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此做,你有把握嗎?”南宮澤眸光閃了閃,繼續問道。
“籬落追隨尊者學醫之時,曾經幫人換過三次血,並未出現任何問題。所以,籬落覺得,至少有九成把握!”蕭籬落並沒有將話說的太滿。
“換血之後,朕的病便可以痊癒了?”南宮澤遲疑着又向蕭籬落問道。
“籬落不敢保證!但至少有七成的機會可以痊癒,最差的情況也要比現在好上一些!所以,還請皇上早做決斷!不然依皇上現在的狀況,說不準哪日便又會陷入昏迷。到時候……”說到這裡,蕭籬落便住了口!
這換血之事,畢竟自己從未聽過,可若是不換,那自己會不會真的有性命之憂?南宮澤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着長案,久久不語,半天之後,纔看向蕭籬落又道,“蕭公子!朕上次昏迷醒來的時候,你爲什麼沒在宮中?”
“呵!”蕭籬落的脣邊浮出一抹苦笑,“皇上上次昏倒之際,籬落便提出換血之法,但太子殿下沒有應允,而是採取了別的太醫的法子。後來,長公主與六皇子又接連出了事,太子殿下便令籬落去照料長公主和六皇子了!”
見南宮澤又垂眸深思,蕭籬落又補充道,“說到這裡,籬落還有件事要向皇上請罪!”
“哦?”南宮澤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
“上次皇上昏迷之時,其實籬落瞞着太子給皇上用了些藥,所以皇上後來才能清醒過來,否則此時怕還處於昏迷之中!還請皇上寬恕籬落擅自做主之罪!”蕭籬落沉聲向南宮澤道。
南宮澤臉上的神情頓時晦暗起來,一雙昏黃的眸子緊緊的盯着蕭籬落清瘦的臉龐,好似要從他的臉上讀出他爲何要這樣做?是真心關心自己的安危?還是爲了幫姜暖煙?抑或是在自己面前故意詆譭太子?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南宮澤的目光才從蕭籬落臉上移開,緩緩問道,“爲什麼?你爲什麼這麼做?”
蕭籬落擡眸看向南宮澤鄭重道,“從籬落學習醫術的第一天起,尊者便告訴籬落,爲醫者,須安神定志、無慾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若遇疾厄者,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
“所以,籬落認爲那樣是對皇上康復最好的,便如此做了,哪怕做了之後,皇上要取籬落的性命,籬落也不悔!”
眼前那總如迷霧一般的眸子,此時卻透着一股別樣的堅定,以南宮澤多年識人的經驗,知道眼前這蕭籬落所說是肺腑之言,心中不由微微有些動容!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繼續問道,“蕭公子!那你是如何瞞過太子爲朕用藥的?”
“我將湘妃竹劈成竹篾,烤乾、浸泡藥水、再烤乾,如此反覆三次之後,將竹篾編成竹蓆,拜託御史大夫馮敬義獻給皇上!”蕭籬落如實道。
原來這藥並不是從口而入,南宮澤心中最後一絲的芥蒂也消失了。“蕭公子非但醫術高明,更是心思靈巧,若太醫院的太醫都像蕭公子一般肯用心思,那朕就真的安心了!”
“皇上過謙了!只是換血之事,皇上還是儘早考慮!那籬落再去爲皇上熬副藥來!”蕭籬落說着便辭了南宮澤退了出來。
出了御書房,蕭籬落便向身後的宋果吩咐道,“給諸葛夫人傳信,可以開始了!”
“公子!”宋果瞥了一眼四周小聲問道,“皇上不還沒有同意嗎?要不咱們再等等?”
“不必!等皇上真的下定決心,反而事情不好辦了!看今日這情形,皇上有八成是會同意換血的。更何況如此做,對他的身體的確是有益的!”蕭籬落淡淡道。
“是!”宋果應聲又看了一眼四周,見周圍沒人,這纔將袖袋中的一隻雲雀放了出去。
而此時,鳳鸞宮中,皇后與長公主正在對弈,而姜暖煙與姜秋霞兩人在西窗下的暖榻上正湊在一起爲姜秋霞還未出生的寶寶做肚兜。
這一個月來,隔三差五,皇后沈玲瓏便召姜秋霞進宮,而只要姜秋霞進宮,長公主與姜暖煙便也跟着來宮中相陪!倒是那太子妃趙素琴,只來過一次,便再未進宮。
也不知是姜暖煙與長公主看姜秋霞看的緊,皇后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還是皇后根本就沒有這種打算,一個月下來,倒也平安無事。
“煙兒!”姜秋霞將做好的紅色肚兜託給姜暖煙,“你看,這肚兜面上,我是繡個老虎好呢?還是繡朵花呢?”
“不如繡個帶花的老虎吧?”姜暖煙順口道。
“煙兒!”姜秋霞忍不住嗔了她一眼,“正經說,究竟繡什麼好呀?”
“不如……”
姜暖煙剛要說話,便見一隻雲雀“撲棱棱”的閃着翅膀從半開的窗一下便俯衝了進來,落在她們放針線、布頭的竹筐裡。
“噓!”姜暖煙心思一動,向姜秋霞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便緩緩跪直了身子,慢慢湊近那雲雀,用力一撲,便將那雲雀抓住,這才“咯咯”的笑着向姜秋霞道,“姑姑!不如就繡雲雀吧?你看,你剛問我繡什麼,它便來湊熱鬧,豈不是天意?”
“孃親!您說是不是?您看我抓的雀兒?”姜暖煙側身向長公主問道,邊說還邊故意搖了搖手中那隻小小的雲雀,一副賣弄的神態。
長公主含笑無奈的衝姜暖煙搖了搖頭,垂眸卻輕輕嘆了口氣。
“長公主!這是怎麼了?”沈玲瓏見長公主嘆氣,一邊將手上拿着的白子落下,一邊問道。
“唉!這些日子,每日見到煙兒,我總想起長君來,也不知如今她是不是也像煙兒這個樣子?”長公主的聲音之中帶着些許的憂傷,“前些年,她誕下的小公主我還沒有見到,昨日,收到她的來信,說她又誕下了一位皇子!”
“長公主這樣一說,本宮到時想起前兩日藍羽傳來的國書,”說話間,沈玲瓏又從青玉鉢中拈起一個白子,“國書中說藍羽要加封皇太子,莫非那皇太子就是長君誕下的那個皇子?”
“是!長君在信中也提了這麼一句,說是藍羽皇上非常喜愛那孩子!”長公主的脣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
“其實,長公主若是想見長君公主,眼下倒是有一個機會!”隨着沈玲瓏“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白子落下,她擡眸緩緩向長公主道。
“哎呀!不下了!不下了!”長公主瞥了一眼棋盤,一伸手,將棋盤上的黑子、白子攪和在一起,“皇嫂!你快說,什麼機會?”
“長公主!你是關心則亂吧?”沈玲瓏的脣邊浮出一抹輕笑,“藍羽國要加封皇太子,都送來了國書,按禮數,我們天鳳也應該前往藍羽送賀禮的!長公主若是想見長君……”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長公主不等沈玲瓏將話說完,當即起身道,“這個時辰,皇上應該在御書房吧?我這就去見他!”
“煙兒!武夫人!一會你們自己回去就行,不必等我!”長公主又轉向姜暖煙與姜秋霞道,說完,根本不再給這幾人說話的機會,便急急向外而去。
見長公主離去,沈玲瓏便向暖榻上逗弄雀兒的姜暖煙與繡肚兜的姜秋霞兩人緩緩道,“今日有勞諸葛夫人與武夫人進宮陪本宮了!時辰也不早了,本宮就不留兩位夫人了!”
一聽沈玲瓏如此說,姜暖煙與姜秋霞忙從暖榻上起身,向皇后福了一禮道,“皇后娘娘客氣了!那皇后娘娘好好休息,我們先行告退!”
兩人出了鳳鸞宮,姜秋霞才低聲向姜暖煙問道,“煙兒!長公主不會是想去藍羽吧?”長公主與沈玲瓏的對話,並沒有刻意迴避她們兩人,所以,她聽的是一清二楚!
姜暖煙瞥了一眼四周點點頭。那雲雀本就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見了雲雀,長公主便引誘沈玲瓏說出讓她去藍羽看諸葛長君之事,只有這樣南宮澤纔不會起疑心!
“最近朝雲不安全,所以,我想讓長公主帶着雪兒先離開!這樣,大家也好方便行事!不過,姑姑!你也不用擔心,我有法子讓皇后不能再召你進宮!”
說着,姜暖煙便湊到姜秋霞耳邊低語了幾句,姜秋霞連連點頭道,“如此甚好!省的我每日提心吊膽了!”
兩人在宮門口分了手,姜暖煙便徑直回了諸葛侯府。剛下馬車,千景便迎了上來道,“夫人!孔夫人和孔小姐來了!在花廳已經等了你一個下午了!”
姜暖煙點點頭,正要說話,便聽千景又低聲道,“侯爺也回來了!”
“真的?”姜暖煙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爲了追查恆王南宮濘的一些事情,二十天前,諸葛長風便去了恆王以前的封地。雖說這次分別的時間,比上一次要短了許多,但卻不知爲什麼,這一次姜暖煙對諸葛長風的思念卻反而比上一次更加濃烈了!
見千景點頭,姜暖煙的脣角不自覺得浮出了一抹笑意,一擡步便急急向府內而去。此時,她滿心都是諸葛長風,早就將什麼孔夫人和孔小姐拋去了腦後。
“嘭!”
興沖沖的姜暖煙推開房門衝了進去,可是房內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一絲失落不由浮上了姜暖煙亮晶晶的眼眸,不是說已經回來了嗎?人呢?瞬間,姜暖煙就覺得自己的雙腿重了起來。唉!她輕嘆了口氣,正準備轉身離去,房門卻在她的面前又“嘭”的一聲閉上!
姜暖煙的腳步不由爲之一頓,巡視着四周問道,“長風,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