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滔天的沈家四小姐,一腳踢開半掩着的柴門,走進沒有鋪磚的泥地院裡,如惡狗咆哮:“沈蕪菁,還不快給本小姐叫滾出來,否則給不了你好果子吃!”
錢媽媽不屑地乜了眼破舊不堪的木門,一副狗腿子模樣溜鬚拍馬:“四小姐不要跟她廢話,老奴直接把門都掀了,看她還敢往哪兒躲。”
這番馬屁拍得沈碧婷舒爽不已,錢媽媽不屑地向搖搖欲墜的破門踹過去,卻沒料想到一腳踩空,整個身子猝不及防地跌了下去。
骨骼作響的聲音如同音符,那個上一刻還狐假虎威的人崴了腿筋,兩條腿劈成了直線,喉嚨裡發出聲淒厲的呼叫。
破爛的木門半開着,沈蕪菁滿身破爛血衣,颯然走出來,安然自若地踩過那條劈在門口的大腿,連眼神都沒有斜視過。
痛呼聲響徹,錢媽媽又痛又恨,眼睛裡的怨毒像是把沈蕪菁給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平憤,咧咧開罵:“你個小賤蹄子敢使壞心眼,老孃打斷你的腿!”
眼裡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臉上卻帶着不符的絢爛微笑,沈蕪菁加上力道踩過錢媽媽大腿彎,對淒厲的咒罵聲視若無睹。
沈蕪菁面帶微笑地凝視着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杏眼桃腮,面相上帶着一股驕縱出來的紈絝氣息,一襲紫煙色的紗裙逶迤拽地,頭髮綰成飛天髻,戴着金牡丹步搖,整個人打扮得富貴至極。
可惜啊,徒有富貴,而毫無貴氣可言,除了她身上那堆珠寶錦衣,什麼都不剩下,沈蕪菁已經把對面整個人都解析了一遍。
沈碧婷輕蔑地瞧着沈蕪菁,見她棉布衣衫被打得破爛,身上多處包紮着繃帶,好似孱弱得遇風就倒,心裡快意無比,指着錢媽媽向她訓斥:“沈蕪菁,你算什麼東西,今兒把老祖母的貼身媽媽弄得半死不活,還沒有治你的罪,你就先把我手裡的人給動了,不想要賤命了?”
“四小姐,您得爲老奴做主啊,她簡直沒有把您放在眼裡,得讓她吃些苦頭。”錢媽媽已經被人給拖了下去,聽到沈碧婷要爲她做主,連忙嚷起來。
卑躬屈膝得令人生厭,沈碧婷嫌棄地撇開臉:“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指東畫西,至於這個賤人我自有辦法收拾。”
錢媽媽那張怨毒盯着沈蕪菁的老臉,立馬轉過來堆滿了諂媚,恭敬地認錯:“老奴該罰。”
沈蕪菁本來神色淡然地看着這齣戲,現如今見着錢媽媽這滑稽的模樣,再也忍不住嗤嗤笑起來。
沈蕪菁的孃親杜月初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沈長德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芝麻官,藉着杜家的勢力漸漸爬了起來,官路通暢,緊接着各路紅樓楚館的女人被沈長德納進府中,性格軟弱的杜月初遭受排擠欺辱,整天以淚洗面,沒幾年就去世了。
老祖母從來都不待見杜月初,下葬三個月,老太君就讓沈長德把自己孃家堂姐的女兒給娶了進來,也就是如今的鄭國公夫人馮湘玉。
馮湘玉第二年便誕下一對雙胞胎,嫡長子沈茂和嫡女沈眉佳,在府中可謂是衆星拱月般的存在,沒幾年又誕下了沈碧婷。
而沈蕪菁這個嫡長女,則直接被所有人給選擇性遺忘了。她同樣是嫡出小姐,卻活得不如一個下人快意,很小就被府中的各種嫡庶小姐公子合夥欺負。等到了出嫁的年紀,身爲沈家嫡長女的沈蕪菁,直接被馮湘玉指給了商賈人家去沖喜,用她換來了百萬聘禮。
沈碧婷懊惱地跺了跺在粘在東海珍珠繡鞋上的泥沙,對沈蕪菁鄙視厭棄,指使着衆僕:“給我把沈蕪菁狠狠地教訓一頓,誰做得最狠賞賜就越高。”
沈蕪菁柳眉挑了挑,笑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