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鏽春,向葉先生請教!”
一字一頓,每個字落在地上,都發出鏗鏘之聲。陸鏽春,這個埋名十年的落魄情癡,只有此刻雙眼之中暴露出的精光,依稀可以看到往日瀟灑江湖的崢嶸。
聽到這句話的所有人,眼睛都睜大了。陸鏽春的行爲,並沒有出乎大家的預料,他爲沈天仙向葉歡下跪。這種行徑,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何況,對陸鏽春這種曾經以風流縱情見長的人。
所以說,葉歡雖然什麼都沒做,但已經將陸鏽春得罪的死死的。
江湖人,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今日,這筆仇怨,陸鏽春必須還回來。
所以,纔有陸鏽春向葉歡挑戰的行爲。江湖上,可殺不可辱,看陸鏽春決絕的眼神,恐怕心中已經存了必死之心。
大家都睜大了眼睛:十年前的北地槍王,乃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高手。而葉歡也並非泛泛之輩,自從葉歡出世以來,他從未敗過。
今日的江湖翹楚葉歡,對十年前的北地槍王,結果會如何呢?
葉歡今日,還可以保持自己的不敗紀錄麼!
沈問風聽到這話,立刻精神起來,他呵呵笑道:“好,大家江湖子弟,大家嘴上官司,刀上解決!陸先生,今天你就代表沈家,會一會葉先生!”
目光看向葉歡,冷笑道:“葉先生,你該不會不敢吧?”
陸鏽春也擡起頭,目光一動不動的望着葉歡,口中第三次重複道:“葉先生,請指教!”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葉歡時,葉歡平靜的臉上浮現笑意,他一轉身,卻又在身後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大家看着這一幕,微微顰起眉梢,心道:看葉歡這個模樣,是拒絕了陸鏽春的挑戰。他是因爲不敢,或者說其他?
所有人都不明白葉歡的心理,事實上,葉歡此刻的心情是有些尷尬的。
面對陸鏽春的請教,或者直接說挑戰,葉歡自然不會談不上不敢。若單論修爲而言,葉歡此刻已經是先天中期,一隻腳險險摸到先天后期的邊。
後天巔峰,百人難敵。先天高手,世所罕見。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江湖中那些不出世的老妖怪不露頭,那麼,能勝過葉歡的就不多。
這些不多的人之中,自然不會包括北地槍王陸鏽春。
所以,葉歡沉默的原因,並不是因爲畏懼,而真正的原因是:陸鏽春不配。
十年前,陸鏽春是北地槍王,江湖有名有數的英雄。如果那時候他向葉歡挑戰,葉歡是很樂意與他碰個高低的。可是,今日不同往日。
現在的陸鏽春,是沈家的客賓,即便他曾經是江湖上響噹噹的北地槍王,可如今,他也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沈家賓客。
而葉歡的身份,無論如何,都是可以與沈天仙平起平坐的。真正的,沈問風派一個陸鏽春出來,那麼照道理來說,葉歡也該派一個手下出來,這樣身份纔對等。
葉歡又不是無名泛泛之輩,你隨便過來個阿貓阿狗,我就得挽起袖子和你打,豈不是平白辱沒了我葉大少的身份。
當然,陸鏽春在很多江湖人眼中,都是需要仰望而存在的。
但是,現在他自甘下賤,進入沈家,那麼也不過一個阿貓阿狗而已。
葉歡沉默了,沉默的心境不是很多人能懂。他心中暗暗想到,若是胡天齊在身邊便好了,無論如何,胡天齊可以上去頂一頂,這樣身份纔對等。
但是,胡天齊和佐佐木現在正在辦一件極其重要的的事情,並不在自己身邊。而自己身後站着的,只有寺島魚和寺島妃。
二人自然都是極其美麗的,可是,這種美麗此刻並沒有任何作用。若說到心機和陰謀詭計,二女都是高手,可是要她們下場動手,卻也是強人所難了。
事情,便如此尷尬下來,葉歡坐在座位上,低低抿了一口茶。
看着他安坐不說話的模樣,沈問風的耐心有些不夠用了。他盯着葉歡道:“怎麼,堂堂葉大少,也有怕的時候!”
葉歡搖頭嘆口氣,沒有去理他。沈問風更加奇怪,口中道:“是真男人就不要畏畏縮縮,敢和不敢給句痛快話。”
“不敢……自然是談不上。”葉歡頓了頓:“但是你想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他……真的有資格挑戰我嘛!”
沈問風一怔,眼睛倏忽睜大,隨之開口朗聲笑道:“葉先生,你太託大了吧!怎麼,難道北地槍王,都不配挑戰你嘛!”
“葉先生……”陸鏽春以平靜的目光看着葉歡,但瞳仁中散發的恨意卻是人人都可以感覺到。葉歡這種行徑,實在不壓抑直接打陸鏽春臉了。陸鏽春可以自賤身份,做沈家的家臣。但是,任何其他人想要侮辱他,這都是不可允許的。
“葉先生……請不要欺人太甚!”
葉歡很無辜,這件事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挾持沈天仙,要剛正面的是沈問風,並不關你陸鏽春什麼事。是你非要冒出來,砰的給我磕了一個,然後還要做出很委屈的模樣,咬牙切齒的要挑戰我。
假如我不應戰的話,是我怕了你。假如我應戰的話,可以你現在的身份,是真的不配啊。
“沈大家,我還是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這件事我還是衝你聊吧。你應該明白我說什麼……”
沈天仙心中自然明白現在的處境,但她也是有苦難言,只好開口道:“葉先生,麻煩你就委屈一下,這件事算我求你了,欠你一個人情。”
“我爲什麼要委屈?”葉歡一臉困惑,奇怪道:“你的人情很值錢嘛?”
沈天仙的內心更加崩潰,葉歡是軟硬不吃的脾氣,他是不可能因爲其他人的感受而委屈自己的。但同樣的,看陸鏽春凶神惡煞的模樣,如果不讓他與葉歡打上一場,他或許會直接選擇自盡。
心胸狹窄如他,是做得出來這種事的。
葉歡也有些爲難,如果不和陸鏽春打上一場,其他人恐怕不會以爲是自己看不起他,而都會以爲自己怕了他。
但真要和他打,葉歡確實也落不下這面子。
因爲葉歡已經發現,此刻已經有很多人竊竊私語起來,看着自己的目光指指點點,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怯懦一般。
葉歡心中長嘆一口氣,這些人如何知道,自己並不是因爲怯懦,而是因爲太驕傲。
“要不我來吧……”
一個聲音忽然在葉歡身後響起,葉歡眼睛一亮,回過頭看了一眼,發現說話的人是寺島魚。
葉歡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下來,隨意的揮揮手道:“你能做什麼,你會功夫?”
“我會一些拳腳。”寺島魚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
葉歡的心情平靜下來,和寺島魚相處這麼久了,憑他的眼力,可真不知道寺島魚有修爲在身。假如寺島魚真有修爲,葉歡卻看走了眼,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葉歡笑笑:“罷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總要試試,或許會贏得,凡是都說不定,不是嘛。”
葉歡本來無意讓寺島魚上去,但難得寺島魚的表情如此堅定。他心裡想了想,反正有自己在,足可保寺島魚萬無一失,假如寺島魚敗了,然後自己再出面替寺島魚撐腰,如此也有個臺階下。
“那好吧,你小心些。”葉歡道。
“嗯。”
寺島魚點點頭,邁步走到葉歡前面,直面着陸鏽春,微微抱拳道:“小女子斗膽請教,還請陸先生手下留情。”
本來,陸鏽春是有些生氣的,他的心境和剛纔葉歡相同,直面一個弱女子,令他覺得葉歡有些看不起自己。
可是面對寺島魚這樣的美女,男人的心胸總會寬闊些。他點了點頭,道:“你小心了,刀槍無眼,我不願傷了你。”
“先謝過陸先生了。”
寺島魚輕輕道了一聲,這婉轉一笑的模樣,讓看到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蕩,心中不禁想,這陸鏽春實在是太無恥了,面對這樣一個美女,竟也忍心動手。
有一個沈家的人過來,將一柄長槍遞向陸鏽春,道:“陸先生,您的兵器!”
葉歡看到這柄槍,銀樣槍身,上面紋着蛇紋,葉歡眼前一亮:果然是一柄好槍!
只見陸鏽春沒有接自己的兵器,只是目光瞪了這人一眼:“退下!”
這人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表情訕訕的持槍退到一旁。
寺島魚笑笑:“陸先生真是懂得憐香惜玉,如此,寺島可就過來了。”
男人都喜歡聽奉承話,更何況是寺島魚這樣的美女口中說出來的。他溫柔的笑笑,道:“請了。”
寺島魚口中呼喝一聲上前,雙腳穩健也有些步法。若說寺島魚手無縛雞之力,也是不對。類似的,跆拳道,空手道她也是偶爾練習的。
當然,這在陸鏽春眼中自然不值一提。現在寺島魚一拳打來,雙腳懸浮,輕飄飄的無力。
陸鏽春笑笑,覺得自己只要擡擡手,就可以拿住寺島魚美麗的手腕。
就在這個時候,嗖嗖兩道破空聲,打在陸鏽春的肩膀上,他剛要擡起的手,忽然僵固住了。
啪!
寺島魚小小的巴掌,摔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