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津港,夜,倉庫內。
張小田被吊在空中,腦袋聳拉着,整個人已經昏迷過去,他身上有無數道傷口,每一道傷口都向外浸着血,大量的失血已經險些讓他體內的血液流乾,臉上的一道道細碎傷口,只是白色的血肉向外翻着,卻沒有太多的血流出。
張小田已經昏了過去,頭聳拉下來。
“第一百三十七刀……”
一刀割下去,因爲疼痛張小田立刻驚醒,擡起頭,恐懼的望着貓九郎。
“你這個畜生!”
手中刀子輕輕擱在張小田心臟處,鋒利的刀刃帶來一股寒意,貓九郎溫柔笑道:“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皮膚下面是血管,血管下面是心臟,心臟被捅破,嘭……”
貓九郎笑笑,臉上笑容乾淨,澄清,他的聲音柔軟而有力度,有種電臺主播的播音腔,容易讓人產生信服感。
“心臟破了,人也就死了。”貓九郎擡起頭,眼睛是水一樣澄清:“其實死亡是一件極刺激,極美好的事情,但不知道爲何,很多人都畏懼死亡。大概是因爲,大家雖然都信仰天照大神,卻不相信天照大神會庇護亡魂。”
“你怕死嘛?”貓九郎看着張小田問。
張小田一驚是奄奄一息,眼睛中的神采已經渙散:“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
“我大概會比你慢一步死。”貓九郎淡淡道,手中刀子突然扎進張小田的胸口,入肉半寸,然後再輕輕拔出,血立刻流出來。
貓九郎從身上取出一顆紅色藥丸,用食指和拇指碾碎,紅色粉末落在張小田的傷口上。
唿!
貓九郎突然發出一聲口哨,他笑笑,退後一步,只見在暗處出現一雙雙油綠的眼睛。
“喵!”
“喵!”
“喵!”
……
一聲聲貓叫響成一片,從黑暗中走出一隻只黑貓,有大有小,大如矮狗,小如巴掌大小。每一隻貓都是黑色,身上沒有半點雜色,眼睛卻黑,綠,黃,藍……各色都有。
而在各種雜色之中,都有一絲絲血紅色瀰漫上來。
貓九郎笑道:“我給你身上撒的東西,叫做貓糧,貓都喜歡吃貓糧的,呵呵,他們會用舌頭舔你身上的傷口,帶着肉刺的舌頭,會劃破你的皮膚,將你的血肉捲進肚子裡……”
一隻只黑貓走向張小田,有的纏在他腳邊,有的抓着他的褲腿往上爬,有的落在他肩膀上,伸出了猩紅的舌頭……
“啊!”恐懼填滿了張小田的心臟,他慘叫一聲,整個人已墮入地獄。
砰!
啊!
慘叫伴隨着槍聲從倉庫外傳來,噪雜的聲響有外至內傳來。
張小田豁然睜大眼睛,首先看到了貓九郎的笑容。 шωш ●Tтkā n ●C 〇
“聽!”貓九郎豎起一根手指:“你的人來了,這都是想要救你的人,也就是你忠心的手下,而他們今天都會死在這裡。”
“而那些不來的?”貓九郎搖搖頭道:“也就不重要了。
”
張小田恍然明白了貓九郎的用意,今天自己就是一個誘餌,將會把自己的手下全引到這裡,一網打盡。
貓九郎笑着,外面的槍聲越來越響亮,震耳欲聾。
江峰雙手握着霰彈槍,躲在汽車車門後,用槍托砸碎車窗玻璃,悶聲向外發了一槍,砰的一聲,煙霧滾蕩,卻沒有擊中人。
江峰這次帶了二十多個人,槍卻只有七八把,在短時間的交火之後,江峰便陷入了對方的包圍之中。
急促的槍響,對方至少有七八十人,且事先都已埋伏好。
這是一個圈套!
在倒下五個人後,江峰意識到了這一點。間隔的幾下子彈敲擊在車身上,打出幾個凹點,火星四濺。對方根本就是在示威,像貓耍耗子一般,四面八方,槍聲不停傳來,東南西北,沒有一點空隙。
“江哥,我們逃不掉了!”江峰最得力的手下欒思文湊過來道。
“滾蛋!”江峰一槍把搗在他肩膀上,怒罵道:“我們不是要逃,我們是要救大哥!”
“可現在我們怎麼救吶……”欒思文哭喪着一張臉道。
江峰迴過頭來,只見自己帶來的二十幾名手下,現在只剩下十個了,足足倒下了十幾個人,而僅剩的十個人臉上也寫滿了被死亡威脅的恐懼。
砰!
砰!
槍聲瑣碎而凌亂,痛擊在江峰周圍,四面八方已經被團團圍住,沒有半點空隙。
“江哥,我們逃不掉了!”
欒思文的話依舊響在耳邊,江峰擡起頭,今天是個陰天,夜幕沉重,壓得江峰喘不過氣來!
嘭!
江峰推上槍托,嘴裡的香菸已咬碎,他道:“我衝出去,你們找機會跑!”
“江哥,不要!”欒思文用手抓住江峰的胳膊,江峰這是要自己去送死,爲大家爭一條活路。
“滾蛋!”江峰猛地推開欒思文,將口中的香菸吐掉:“十幾條命,不能都留給這幫雜碎,我死了,你們活着!”
“江哥!”
江峰猛地竄出,在地上一個翻滾,幾聲槍響在其身後響起,緊緊擦着江峰的身子。
槍響,子彈敲擊地面,濺出火星,一顆流彈擦過江峰的胳膊,削下一片血肉。
江峰捂着傷口,身體靠在集裝箱上,衝空中開槍。
砰!
霰彈槍散開,並無擊中,卻換來更猛烈的回擊,子彈將江峰逼在腳落裡,動彈不得。
江峰呼呼喘氣,極度的緊張劇烈的消耗着江峰的體力,他肌肉開始發酸,疼痛,在死亡的威脅下,心臟砰砰打着鼓。
江峰長出一口氣,又點燃了一顆煙,用牙齒咬住,他往前方看來一眼,空曠的港口上,幾輛黑車停在哪裡。欒思文望着這邊,牙齒緊緊咬在一起。
這孩子今年才二十四,怎麼能讓他死在這裡,罷了,罷了,老子就用今天這條命,讓他們逃出去吧。
但願他們能逃出去吧!
深吸一口煙,將菸蒂吐在地上,江峰猛地竄出去,衝空中開槍,霰彈槍的射程只有二十米,幾乎不可能傷到人,他這種行爲,只是將自己暴漏在所有人的槍口之下而已。
“老子在這裡,你們來呀!”
一聲大吼,江峰向西逃出,四面八方都是高高壘起的集裝箱,而在這些集裝箱上,都埋伏着人手。
子彈敲擊地面,落在江峰身後,藉助着周圍的雜物,江峰飛速的轉換着身形。
不愧是洪門紅棍,以彪悍和武勇著稱,他飛速奔跑,奔跑軌跡是之字形,子彈敲擊在江峰身後,密集的子彈竟然沒有擊中江峰。
砰!
一顆子彈打斷了江峰的奔走,一顆子彈敲擊在江峰小腿上,他噗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再擡起頭,眼前一個黑洞洞的槍口,一人站在集裝箱上,槍口指着江峰的額頭。
周圍一切變得安靜無比,江峰似乎聽到血液在自己血管內流動的聲音。
“江哥!”欒思文大吼。
“跑啊!”江峰迴過頭怒吼一聲,回過頭直視面前的槍口。
“江哥!”欒思文咬着牙,牙齒摩擦的嘎吱嘎吱作響。
“狗雜碎來吧,你爺爺在這裡!”
江峰舉起霰彈槍炮轟空中,子彈瞄準空中,彈珠在二十米外散開,打在集裝箱上砰砰作響。
呼吸變得靜下來,那黑洞洞的槍口依舊瞄準自己,卻沒有開槍,微不可察的一抹冷笑,似乎在看一個困獸做最後的掙扎。
“來呀!”江峰迎着槍口向前衝,子彈不停發射,在空中打出一道道白煙。
距離越來越近了,那槍手微不可察的搖搖頭,食指扣上了扳機。
咔吧!
子彈還未射出來,扳機先發出的聲響,江峰看着那槍口,子彈奪走自己生命的子彈將會在裡面噴出。
一切變得極爲緩慢,時間像是狠狠的被拉長了,在這一刻,每一秒都像是一個小時一樣漫長。
在即將邁入死亡的那一刻,江峰想起很多事情,自己是如何偷渡到東瀛,如何投奔張小田。第一次在牀上脫掉女人衣服是什麼感覺,第一次用刀子扎進別人的心臟是什麼感覺。
從膽怯,懦弱,恐懼,到彪悍,兇狠,殘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往下的路原來走不下去了。
曾有一個道上的老人對自己說過,混道上的,往往不得善終,不死在槍下,便死在刀下。
自己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是今天。
槍口微微抖動,江峰知道這是子彈即將出膛的震動,平常人的眼力是發覺不了這一幕的,但此刻這一幕清晰的出現在江峰眼中。
難道這就是將死之人的超能力嘛?
這是江峰心裡冒出的念頭,他突然踏出一步,用胸膛對上槍口,怒吼道:“來呀!”
砰!
子彈出膛,嗖嗖的風聲,子彈摩擦空氣發出的爆響,那一瞬間,江峰腦海裡什麼感覺都沒有。眼中只有子彈。
子彈擦着江峰的臉頰飛過,劃出一道鮮血,血滴飄散,在漆夜中依舊閃耀。
然後江峰駭然的發現,眼睛看到的這串血珠,並非是自己的血,而是集裝箱上趴着的那人的。
嘭!
一隻手掌落在地上,那槍手的右手被砍下,也是因此,在最後一刻,槍身顫抖,子彈饒了江峰一命。
鬼門關前徘徊一圈,江峰尚不知此刻自己是死是活,他睜大眼睛看到,集裝箱上,一人持刀而立,黑色風衣,獵獵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