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莉莉帶着葉歡和唐溪月二人來到酒店門口。
薛平仁站起來,往外望一眼,吃驚道:“一個人來的?”
“什麼!”黃三也忙站起來,看到來的只有葉歡和唐溪月後,咂舌道:“真的!”
在二人的想象中,今天葉歡和黃青元見面,各自都要擺好陣仗,互相托交情,人來的越多越好。可萬沒想到,葉歡竟然孤身前往,竟然還帶着一個女人。他這是要唱單刀赴會嗎?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神裡讀到了吃驚。此人如此膽量,竟敢單刀赴會。要知道,這裡都是黃青元的人,除了工人,能動手的手下就不下百人,加上軟硬傢伙,便是大羅金仙也逃不了。
黃三一摸腰間,衝黃青元遞個眼色,那意思是:叔,我去弄了他……
卻看黃青元大步走出去,深沉的臉上堆起笑容,大步道:“葉老弟,你可來了,咱哥倆可是好久不見了……”
葉歡慚愧道:“說來有五年了,上次一塊兒喝酒,是個冬天吧……”
“臘月初八。”黃青元道:“老哥我可記得清楚……”
葉歡道:“慚愧,慚愧,我這記性不如四哥,四哥可是老當益壯,寶刀未老……”
唐溪月詫異的聽着二人的談話,事實上,這竟是她第一次見到黃青元。年過半百的黃青元臉上沒有一點衰老的跡象,雙目炯炯有神,臉上帶着笑容,讓人一看就是心中一暖。若不是幾天險些死去的經歷,唐溪月絕不會想到,這個面目寬厚的長者,背後竟做了那麼多的齷齪事。
在唐溪月想來,葉歡和黃青元見面,應該是劍拔弩張的情形,二人言語激烈,脣槍舌劍。可是,這一幕卻完全沒有發生。兩人互相臉上都帶着笑容,以兄弟相稱,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
這一幕,讓唐溪月想不清楚。
她不明白,黃青元雖然是個流氓,但絕不是街面上的小流氓,他是個大流氓。這種人衣冠楚楚,談笑風生,偶爾還捐些錢,博個慈善家的名頭。這種人,就算你把吐沫吐到他們臉上,他們也絕不會有半點生氣。
他們只會默默的擦乾臉上的吐沫,然後把刀扎進你的喉嚨。
黃青元道:“好久不見,咱哥倆可得喝點,來進去說話,飯菜我都準備好了,看合不合你老弟的胃口……”
葉歡道:“我糙人一個,有口吃的就行,老哥你多費心了。”
走進大廳,面前的氣勢就嚇了唐溪月一跳,數十個人揹着雙手站成一排,臉上不怒自威。
卻看葉歡面不改色,伸手一指笑道:“嚯,四哥,你這飯店服務生蠻多的,倒是嚇了我一跳。”
黃青元揮揮手讓這幫人下去,道:“讓你老弟笑話了,老哥我這本份生意人,不是怕有人對老哥不利嗎,嘿嘿,都下去吧,我們哥倆一塊喝點。”
葉歡拄着柺杖在桌前坐下,黃青元和黃莉莉,黃三,薛平仁也依次落座。
在坐下後,葉歡才道:“四哥說的是,現在可真是防不勝防吶,遠的不提,就說昨天吧……”
葉歡作出思考的模樣,道:“……昨天我去商場買衣服,好嘛!來了上百號人……我就尋思,我也不是明星什麼的,難道這些人都是要簽名的。呵,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哪裡來的?”
薛平仁一怔,臉上浮現怒色。昨天葉歡一棍甩掉他兩顆牙,現在嘴裡說話還不利索。
黃青元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道:“老弟你可要注意安全呀,現在這世道,不太平吶……”
葉歡一揮手道:“不怕,我反正孤家寡人一個,誰想動我,我也得咬掉他一塊兒肉來。嘿,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嘛,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黃青元笑道:“你老弟要說光腳,誰敢說穿鞋,來來,喝酒……話說,老弟這柺杖怎麼會事,身體不舒服?”
“嗨,說起這個倒讓老哥笑話了,前不久出了車禍,現在算是好了,這柺杖倒是不捨得放手,就一直拄着。”
“誰撞了老弟,咱們兄弟可不能受欺負,你說出名字來,老哥替你擺平。”
“過去了,過去了,喝酒……”
然後,兩人就當真開始喝酒,言語交談,無非是對着菜桌上的菜餚發表意見,再扯起國內形勢,對於就近的新聞發表一些看法。
從始至終,這段飯吃了兩個小時,二人竟然沒有說一句唐溪月的事情。
葉歡的手機滴滴響了兩下,葉歡直接摁掉了。黃青元奇怪道:“老弟,誰的電話,你怎麼不接?”
“小事而已,不至於打擾咱哥倆吃飯。”葉歡說着拍拍唐溪月的大腿,衝她露出一個笑容。
唐溪月心中正焦急,葉歡這個笑容讓她感覺分外莫名其妙。
現在都過去這麼久了,葉歡還不提自己妹妹的事情。自己妹妹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也不怪唐溪月心中着急。
黃青元的手機又叮叮響了起來,他也直接摁掉了。
葉歡道:“怎麼四哥也不接。”
“兄弟你不接,我好意思接嘛。”
葉歡笑笑:“還是接了好,別有什麼大事?”
“能有什麼大事,比咱們兄弟喝酒重要。”
葉歡搖搖頭,夾起一片漕溜魚片,細細咀嚼着,慢慢道:“魚不錯。”
黃青元看着他,到了此刻,二人誰也沒有說一句正題,無非是比誰更沉得住氣罷了。黃青元手中有唐瀟瀟的命,葉歡手中有可以致黃青元死地的東西。莫看表面上談笑風生,事實上,二人卻像是互相拿槍指着對方眉心。比的就是誰先慫,誰更不怕死。
可到現在,葉歡卻還沉得住氣,看他這架勢,似乎是想將這頓飯吃到天明。黃青元心裡卻越來越煩躁,那件東西一天不拿回來,他的命隨時都不是自己的。
黃莉莉看看二人,拿着一瓶酒走到葉歡面前,在葉歡杯中倒了一杯酒。
“葉叔叔……”黃莉莉咯咯笑着:“人家可是喊你叔叔了,你不給我爸面子,也不給你侄女一個面子嘛。那東西,就拿出來吧……”
葉歡放下筷子,從口袋裡摸出一個u盤拍在桌上,隨口道:“諾,是這個吧。”
小小的金屬u盤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見葉歡輕描淡寫的拍在桌上,黃青元,薛平仁等人齊齊鬆了口氣。
黃莉莉笑着將u盤摸到手中,笑道:“如此,我就多謝葉叔叔了。”
葉歡點點頭,夾起一顆花生米,隨口道:“我家裡還有一個備份……”
什麼!
黃青元的瞳孔倏忽擴大,然後緩緩恢復如常,眸子射出一道寒光。唐溪月心中一緊,忽覺得喉嚨有些發乾,竟然有些上不來氣的感覺。
黃莉莉的身體僵直在空氣中,臉上的笑容平白僵固住,也將眼神看向了葉歡。本以爲葉歡拿出u盤,是準備瞭解這件事。可是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卻證明這件事絕對不會善了。
氣氛頓時沉重下來,衆人的目光壓在葉歡身上,黃三等人已經悄悄將手放在腰間,便是葉歡身邊的唐溪月,也覺得呼吸急迫,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看葉歡悠然自得的喝酒吃菜,儼然沒將衆人放在眼裡。因他而起的劍拔弩張,他好像絲毫沒有感覺到,彷彿置身事外一般。
“呵呵……”黃青元嘴裡發出兩聲難聽的笑聲。他舉杯道:“葉老弟,咱哥倆喝一個。”
“幹。”
酒杯相碰,黃青元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淡淡的笑道:“葉老弟,這件事本來和你無關。你是爲唐小姐才趟這趟渾水的,唐小姐號稱龍城第一美女。美人嘛,那個男人不愛,說實在的,若我年輕幾歲,未必就甘於下風。葉歡老弟爲美人衝冠一怒的氣魄讓黃某佩服,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也讓人心折。古語有云: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果然是老了,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
“哪裡話。”葉歡平靜道:“四哥揚刀立腕時,龍城還沒我葉歡這號人呢。”
黃青元搖搖頭道:“但老弟也要考慮清楚,那小女孩還在我手中,我手下都是一些粗人,要是有個手腳不淨,起了壞心,傷了小女孩一點皮肉,那粉雕玉砌的姑娘,可也受不了呀。”
唐溪月猛的站起來:“你敢動我妹妹,我死也要拉上你!”
黃青元笑笑,眼睛看向葉歡。
葉歡拍拍憤怒的唐溪月,面對黃青元笑道:“四哥不提,我差點把這事忘了,那小姑娘在哪兒,也讓我見見。”
薛平仁冷哼一聲,心道:你裝什麼大尾巴狼,你不就是爲了這件事來的,現在反而說自己忘了。
黃青元點點頭道:“老弟稍等,我這就把人帶來。”
唐溪月心臟砰砰亂跳,實在不知道自己妹妹現在是什麼情況,葉歡可以平靜如常,唐溪月卻萬萬做不到。她心急如焚,不停望向門口,期待自己妹妹的身影出現。
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慌慌張張跑進來,道:“黃爺……大,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黃青元怒道。
“人,人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