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歌有些懵,但老實說,他並沒有對這件事震驚到無法接受的地步。從見到田小安的第一面開始,沈鳳歌就覺得似曾相識,似乎聯繫二人之間的東西一直存在,只是在相遇的這一刻才被打通。
唐小薇卻是懵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今日本來是拉沈鳳歌過來替自己出頭,怎麼搞半天成了兄弟相見。女人的八卦心思終究是重的,她心裡難免去想:這兩人一個姓沈,一個姓田,父親竟然姓葉……這一家子,也真夠亂的。
玉姬卻保持着她獨一份的鎮定,她衝江峰道:“把這裡的事情處理下,你們兩個跟我來。”
說的自然是沈鳳歌和田小安,至於唐小薇和楚朝陽,因爲有這層關係在,二人也就沒什麼事了。只可惜的是,唐小薇脫離了危險,卻連向沈鳳歌道一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玉姬帶着沈鳳歌和田小安出現在家中,三人中間圍着客廳的桌子,沈鳳歌和田小安相視無言,此刻都是極其的尷尬。
“他現在怎樣,還好嘛?”玉姬問。
沈鳳歌自然知道玉姬口中的‘他’說的是誰,他實在不願提起那個名字,但又無法否認二人之間的血脈聯繫。仔細想想葉大少現在的樣子,雖然被困得意島,把自己活成了一個老無賴,但那麼多人陪着他,應該還算好吧。
“他……還好吧。”
“這麼多年,卻也爲何不來看我。”玉姬嘆了口氣。
田小安道:“媽,你何必再提起他,明明是他將你我拋棄,您又何必再念他。”
沈鳳歌忍不住道了一聲:“他現在行動不自由,這也未必怨得他。”
沈鳳歌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即便心中對葉歡厭惡到極致,也忍不住爲其說句公道話。
卻是沒料到,田小安冷哼一聲,道:“你是他親兒子,當然爲他說話!”
沈鳳歌有些崩潰,心道:我還不如你呢,至少你從小就知道自己父親是誰,心裡就算再埋怨,也有一個對象。我可是在不久前,才知道這世上我有一個父親。
心中嘆了口氣,忽然又有幾分好奇,他開口問:“你爲何會姓田……”
田小安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願再理他。
玉姬嘆了口氣,道:“過去的事情了,提也無意,那人曾留下一名字,只是他不願叫,我本意先他隨先夫姓張,他也不樂意,如此,最後從我先夫名中取出一字,又摘了一個安字,纔有了現在的名字。
”
沈鳳歌心裡想了想,一個名字就有這麼複雜的來歷,這些事情,真夠亂的。
田小安目光終究是再次落在沈鳳歌身上,道:“你呢,爲何又姓沈。”
沈鳳歌被將了一軍,如此才明白,這種揭人傷疤的事情是如何難堪。他身上發生的事情,不比田小安好上多少,嘆了口氣道:“家母姓沈,我隨母姓。”
其實沈鳳歌身上發生的事情,更是複雜多端,只是有些事情他現在也不知道罷了。
接下來,玉姬的話便稠了,抓住沈鳳歌問東問西,終究問得,還是葉歡現在的情況。他是否老了,生活如何,身體可還好……
若說這身上有一個沈鳳歌討厭的人,那勢必就是葉歡。但玉姬現在不瞭解此中情況,抓住沈鳳歌后問個不停,沈鳳歌也只能忍着厭煩,和玉姬說一些他看到的,而更多的事情,其實沈鳳歌也不知道。
對於沈鳳歌,玉姬頗有些愛屋及烏的意思,越見他的眉眼,越和當年的葉歡相似,心中就是遏制不住的喜愛。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這也是難得的緣份,既然來了,就多留幾日,在這裡,我說話還是作數的。”
也唯有在這個房間內,玉姬才斂去身上的歷氣,成爲一個獨守空房默默想念的婦人,而在外面她依舊是心狠手狠的洪門大嫂。
關於這一點,沈鳳歌還是頗感到奇怪的,試想玉姬一人爲何能掌握這麼大的洪門。於是便將過去的事情問了出來,一言一語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二十餘年的東瀛京都。
沈鳳歌忽然生出一種心思,他想要登上京都天空樹,看一看哪裡的風景。
“好,你既然來了,我便讓小安帶你去看看。”玉姬道了一聲,目光落在田小安身上,道:“這兩天,你就帶着你兄弟好好轉轉,其他的事,就先別管了。”
沈鳳歌和田小安被玉姬安排在了一起,兄弟二人,雖然是同父異母,但畢竟是兄弟。論了年齡,田小安要大沈鳳歌幾歲,沈鳳歌要喚田小安一聲哥哥。
當玉姬離開後,兄弟二人坐在客廳裡,表情面面相覷。
二人的尷尬倒也不是因爲今天發生的事情,那些小事卻也不算的什麼。只是誰都沒想到,自己會在今天突然冒出一個親人。
而親人,畢竟是親人。
尷尬了很長時間,田小安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想了想,慢慢開口問:“他……是個怎樣的人?”
沈鳳歌心底嘆了口氣,明白田小安就算再恨葉歡,心中終究是有些好奇的。是吶,世間誰不想知道自己父親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你從來……沒見過他嘛?”沈鳳歌忍不住問。
田小安搖搖頭:“我和你不一樣,從小到大,連他的模樣都不知道。所以想要問問,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沈鳳歌無可奈何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怎麼,你不是在他身邊長大的?”
沈鳳歌一拍腦門,悲催又無奈道:“是吶,我也沒怎麼見過他。”
兄弟二人,此刻真可謂同病相憐,在剛見面的尷尬打開之後,完全成了訴苦大會,紛紛抱怨此生命運的不公,以及從小到大那孤獨冷清的命運。
這個說自己從小都是被當做孤兒看待,那個說自己小時候如何如何受到歧視。在有了共同的話題後,二人更是覺得有着說不盡的話。
當天夜裡,田小安便帶着沈鳳歌登上了東瀛天空樹,站在最高處,俯瞰着夜空下的這座城市。
沈鳳歌心中不僅默默地想:“在二十幾年前的那個夜裡,這裡又發生過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