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走出控制室,走廊再聽不到槍聲,眼睛能看到的,只有一具具東倒西歪的屍體。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血腥味,鮮血大片大片的潑在牆上,就好像一幅幅後現代主義油畫。
葉歡沉默着,緩步走過,鞋底踏過鮮血,發出啪啪聲響。
亞坦和紅蜘蛛來到葉歡身邊,道:“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現在怎麼辦?”
“把他們先關到下面牢中。”
“是。”
二人答應一聲,立刻展開行動。有人押着守衛,往底層的牢房去,人羣聳拉着腦袋,一片唉聲嘆氣,誰也沒有想到,轉瞬之間,曾經的看守者變成了囚犯,而曾經的囚犯又變成了看守者。
所謂勝利,所謂自由,不過是如此。亞坦,紅蜘蛛等等衆人臉上,都閃現着激動的情緒。自由觸手可得,他們馬上就要回到曾經的生活,各自心情如何能不激動。
但葉歡不激動,這一刻他壓抑着平靜,心情不好,很不好,簡直糟糕極了。
滿目看到的都是鮮血,地上的屍體東倒西歪,咿咿呀呀的聲響,這是重傷的人倒在地上發出的一聲聲慘叫。
葉歡一步步走過,走過鮮血,屍體,重傷者。向黑牢的最頂層走去,去的,也就是部長的房間。
當葉歡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押着部長出來,他滿頭花白頭髮,臉上沾滿鮮血,卻再也沒有坐輪椅的資格。
二人碰在一起,目光互相對視,部長擡起頭,吶吶道了一聲:“你贏了。”
“我很早就知道了。”葉歡道了一聲,目光看着部長,微微抿起嘴道:“我本來以爲你會自裁的,但結果,你令我失望了。”
部長黯然的垂下頭去,假若自裁,他還能換來一個體面的死法。但是,他沒有這個勇氣,雖然已經活了很久,但他還想活下去。
這一點,令葉歡有些看不起他,也失去了與對方對話的興趣,他揮揮手,讓人把他帶走。
葉歡邁步走進了房間,邁出腳步後的第一眼,葉歡首先看到了一具屍體。
一個女人的屍體,她就是部長的貼身秘書,那個名叫米莉的風情女人。
現在,她倒在沙發上,雪白的脖頸出現一道紅印,明顯是被掐死的。兩條筆直的腿分開着,身下留下一片鮮血,很明顯是被人凌暴而死。
“誰幹的?”葉歡沉聲問。
紅蜘蛛開口,結結巴巴道:“我們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我沒有攔住。”
“誰幹的?”葉歡又重複了一遍。
沒有人開口,但視線卻不約而同的落在一人身上。葉歡扭過頭去,目光看到了對方。
二十幾歲的年紀,皮膚白嫩,身材清瘦,表情有種怯怯的稚嫩。
當葉歡目光落在起身上時,他嚇得一哆嗦,兩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葉歡跨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然後將其抱在懷裡,重重的在其肩膀上拍了拍。
“好兄弟!”
衆人都是一怔,目光詫異的看着葉歡,絲毫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葉歡放開這人的身體,指着米莉的屍體,咬牙切齒道:“這個人心腸歹毒,爲虎作倀,上次更是百般侮辱我,我早恨不得生吃其肉,結果……現在卻被你殺死了,好兄弟,多謝你了。”
這年輕人站在那裡,呆呆怔怔,臉上浮現紅暈,表情又有了幾分激動。
葉歡扭過頭去,不爲人察覺的,眸子裡有些惆悵。
若說葉歡對米莉有什麼感情,也是胡說八道。黑牢內任何一名守衛,包括米莉,白雪……就算死在葉歡面前,葉歡都不帶皺皺眉頭的。
葉歡的於心不忍,只是不願殘殺束手就縛之人罷了。更況且……
葉歡瞭解大家心中的憤怒,他心中也憤怒,若不憤怒,不至於殺了林頓。就連葉歡都是如此,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所以,這一場殘暴的屠殺幾乎是理所應當的。
闖出黑牢,砸破銅牆鐵壁需要一些獸性,無此,也砸不破這座黑牢。但是,人畢竟不是野獸,離開這裡之後,大家還要以一個人的身份生活。
可是這殘暴的獸行卻是大家親手造就的,手上的鮮血可以洗去,但浸染在心中的血卻不是那麼容易忘卻的。
便是葉歡,心志還算堅定,可時常也有噩夢纏身,在被困入黑牢之前,若非是手上殺戮太多,葉歡並不會走上瘋狂的極端。
而這些人呢,他們以後還有生活下去,難道,以後也一直要生活在噩夢中?
而這,方纔是葉歡心中最擔心的。
所以,葉歡必須給他們一個名義,有一個名義,讓他們覺得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這就是以正義的名義,行燒殺搶掠之事。
葉歡心中琢磨着辦法,走到房間的酒櫃前,打開一瓶威士忌,拿出杯子自己斟了一杯,亮出杯子衝衆人道:“敬自由!”
“敬自由!”
亞坦,紅蜘蛛等人也倒上酒,互相舉起酒杯,透明玻璃杯在空氣中碰撞,發出鏘鏘聲響。
澄清的酒液灌入腹中,稍稍沖淡了鮮血的腥味。
葉歡目光轉了一圈,看着一張張掛滿鮮血的臉,心底輕輕嘆了一聲:“終於……自由了。”
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眼前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葉歡簡單的瞭解了一下,知道黑牢有一艘遠洋輪船可以離開。只是,犯人有三四千人,無法一次帶走,需要分成幾批。
但這,還不是目前最要緊的事情,眼下還有一件大麻煩擺在葉歡面前。
這麻煩就是黑牢的守衛,經過一番混亂,現在所有幸存的守衛加起來,大概有一兩千人。
這些人怎麼處理,倒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真如果在戰鬥中全部殺死了,倒也是一了百了,也不必葉歡這麼憂心。
可問題是,他們還都活蹦亂跳的活着,葉歡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真如果都殺掉,葉歡下不去這個狠心。
但如果半點懲罰沒有,就這樣放過他們,一來這不是一個辦法,二來,葉歡也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