
“的確!”姜暖煙隨口道。
“唉!”花語嘆了口氣,“可惜了那塊奇石被毀了,不過好歹也爲小姐洗刷了清白,那塊石頭死的也不算冤!”
“噗--”姜暖煙不由被逗笑了,擡眸見花語依舊歪着腦袋盯着她手上的扳指,不由伸手在花語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小姐!”花語不滿的捂住了額頭!
姜暖煙不由訕笑一聲,怎麼她如今的動作越來越像諸葛長風了,沒事愛敲人的額頭。
“好了!”姜暖煙將拇指上戴着的那扳指褪下遞給花語道,“給你仔細看看,其實這也沒有你想象的這麼神奇了,爲我洗刷清白的不是那石頭,而是蕭籬落與諸葛長風!”
“奴婢知道!”花語道,“若不是侯爺拿住了老夫人的短處,蕭公子又提供了這麼個寶貝,小姐今日,不對,小姐應該被放出來,不過老爺和夫人怕是可就要慘了!”
“你知道什麼呀?”姜暖煙湊近花語低聲道,“其實那日三小姐的手變色是假的!”
“假,假的?”花語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姜暖煙說的是什麼意思?那天,那麼多人親眼看見,怎麼可能是假的?
姜暖煙脣角揚起一抹得意,指了指自己道,“當然是你家小姐我聰明嘍!那日尊者給蕭籬落傳信,說是的確有東西可以驗出那綠蜻蜓之毒,不過那東西卻不是石頭,而是孔雀淚!”
“孔雀淚?”花語更是驚訝。
“嗯!”姜暖煙鄭重點頭道,“孔雀好尋,孔雀翎也好找,但這孔雀淚怎麼得就不知道了?千景曾經抓了一隻孔雀,揍得幾乎奄奄一息,可那孔雀卻只是悲鳴,也沒有流一滴眼淚!”
“那後來呢?”花語更是好奇,若是沒有孔雀淚,那姜楚靜的手是怎麼回事?
“都說了,是你家小姐我聰明嘍!”姜暖煙帶着得意道,“蕭籬落既然猜出了姜楚靜是將毒藏在了指甲中,那我們只需要讓姜府的人以爲我們發現了端倪便好!”
“所以,在諸葛長風求見老夫人之前,我們已經偷偷溜去了靜閣,在姜楚靜的雙手之上塗滿了藥液,那藥液只需要遇水便會呈現出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