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汽車吱呀停在葉歡面前,從車窗內鑽出個胖大腦袋,開口衝葉歡喊道:“姐夫!”
葉歡面對趙英俊的嘲諷沒有生氣,此刻卻真是露出怒容。他將袖子一揮,重重冷哼一聲,連吭也不吭一聲,邁步就往前走。
“姐夫,姐夫!”
張白魚將車速降到底,一步不差的跟着葉歡,透過車窗衝葉歡喊道:“姐夫,你上車聊,這樣算什麼樣子,姐夫,姐夫,你搭理我一聲吶!”
葉歡狠狠的瞪他一眼,黑沉着臉道:“那個是你姐夫!你亂叫什麼!”
“姐夫,你別生氣了。你不認我這個小舅子,可我心裡,是一直將你當姐夫的!”
“哼,虧得你有臉說這話。你茅山好大的架子,我等了兩個小時,除了一條狗,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既然你茅山不認我這個女婿,你何必認我這個姐夫!”
“姐夫,你何必這麼小肚雞腸,家務事,家務事……”
“去你大爺的家務事,本大少從來小肚雞腸,這輩子就沒大方過。”
“姐夫!”張白魚苦着一張臉道:“我姐姐出事了!”
葉歡一咯噔,腳步這才頓住,轉過頭來,緊張道:“鳳姐如何了?”
張白魚吱呀將車停下,從車上躍下,攔在葉歡面前,道:“姐夫,咱們借一步說話,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葉歡皺着眉頭盯着張白魚,心中實在是將信將疑,但畢竟關心則亂,他最後還是上了車,道:“走吧,你要是敢誆我,小心我不饒你。
”
“姐夫,你放心,我這個人最是實誠,開口從沒有說過假話。”
葉歡撇撇嘴,瞪了他一眼,心中想到:“若是你實誠,天下便沒有不實誠的人了!”
張白魚開車帶着葉歡,來到一個酒店,替葉歡開好房間,道:“姐夫,你最近肯定累壞了,先在這裡歇一歇吧,到了茅山,就等於到了家一樣。”
葉歡冷哼一聲:“廢話別說,你姐姐究竟出什麼事了!”
“姐夫,實在是出大事了!”張白鳳咕咚咚往肚子裡灌了口水,擦了擦脣角的水跡。
葉歡重重的一拍桌子,道:“有話直說,磨磨唧唧幹什麼!”
“是是。”張白魚點點頭,又開口道:“姐夫,你的事整個江湖都傳遍了。都說你正在和淮陽幫打擂臺,而且你也得罪了西鳳樓,上面正準備拿你開刀。”
葉歡道:“都說了讓你有話直說,你還曲裡拐彎,我問你姐姐出了什麼事,你說我做什麼!”
“姐夫,你別急,馬上就要說到你了。”張白魚道:“姐夫,要說你的爲人真不怎麼樣,這件事一出,江湖許多人都等着看你笑話呢,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擂,姐夫,你現在落到這個局面了。”
“我的爲人不用你評價,繼續,說下去。”
“不過呢……”張白魚話鋒一轉,道:“有人等着你摔下來,也有人是真心想幫你。比如說我,比如說我姐姐……”
“這件事一出,我姐姐就想着幫你。但你也知道,替你打,替你殺,這些事情我姐姐都可以做。
可是,替你往外拿錢,我姐姐做不了主。”
“錢都是茅山的,茅山有錢,也不在我姐姐手中。我姐姐看得清形勢,想着偷偷摸摸的從公司走些賬,幫一幫你。但是,誰也明白我姐姐對你的心意,我姐姐還沒有實施計劃,就被人防住了。說實話,茅山上下,對你都是有意見的。包括我的父親,現在的茅山掌門,大家心裡,都不願意幫你。”
“然後,我姐姐背地裡不行,就索性把事情挑明瞭。闖山門要去見你,可是被茅山的高手攔住了,茅山一瘋二癡一起出手,我父親胳膊上被我姐斬了一劍,如此才留下我姐姐,讓她見不着你。”
葉歡恍然一驚,眼睛下意識睜大。今日茅山閉門不見,葉歡心中是可以理解的。而見不到張白鳳,葉歡心中已經猜測到她或許被茅山禁足了。
可萬萬沒想到,張白鳳爲了自己,竟然向父出劍。葉歡心中長長嘆了口氣,鳳姐如此情重,可讓自己如何還吶!
這世人常常薄涼,但總也有那一兩個人,令自己心生暖意。有這一兩人在,譬如說張白鳳……那麼,這渾濁的塵世,便也有令人愛的理由了。
葉歡穩了穩心神,開口問道:“你姐姐現在如何了?”
“被家裡人看着,卻也沒什麼。但是心中的滋味,怕不比你姐夫現在好受。”
“我明白。”葉歡點點頭,假如把自己和張白鳳換換位置,若張白鳳有事相求,葉歡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幫她一幫。如果一旦自己幫不上忙,想着張白鳳孤零零四處受氣的模樣,葉歡怕也是會心痛如絞。
“替我向你姐姐轉告一聲,這件事會過去的,請她不必過分擔憂。”
張白魚道:“姐夫,這話也不必我傳達,你和我姐姐的心意,本就是相通的,很多話,不言自明。
”
葉歡點點頭,交友滿天下,知己能幾人,這世上自己有張白鳳一個知己,也已經值了。
“不過……”張白魚話鋒一轉,開口再道:“姐夫,我姐姐雖然不能相見,但卻託我給你指了條明路,能令你度過眼前的難關。”
葉歡眼前一亮,道:“說,鳳姐說了什麼?”
張白魚肥圓的臉上,掛出笑容:“姐夫,你並不是沒有錢吶?”
葉歡一怔,眉頭緊緊皺起:“繼續說下去,別賣關子。”
張白魚訕訕的笑笑,手指衝西邊指了指,又衝南邊指了指:“姐夫,錢在那裡呀。”
葉歡眉頭皺得更緊,道:“你究竟想說什麼,速速說明白了。”
“姐夫,你一向聰明,怎麼現在卻糊塗了。”張白魚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壓低了聲音道:“姐夫,西邊的關中,南邊的香江……”
葉歡一怔,詫異道:“你是說……”
“不錯。”張白魚擡起頭,口中吐出兩個字:“金家!”
“開什麼玩笑,我和金家非親非故,怎麼能去管他們要錢。”
“姐夫,你這話便不對了。”張白魚搖了搖頭:“這其中的道理,我給你慢慢講。”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這時候,輪到你給我講道理了。”
張白魚聳聳肩,開口道:“姐夫,你是當局者迷,我在局外,勉強也能看出點什麼。”
“你說說,我聽聽你看出了什麼道理。”
張白魚道:“姐夫,你現在的對手是淮陽幫,淮陽幫七大家之首的沈家,是千年鉅富,財力深不可測。姐夫,你惹了他們,雖然江湖很多人想看你笑話。但確實也有不少人想幫你。畢竟,在金家古墓,你救的人不在少數。江湖年輕子弟,心裡都是欽佩你的。不過,這些人,都和我姐姐一樣。家裡的錢,不在他們手中,他們縱然有心,可也是無力。”
“不過,金家不一樣。”張白魚話鋒一轉道:“沈家是千年鉅富,可金家也不簡單。古往今來,賭場都是最賺錢的生意,金家的賭場開遍了全世界,香江,奧港,以及北美的賭城都有金家的生意。這麼些年了,金家積累了多少財富,根本不可想象。”
“而且……”張白魚開口又道:“金老大死了,金家做主的人是不滿25歲的金嬌嬌。姐夫,金嬌嬌對你的心意,全天下人都明白。當年斷髮守節,此生不嫁。姐夫,這守節,是替誰守節,此生不嫁,想嫁的,又是哪一個,我不說,你心裡該明白吧。”
葉歡的臉頰難得的紅了紅,開口冷斥一聲:“胡說八道什麼……這主意,是你姐姐讓你轉達的……”
“我姐姐的肚量不是我能理解的,她本也不將金嬌嬌看在眼裡。你去接近金嬌嬌,我姐姐不會往心裡去的。”
“這……”葉歡嘆了口氣,實話實說,張白鳳出的是個主意。只要自己見到金嬌嬌,錢的事,應該就算是沒什麼問題了。
可是,當年在關中金家,葉歡當着全江湖的面,否了金嬌嬌的婚事。金嬌嬌一個花容月貌的姑娘,死乞白賴的要嫁給自己,反倒被自己拒絕了,這換成那個姑娘,也是受不了的。
雖然這件事,也說不好是葉歡做錯了什麼,可金嬌嬌落到如此下場,終究是他的原因。
現在,葉歡走投無路了,反倒去求一個女人,葉歡若真要半點臉,就行不得這種事。
半晌,他靠在座位上,長長的嘆口氣:“金嬌嬌見不得。”
“可是姐夫,現在除了金家,可是沒人能幫你了。今天,是茅山閉門不見,但就算茅山開門迎你進去,那麼多錢,茅山也拿不出來啊,除了金家……”
“你不明白。”葉歡搖搖頭:“真是見不得。”
“姐夫,我怎麼不明白,不就是你不願意低頭嘛。男子漢大丈夫,不向外人低頭,但是向女人低頭又算的了什麼。關鍵時刻,莫說低頭了,就是跪搓衣板,也是該跪就得跪啊。”
“你還是不明白,這不是低不低頭的問題了。”葉歡長嘆一聲:“我是沒臉見人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