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撞上野獸,必然有一方逃離,或者其中一方的喉嚨被撕裂。
葉歡發現了柳田吉,柳田吉自然也發現了他。雙方同時都知道,誰纔是這個地方最危險的人。
柳田吉臉上的肌肉緊繃住,呼吸變得平穩,規律。如果用秒針精確記錄的話,會發現他的每次呼吸間隔是一致的。
這是野獸即將撕裂對手之間的狀態。
忍者八將也做出了隨時動手的準備,只要柳田吉一聲令下,他們便會立刻向葉歡出手。同時,他們心中也明白,以葉歡展現的實力,即便可以擊殺他,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
氣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似乎所有人心中都堵着一塊石頭。
“慢!”
柳田吉舉起了手,突然轉身道:“我們走!”
忍者八將鬆了口氣,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和野獸搏鬥。最終,這場戰鬥並沒有開始,在千鈞一髮的一刻,柳田吉選擇退避。
千金之子不死於市,他不想冒險。
但是當柳田吉轉身離開那一刻,高橋健心中所有的期望都熄滅了,整顆心被巨大的恐懼覆蓋。
而胡天齊和烏鴉的戰鬥,也到了最後決勝負的時刻。
鏘鏘!
空氣中刀與刀向碰撞,發出清脆響聲,刀在空氣中摩擦,有火花嘣現。胡天齊進,烏鴉同樣進。
二人直接的距離到達一個極近的地步,烏鴉的刀反手上撩,割向胡天齊的喉嚨。
胡天齊擋住了刀。
他用的不是刀,是自己的左手。
左手抓住刀刃,鋒利的刀瞬間割破血肉,接觸手骨,然後止住。血流出,將黑色的刀刃覆蓋。
安靜得落針可聞,烏鴉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爲什麼,爲什麼竟然有人用手當刀。血肉之軀,如何與冰冷的刀刃碰撞。
爲何,爲何,爲何!
烏鴉腦海中不斷迴響着這三個字。
他還不瞭解胡天齊也不瞭解破軍門。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果不能自損八百,如何殺敵一千!
在烏鴉愣神的這段光景,胡天齊的刀割破了他的喉嚨。
撕拉!
如同牛皮被割破的聲音一眼,烏鴉喉嚨打開一個口子,血噴出,噴在胡天齊的雪白襯衫上。當然,胡天齊的白襯衫此刻已經變成一件血衣,被風一吹,輕輕舞動。
烏鴉到地,雙眼無神的望着天空。
在生命的最後,他或許都沒有想明白一個問題。的確,這世上或許沒有用手擋刀的人,但更沒有用喉嚨擋刀的人,因爲第二種人,現在都死了。
胡天齊蹲下身來,解開了烏鴉手腕上的破軍刀,咔吧一聲,扣在自己左手手腕上。
胡天齊長身而起,滿身鮮血的他,肅穆望着天空,此時此刻,雙刀歸位。
雙刀歸位,刻骨之恨已雪,但殺父之仇未報。
胡天齊的目光落在高橋健身上。
高橋健癱坐在地上,膝蓋骨被砸斷的他根本無法站立,他雙手撐地,不停往後推着,口中不停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高橋健並不是一個很膽小的人。曾經,他在剛剛玩弄過一個少女後,將她放在浴缸內,用刀子割破少女的手腕。看到少女白皙的身體被血紅得水浸泡,高橋健覺得那副畫面很美,並不覺得害怕。
還有一次,他逼迫一個仇家,當着對方丈夫的面,玷污了他的妻子和女兒。他們淒厲的慘叫,高橋健覺得很悅耳,並不覺得恐懼。
還有……
還有……
還有很多次,那些過往的經歷,都讓高橋健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但是此刻,他感受到了恐懼。
而這個帶給他恐懼的人,就是面前這個雙手持刀,渾身鮮血,彷彿隨時會倒地的少年。
高橋健狼狽後退,斷掉的左腿在地上拉出一塊血印。少年步步向前,雙腳踩過的地方,留下一個個血腳印。
“曾經……”少年輕輕說道,說話聲扯動傷口,帶來劇烈的咳嗽:“咳咳……曾經,有一個少女,你大概不知道她的名字了,其實我也不記得了。曾經這個少女被你侮辱後,跳海自殺……”
“你在說什麼!”高橋健驚恐的睜大眼睛,眼睛裡佈滿白色。
“咳咳……你不用害怕……”少年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不是爲她殺你,我也不是什麼好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蠢事我不會做……”
“但是吶,有一個笨蛋,偏偏做了這樣的事情,想要爲這個少女報仇……”少年望着高橋健道:“很可惜,這個笨蛋是我父親……”
夜風嗚咽,海水翻滾,拍打賭輪,少年的聲音緩緩說道:“他並不是一個好父親,喝酒,賭博,喝醉了便打我……我有時候甚至恨他,恨他爲什麼不去死……”
“但偏偏,他死了,我難受。
”少年平靜的發問:“你說,一個當兒子的,能不爲父親報仇嗎?”
少年自顧自點點頭,道:“你知道的,殺父之仇,不得不報。所以……”
刀鋒揚起,那一抹流轉的光芒,是此夜最絢爛的色彩,少年緩緩的補充了後面半句話:“你上路吧……”
刺啦……
血冒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紅色的血流到甲板上,形成一個小小的血泊,整好包圍了高橋健的身體。
東瀛竹青社高橋健社長,死於今夜。
胡天齊擡起頭,海風呼嘯,遠處天光隱現,星辰如織,天地蒼穹,歲月流逝,彷彿止與此刻。
一輛軍用直升機懸停在輪船上空,一架繩梯從飛機上丟到葉歡面前。
葉歡撇撇嘴,從欄杆上蹦下來,道:“時間剛剛好,我們走吧!”
胡天齊率先一人,攀上繩梯,葉雪緊隨其後,輪到佐佐木時,佐佐木卻在哪裡哆哆嗦嗦,臉色蒼白。
“快上啊!”葉歡催促道。
“我,我不敢……”佐佐木結結巴巴道。
葉歡此刻恍然明白了一件事,我們的佐佐木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有相當嚴重的恐高症。
葉歡無奈的撇撇嘴,試想今夜,殺人割喉,然後長身而去,這是何等瀟灑,何等帥氣,偏偏一位身患恐高症的佐佐木小姐,卻讓成了一抹敗筆。
砰!
佐佐木還未回過神來,葉歡一掌便擊在她脖子上。佐佐木被擊暈過去,葉歡將她扛在肩頭,拽着繩梯上了飛機。
飛機之上,張小田早已經在等待,葉歡看着他笑道:“好大哥,有你的,連軍用機都搞得到。”
“我在軍部有些關係,這是運輸機,正好在附近海域活動。”張小田看着葉歡道:“二弟,事情進行得順利嗎?”
“還算順利,人已經死了。”葉歡點點頭道:“只是大哥,高橋健死了,竹青社一定會報復,這件事不會牽連你洪門吧?”
張小田搖搖頭道:“二弟你不用擔心,我洪門和竹青社也是勢均力敵,真要動起手來,必定是兩敗俱傷。更何況竹青社本是家族幫會,除了高橋健以爲,還有很多長老,算是竹青社的股東吧。現在高橋健一死,各大股東一定開始爭權奪利,所謂的報復,也不過是喊兩句罷了。”
葉歡從懷中取出一枚u盤,遞給張小田,道:“這裡面有一份視頻資料,是高橋健和一些女人的親密錄像。其中一些明星主播什麼的不用管,不過裡面有些人,我讓佐佐木查過,好像是竹青社幾位股東的女人。現在我把這份資料交給大哥,你應該可以讓它們發揮出作用。”
“當真!”張小田的眼睛瞬間亮了。高橋健好色成性,這在圈子裡不是秘密,如果他暗中勾搭了一些竹青社股東的女人,只要把這份資料投遞到他們的郵箱裡,那麼……
張小田取出香檳,砰的一聲打開,他舉杯衝葉歡道:“未來幾天,竹青社一定亂成一鍋粥了,來二弟,我敬你!”
“敬高橋先生……”
直升機從海域上空飛過,將葉歡四人送到春谷。張小田已經準備好醫生,爲胡天齊治療。胡天齊傷勢雖然重,但在服過殺神丸後,再加上他變態的恢復能力,應該很快就可以痊癒。
一切安排妥當,葉歡在房間內把玩着破軍雙刀。破軍雙刀,是破軍一門的掌門信物,持此雙刀,便代表自己是破軍門的掌門人。如果不是葉歡對胡天齊恩情太重,葉歡恐怕想要借過來把玩一番,也不容易。
葉歡坐在溫泉內,手中握着破軍雙刀。刀身漆黑,如同墨染,葉歡微微用力,在水池邊的石頭上切了一下,石頭應聲分成兩塊。
好快的刀!
葉歡心中暗暗咂舌,他雙手把玩着破軍雙刀,發現這刀無柄,所謂的刀柄位置,是兩個卡環,可以將刀牢牢的綁在手腕上,這樣便不會擔心刀會脫手。
果然是一把極兇極惡之刀!
葉歡把玩一會兒,隨手將刀拋在地上。破軍雙刀雖好,葉歡並無太多興趣,也只有在胡天齊手中,破軍雙刀才能發揮出全部威力。
吱呀一聲,門後一道聲響,葉歡扭過頭來,看到一身白色睡衣的葉雪走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