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你說那個!”葉歡一怔。
“死胖子說你!”凌如意冷哼一聲道:“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是胖子。”
“我是……胖子?”葉歡搖搖頭,道:“不要開玩笑了,誰不知道風流倜儻葉大少,濁世翩翩佳公子,從來脣紅齒白,怎麼會是死胖子?”
凌如意瞪了葉歡一眼,拿出一面鏡子遞給葉歡,道:“快仔細看看吧,你現在是什麼模樣!”
葉歡一頭霧水,絲毫不明白凌如意說的是什麼。他將鏡子拿到眼前,往裡面張望了一眼,只見一張臉漸漸浮現在鏡子中,當葉歡看到後,整個人一怔,哐噹一聲,鏡子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鏡片在地上砸成了稀巴爛,一片片鏡子中,出現一張張臉,似乎無數雙眼睛看着葉歡。
‘他們’生得肥嘟嘟的臉盤,因爲生病,臉上有些浮腫,一雙丹鳳眼本就狹長,現在眯在一起,顯得更小了。頭髮蓬亂着,已經有幾根斑白頭髮。
‘這真的是我嗎!’
葉歡呆呆怔怔,整個人失魂落魄,臉上的精氣神淡了三分。他這纔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卻發現腰上已經挺了一個肥肥的啤酒肚,胳膊是渾圓的,一捏的話,都能看到贅肉。
何時何刻,變成了這般模樣?
葉歡站在那裡,呆呆的想着,某些從沒有注意過的事情,此刻方纔回過味來。
葉歡在被關進黑牢之後,一身修爲盡失,爲了自保,葉歡開始瘋狂鍛鍊身體,爲了補充身體能量,葉歡也需要瘋狂進食。到後來,葉歡通過羅漢珠恢復了本事,但對食物的渴望卻留了下來,每天都吞進肚子裡大量食物。
如此情況下,葉歡不胖是不可能呢。但是,肉不是一日之間長起來的,每天漸漸發胖,葉歡也沒有發覺。黑牢內本沒有鏡子,葉歡在黑牢中,每日都想着如何越獄,也根本沒有心情去關心一下自己體型。
更況且,黑牢裡大部分都是白人黑人,亞坦,大猩猩……這些人,一個賽一個胖,葉歡和他們一比,還真算是苗條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葉歡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悄悄發胖。
更況且,葉歡當年才二十五歲,正是青春年少,無處不顯示着精神利落。可是他今年已經三十歲了,生老病死,葉歡已經到了該發福的年紀。
畢竟是五年時光,歲月之刀一筆筆勾描,那流逝的五年歲月,不僅被葉歡描在牆上,也同樣刻在葉歡身上。
歲月的那把殺豬刀,畢竟一個也沒有放過。
葉歡呆呆怔怔站在那裡,半晌,忽然長嘆一聲,眼中兩滴熱淚滾落。
“五年吶!”
凌如意望着葉歡,冷冰冰的聲音道:“還沒說你呢,你現在怎麼變成了一個死胖子,如何,自暴自棄了?”
言語雖冷,但裡面卻藏着熱心腸。葉歡搖搖頭,苦笑一聲,方纔說起自己身上的事情。
五年黑牢,中間發生了諸多事情,葉歡也不好一件一件說起,只是將主要過程說了一遍,令凌如意瞭解了一個大概。
自從凌如意不告而別之後,她再沒有和國內聯繫過,具體葉歡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半點也不知情。自以爲葉歡還是在國內花天酒地,做他的花花大少,卻不料,中間竟然發生了這等事。
眸子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凌如意開口道:“黑牢,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竟然能將你困上五年?”
“黑牢……”提起這兩個字,葉歡着實打了個寒顫,往事一幕幕恐怖的經歷浮現心頭,最恐怖的是那日被困在黑牢之外,經歷了這世上最刻骨的嚴寒。只要提起這個,葉歡就下意識顫抖,那一日,真的給他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已經過去了。”良久,葉歡才嘆息一聲,道:“黑牢這個地方已經消失了,就當它,沒有存在過吧。”
凌如意點點頭,眼見葉歡額頭落下冷汗,臉色膚色蒼白,知道他重病纏身,還未痊癒。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我房中來吧。”
手半攙着葉歡,一步一步,二人繞過大廳,來到凌如意房間。
葉歡掃了一圈,將這處房間亂糟糟的,擺設也極其簡單,只有一張桌子,一張牀,桌子上點着蠟燭,卻是連電都沒有痛。
凌如意將葉歡放在牀上,替他將額頭的冷汗擦掉。見葉歡老實些了,方纔在牀頭坐下。
“苦了你了。”葉歡看着房間簡陋的環境道。
凌如意搖搖頭,道:“也算不錯,我本身沒有什麼物質享受,這裡的生活已經足夠。平淡,倒也是平靜,沒有什麼煩心事。”
葉歡點點頭,忽然想起一節,道:“那兩艘船呢,後來怎樣,逃走了沒有?”
凌如意眉頭擰起來,冷哼一聲道:“逃走了,最後甩開了海盜,他們衝出了包圍圈。”
說着,凌如意又補充了一句,道:“葉歡,船上是你什麼人吶,這麼上心?”
“沒有什麼人吶,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凌如意冷喝一聲,突然從身上拿出一張照片,道:“普通朋友你把人家照片放在身上,還說自己不上心。”
照片之上赫然是愛莎的模樣,只是被水泡泛了,已經看不真切,依稀能夠辨別,是個笑顏如花的女人。
葉歡病的頭暈腦脹,還真的忘了這張照片,卻是沒想到被凌如意搜走了。
葉歡笑笑,道:“這是哪裡話,你不懂這照片是哪裡來的,是我從一個海盜手中搜來的。”
葉歡笑着,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凌如意聽完之後點點頭,忽然臉上一冷,道:“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麼,那個關心這些。”
葉歡搖頭苦笑,忽然開口輕輕喚了一聲,道:“如意……”
凌如意一怔,側過身來,這還是葉歡第一次喚她名字。她怔怔的望着葉歡,道:“做什麼?”
葉歡平靜的眸子內閃現過一絲悸動,輕輕道:“很久了,一直有三個字想要對你說,但一直沒有機會,以爲一輩子都見不着面了。今天才能把這三個字說給你聽,對……”
忽然,凌如意伸出手,用手指堵住了葉歡的雙脣,輕搖了搖頭道:“我不許你說,這三個字你說出口,其實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只是換你一個心安而已。我不要你說,我要你欠着我的,一輩子欠着我,要你一輩子不能心安。”
葉歡一怔,呆呆的望着這雙如水的眸子,忽然伸出手臂,將凌如意攬在自己懷裡,雙臂合攏,放在凌如意背上。
“你做什麼?”凌如意掙扎了兩下,沒有掙脫葉歡的懷抱,事實上,葉歡此刻病弱無力,身上本沒有幾分力氣。之所以沒有掙開,無非是不想掙開而已。
葉歡輕輕將其抱住,下巴抵着她頭上烏髮,輕輕道:“好姑娘,五年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你,我心裡着實是有些掛念你的。”
“你糊弄那個。”凌如意低頭靠在葉歡胸膛,如那犯困的小貓,她輕聲道:“你惦記你的韓聽香,你的張白鳳……你葉大少風流倜儻,懷裡揣着的姑娘多了去了。你那顆黑心哪有我的寸地。”
葉歡輕輕搖搖頭,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黑牢五年,他心中想的最多的依舊是韓聽香,但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曾在心中流連。而此刻,重新抱住故人,葉歡方纔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距離又貼近了一些,這才感覺是真真切切的回來了。
凌如意懶在葉歡懷裡,微微拱了拱腦袋,吶吶道:“說來,胖也有胖的好處,曾經你的模樣雖然好看些,但總是硌得慌,此刻胖嘟嘟的,倒是舒服些。”
“那我便不瘦了,一直這樣胖下去。”
“不要,你還是瘦下來吧,若你一直是個死胖子,怕就再也沒有女人願意搭理你這個風流倜儻的葉大少了。”
昏暗的房間內,蠟燭的火苗輕輕飄忽,房間內時明時暗,二人懶在一起,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
說到此時此刻,凌如意的心結方纔解開,將心中想說的話,便也就說了出來。葉歡在黑牢內關了五年,再沒有沖人吐過心聲。而凌如意雖然是自由身,但一顆心何嘗不是被自己禁錮了。
只有此時此刻,一顆流浪許久的心,方纔落了安生。二人擁在一起,過不多久,葉歡的手不老實了,重重的在凌如意臀上拍了一下,凌如意痛呼一聲,道:“你幹什麼?”
“好你個凌如意,剛纔還讓我下跪,看我不打你。”
“你敢!”
二人折騰在一起,拳來腳往,打得分外熱鬧。過不了多時,吵鬧聲漸漸息了,伴隨着的,只有嗯嗯哎呀的聲音,以及那破舊的木牀輕輕搖晃。
一道海風透窗吹過,桌上的蠟燭,突然熄滅了。
海島上,那黑美人和身邊的另一個人還在聊天。
“今天船長肯定會好好收拾那個小子。”
“一定的!”
“一定打得他哎呀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