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看着這驟然昏倒在自己懷中的女子,武順延的心一陣一陣的痛,那個曾經在他心中碾壓過數千遍的名字不由脫口而出,“霞兒!”
她是爲了向自己報信,所以纔來的獵場,爲此差點喪命與狼口!
“霞兒!”
此刻,武順延才感到有血腥味在他鼻尖縈繞,猛然又想起那白馬身上、身後殷紅的血跡,不由在姜秋霞身上仔細打量起來,當看到她那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棉褲時,心中巨震!
她竟然是小產了!小產,那孩子?莫非那夜……
再也顧不上其它,武順延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裹住姜秋霞,攬着她翻身上馬,兩腿猛的一夾馬腹,便向外疾駛而去!
姜府凝萃苑中,姜暖煙與花語剛剛從容苑返回,千語便急急的迎了上去,“小姐,出事了!”
“怎麼了?慢慢說!”姜暖煙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千語向來冷靜,很少露出這般慌張的表情!
“秋霞姑姑出事了!”千語露出一分自責道,“奴婢暗中跟隨秋霞姑姑一直到西郊獵場,因爲獵場的大門口有守衛,所以奴婢繞了一些路。可當奴婢從另一側進入獵場時,便見武安侯抱着秋霞姑姑衝了出來!”
“姑姑的身上雖然裹着武安侯的大氅,但依舊有血跡從身下滲出!怕是……”怕是秋霞姑姑小產了!千語咬了咬脣,後面的話終究說不下去了!心中卻一陣遺憾,可惜主子不在城中,否則怎麼會出這種事情?
唉!姜暖煙不由嘆了口氣,姑姑的性子她最瞭解,表面上看着溫和,其實卻最爲倔強,否則初到姜府時也不會寧願丟掉性命也不嫁與陳道生!
所以,她在得知姑姑要親自策馬去向武安侯報信時,只讓千語暗中追隨,以防萬一,卻沒有勸姑姑不要去!因爲姜暖煙知道,勸了姜秋霞也不會聽!
“那他們現在在何處?”
“武安侯府!”千語是看着武安侯策馬進了侯府,這才返回向姜暖煙報信的。
“既然如此,想來武安侯一定會照料好姑姑的,你們兩個,去告訴青芽,讓她待在房中不要出去,但凡要來找秋霞姑姑的都打發出去!”姜暖煙看向千語和花語吩咐道,“此事,不要走漏一絲風聲!”
花語、千語剛出了房門,姜暖煙便聽到一個低沉的男子的聲音在窗外道,“何事不要走漏風聲?”
只聽這聲音,姜暖煙便知來人是諸葛長風!
還未等姜暖煙開口,那緊閉的窗便猛然大開,一股冷風呼嘯着打着卷衝了進來。
“阿嚏!”姜暖煙不由的打了個噴嚏!
“你這身子也太弱了吧?”
儘管諸葛長風的聲音中滿是不屑,可他人卻極快的一揮手,將大開的窗又嚴絲合縫的關好。而他也不似以往立即湊近姜暖煙,而是踱步到房中的暖爐前,烘烤着身上的涼氣。
“你怎麼一個人就來了?”自從上次在長公主府順走諸葛長風的玉佩後,這快兩個月的時間,姜暖煙可是連他的影子都沒見過,也不知道他又醉在哪個溫柔鄉中?
“那你想讓我帶上誰啊?”諸葛長風徑自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細細品着。這才轉眸上下打量着姜暖煙,這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怎麼聽不明白她的話了呢?
姜暖煙不屑的撇撇嘴,“這麼長時間不見,你不是去找你的相好了嗎?”
“噗--”
諸葛長風口中的茶盡數噴出,看着被自己狼狽模樣逗得咯咯直笑的姜暖煙,他不由正經了臉色道,“你一個大家小姐,怎麼什麼話也說的出?”
“呵!”姜暖煙不由冷笑一聲,“侯爺!您太高看我了,我算什麼大家小姐,我是商賈之女,自然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不用有什麼顧忌!”
“那,”諸葛長風的臉上不由閃出一抹促狹的笑容,“我可以認爲煙兒如今是在吃醋嗎?”
吃醋?她與他是什麼關係?她會吃什麼醋?真是莫名其妙!
“諸葛長風!你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吧!男女授受不親,還請侯爺快點離開煙兒的閨房,免得被人說三道四!”自己會吃醋?簡直笑死人了,還是將眼前這滿嘴不靠譜的人打發了比較好,不然還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呢?
“離開?去哪啊?”諸葛長風伸手從圓桌下拉出一個圓凳,毫不客氣的坐下,一點也沒有想要離去的意思!
“喂!你怎麼還坐下了?”姜暖煙十分不滿某人的自作主張,“從哪來您就回哪去!”
“煙兒妹妹,你這也太殘忍了吧!”諸葛長風用手支着下巴,看向姜暖煙道,“我這兩個月長途奔波,一刻也沒閒着,剛回朝雲,別說回府,連長公主都沒去,便先來看你,你就這樣對我?”
兩個月的長途奔波?姜暖煙此時才注意到諸葛長風臉上的倦色,還有他那大氅下的錦袍也滿是皺痕,這與他一貫的形象的確不符。
“你去做什麼了?”姜暖煙不由問道。
“奉皇上之命,爲了彰顯我天鳳對南邵的友好和誠意,去邊境接南邵使團了!”諸葛長風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慵懶,他真的是累壞了!
“你的意思是南詔使者如今已經到了朝雲城中?”那是不是意味着很快就要在南邵使者面前獻藝表演了?
“是啊!”諸葛長風懶懶的應了一聲,這暖暖的房間將他體內的睏意全部引燃,他只覺得眼皮一陣陣的發重。
“你不用擔心,他們遠道而來,要休息三五日纔會去拜見皇上!”仿若知道姜暖煙心中所想,諸葛長風很快又道,說話間他便站起向房內靠着西北角的暖榻移去。
還有幾日的時間,還好!姜暖煙暗中鬆了口氣,要不然她的計劃可就完全落空了。
姜暖煙剛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便見某人已經倒在自己的榻上。
“喂!諸葛長風!”姜暖煙不滿的衝了過去,“你怎麼能睡在這兒?”
“那我睡在那?地上太涼!”諸葛長風眼皮也不擡一下,他實在太困了,整個腦袋仿若千鈞重。
“回你自己府上啊,或者回長公主府!”姜暖煙扯了扯那又往裡挪了挪的某人!
“哦!”某人口中應着,兩腳一踢,卻已經極其利索的將腳上套着的厚底靴子踢掉,一個翻身,便去了軟榻的裡側,一伸手,又將錦被拉開爲自己蓋好!
他這些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看的姜暖煙是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之後,不由怒氣衝衝去扯某人身上蓋着的錦被!
可那錦被卻諸葛長風壓在身下,她扯了半天,依舊是紋絲不動!
“諸葛長風--”
“怎麼?你想要與同睡?”某人毫不知恥的半擡着眼皮問道。
“你--”
誰要與他同睡,可這是她的榻好不好?他這般睡在這裡,先不說晚上她睡在哪裡,這萬一要是有人進來了,那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好了!”諸葛長風揮了揮手,截住了姜暖煙還未說出口的話,“你不要那麼小氣,那日你偷我的玉佩,我都沒有和你計較,只不過是在你榻上小憩一會,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乖了,我睡會!”
他竟然知道是自己順走了他的玉佩?那他爲什麼不要回去?害她以爲他一直沒有發現?
姜暖煙張了張嘴,或許是因爲他滿臉的疲憊,又或許是心虛的緣故,她終究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衝着某個已經熟睡的人惡狠狠的揮了揮拳頭!然後又順手放下掛在角柱上的紗幔。
剛在圓桌邊坐下,花語就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小姐!不好了!二夫人要開祠堂祭祖!”
開祠堂祭祖?又不逢年過節的,開什麼祠堂?祭什麼祖?再說,她們蘭溪姜家二十年前便已經從族譜中除名,這開祠堂與她們又有什麼關係?
見姜暖煙滿臉疑惑,花語也不等她再問便繼續道,“來人說,因雲燕姨娘生下小公子時,天有異象,又是姜府長房的長孫,所以要開祠堂告知先祖,並且邀請夫人一起參加祭奠先祖之事!”
原來是爲了雲燕姨娘的孩子!
不對!
姜暖煙很快便反應過來,若是爲了雲燕姨娘的孩子,那孩子是子時出生,今天早晨就應該開祠堂告祭先祖了,哪能等到午後?這裡面一定另有玄機?
姜暖煙的眸光掃到房中榻邊垂下的紗幔時,心中莫名一動,莫非二夫人知道了姑姑的事情?
也不對呀!以二夫人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此事,肯定早就衝進了凝萃苑,還會這般麻煩?
“今日有誰來府上了?”姜暖煙不由向花語問道,她可不相信好端端的,二夫人便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一個時辰之前,秋敏姑姑來了!”
姜秋敏?
是她!那今日陳道生定然是參加了西郊狩獵,或許還看到了武安侯帶着一名女子離去。
可若陳道生確定那女子便是姜秋霞,二夫人對她們還會這麼客氣?顯然不會!那現在的情況,便是在懷疑,陳道生懷疑武安侯帶走的女子是姜家的小姐,所以,才讓姜秋敏回府打探消息。
難怪二夫人要邀請蘭溪姜家一起開祠堂祭祖,怕是她要看看究竟是誰不在吧?
“小姐?”花語有些緊張的看向姜暖煙。
“母親可曾答應?”姜暖煙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她們蘭溪姜家已經從族譜中除名,所以二夫人不能強求她們參與此事,只能請求。
“小姐忘了,夫人一大早便去了驛站,去安排馬隊的事情!”花語提醒着姜暖煙道。
“千語!”
看着一掀門簾進來的千語,姜暖煙當即吩咐道,“這個時辰,想必母親應該也快回來了,你去截住她,讓她無論如何也不要同意二夫人去祠堂的提議!”
“小姐,”花語看千語離去,又轉向姜暖煙,“奴婢覺得二夫人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的!小姐!那……”
直到此時,花語才發現暖榻上還睡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