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天以來朱祁鎮多次遣人來詢問諸人的相關情況,比如識不識字,會不會算術,曾經乾的都是什麼,總之盡是一些稀奇古怪,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
前幾日,朱祁鎮第一次接見了他們這一行人,不過,朱祁鎮並沒有讓他們留下來執行他們的職責,而只是溫言地撫慰了他們一番,說走到時候會另有重任,委予他們之後,便將他們遣回了被軟禁之所。
之後,便遣人拿來了大量的帳本,讓他們清算各種房產,田地,金玉‘古玩之物,好在至宣宗開始,內庭的宦官都必須要讀書識字,而且這些宦官又多在基層幹,跑腿的勞碌命,這樣的事情,幹起來雖然不算是拿手,但是好歹熟能生巧,幾天的功夫下來,倒也幹得有模有樣起來。
不過,直到今日,所有的人都還弄不明白,太上皇所言的委以重任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今日一早,上皇遣人來詔了阮浪等幾名宦官頭目離開了軟禁之所,卻沒有前往行宮內拜見太上皇,而是直接把他們引到了這即將召開公審大會的兵營之中。
讓自己等人來參加這個公審,這讓他們心裡邊更加的糊塗,不過,卻不敢去問太上皇,只能把心頭的疑惑憋着,慢慢地看事情的發展,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至於那五名太監,還有那些太監的黨羽與心腹,皆被錦衣衛和差役看押在那點校臺後邊不遠處,密密麻麻至少綁着一百多人。
王進昌看着那原本空曠的後營漸漸地被人羣給擠滿,不由得有些擔憂地道:“陛下,看樣子今天來的人可真不到,至少也得有兩三萬人,而且外面還有不少的百姓想要涌進來,這人若是太多了,臣怕是一命……
“嗯,告訴那些營門的士卒,別再放人進來了,反正這兵營又沒圍牆,就是一些柵欄,他們在外面也能看到,聽到。”朱祁鎮看了一些那涌動的人潮,也怕人要是太多了,萬一發生什麼踩踏事件,自己原本準備完美的公審大會,指不定就會成爲受人垢病的污點了,決定同意王進昌的建言,頷首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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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會的功夫,營門口處的過百邊軍士卒的合力之下,總算是將那人潮一斬爲二,用那木鹿將那營門位置給攔得結結實實,雖然仍舊有不少的百姓想要涌入而被拒之於門外而罵娘不已,可是面對着那些精悍無匹,面冷如鐵的邊軍悍卒,只能悻悻地在那兵營的柵欄外圍觀。
而這個時候,兵營之內的那幾面牛皮大鼓在軍官的喝令聲中,開始敲響,震天的鼓聲,將那些喧鬧的人潮所發出來的雜音給完全地拖蓋掉,震得那聳立於兵營之外的闊葉大樹的枝葉也慄慄不已。所有人都很快安靜了下來,他們知道,大戲終於要開鑼了。
一通喧天的戰鼓聲足足敲擊了近半盞茶的功夫這才停歇,而此刻,後營內外,無論是負責維持秩序還是那些前來觀看公審公半大會的百姓士紳,此刻都已然鴉雀無聲,都眼巴巴地瞅着那緩緩地從那點校臺上站起了身來,走到了點校臺前沿的,身着明黃色龍袍的朱祁鎮身上。朱祁鎮俯視着那一線線充滿了好奇與熱切的臉龐,心緒不禁越發地激盪起來,今日不單是自己要在宣府的文武諸臣之中,豎立自己完全的威信,更是要在這些百姓與士紳中,留下一個完美而英明的帝王之姿的大好時機,說得後現代主義風格一點就是今天劇聲望和榮譽值能夠獲得數倍的獎勵和經驗值。
“諸位百姓士紳,想必爾等,都該知曉,宣府邊鎮至去歲以來,連遭厄運,兵禍連連,致使宣府父老不得不受那背井離鄉之苦,妻離子散之難,出了這等事,朕心不安,心中有傀啊…”
雙手被縛於身後,讓兩名剽悍的邊軍士卒給押立於那點校臺側的嚴順,此刻憔悴到了極點,原本就顯得乾瘦的他,此刻已徑快趕到了曬乾的稻草體型了,就連那雙原本精明而狡詐的眼睛,此刻也顯得那樣地乾癟與呆滯。
看着那立於點校臺上,負手而立,面對着數萬軍民士紳侃侃而言的太上皇朱祁鎮,嚴順第一次發現,原來那個溫文爾雅,極少發怒,與人爲善的太上皇變了。
變得極爲自信與果斷,變得更加地英武挺拔,一舉一動之間,再不似那文弱書生一般處處講究風雅與儀態,而每一次揮動着手譬,每一次的揚眉或者昂首,都有着一股說不出的豪情與威儀。
讓嚴順不由得恍然想到了自己初入紫禁城時,曾徑看到過世祖朱棣,在面對諸臣時那種君臨天下的王者之風。”想不到,歷此劫難,倒使得太上皇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嚴順不由得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下,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一一一一一,這些內臣,既爲天子所命,應當刻盡守職,爲朝庭分憂,然,諸內臣比坐享尊榮,不恤封疆。肆毒於百姓,遇變則心懷顧望…
“……,剋扣軍餉,役佔兵丁,是他們的家常便飯。各帶參隨,縱其役佔軍伴,辦納月糧。以致邊軍將士心懷怨恨,多有逃散之舉。皆諸內臣之過也。”
“各邊軍士不精,武備不振,本當應充以精壯之事,多修兵械,以爲邊寨之防備,以御外敵之襲擾。然,鎮守諸內臣非但不督促實幹。反而四下蒐羅黨羽,以精壯殷實人戶投托,充爲頭目、伴當等項以爲其爪牙……。”
“更有甚者,額外佔收名役,辦納月錢,侵吞軍餉,貽誤戎機,甚至有爲申功請賞,不惜誣殺良民之和…奸弊多端,難以枚舉。其罪之繁,令朕觸目心驚。”
朱祁鎮那宏亮而激奮地聲音在那鴉雀無聲的兵營之中迴盪不已,聽得那些百姓皆面露憎色,一雙雙仇恨的目光,全都盯在了那些被捆綁拘押於點校臺一側的那些宦官和其爪牙身上。
“今我宣府鎮守、守備諸內臣,恃勢專恣,侵克百端。
有警則擁精卒自衛,克敵則縱部下攘功。武弁藉以夤緣,憲司莫敢訐問。所攜家人頭目,率惡少無賴。吞噬爭攫,勢同狼虎,致三軍喪氣,百職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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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心甚痛,甚悔,若是早知諸內臣居然無有爲朝庭分憂之時,反而做盡了壞事,朕焉能再容這等事情發生?!”朱祁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今日,朕提議,辦這一場公審公半大會,就是想讓宣府邊鎮的諸位子民知道,朝庭,不會對這些殘害百姓的禍害置之不理,任其驕縱肆意,更要讓天下的百姓軍民知曉,只要再有這等事情,朕必誅之,大明的江山,不能敗壞在這些奸賊之手,不論他是內臣還是外臣,不要以爲,自己做事做得隱密,要知道,天在看着,人在看着,朕,也在看着你們!”
隨着那朱祁鎮的最後一聲厲喝,猶如一道晴空震響的驚雷一般,炸在那些已然被拘縛於一旁的那些宦官及其爪牙的心頭。亦在朱祁鎮身後邊那些文武諸臣的心頭炸響,炸得他們心神搖曳,冷汗奔流。
而兵營內外的那些百姓士紳與軍民們,卻聽得心懷激盪不已,後營內外數萬軍民士紳,皆盡拜伏於地,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之聲,猶如那山洪奔涌,更如那襲捲的風暴一般,席捲在整個兵營的上空,甚至飄蕩到了裡許之外的宣府城中,久久不息……。
羅亨信早已聽得心緒難以自抑,軾了軾那眼角渾濁的淚水,領着諸文武大臣,朝着那昂首立於佔校臺前側的朱祁鎮鄭重而又肅穆無比地拜下,虔誠得猶如面對着那自己所信仰的神靈地忠實信徒。
袁彬等人也都覺得自己的喉嚨被堵着,一聲也吭不出來,但是他們那充滿了狂熱與崇拜的目光,已足以說明,他們的心目中,這位充滿了無數傳奇色彩的太上皇的形象,是何等的高大與緯岸,值得他們貢獻出自己的汗水與熱血,乃至生命。
“將人犯押上來,公審大會,現在開始!”隨着那朱祁鎮的示意。頂着一身錚亮的將軍鐵甲,英挺高大的楊能站了出來,厲聲高喝道。一次二十名已被五花大綁的人犯,被四十名剽悍的邊鎮軍卒押至了那點校臺前跪下,隨後,宣府鎮按察分司趙自謂站了出來,吩咐屬吏,於兵營之中,開始宣讀這二十名人犯在宣府邊鎮各地,所犯下的各種罪爾
爲了能夠起到更好的效果,朱祁鎮特地命趙自謂從那過千份案卷之中,專門挑選了民憤極大,罪名其重的案卷來宣讀,這樣既節約了時間,又能更震撼軍民士紳的人心。
至以於每一項被宣讀出來的罪案,都顯得那樣的觸目驚心。引得百姓士紳們的憤恨痛罵之聲,不過很快又被他們強自按捺住,他們都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些傢伙,到底都幹了多少樁,多少件壞事。
“……,當斬立決,以敬效尤!”隨着那趙自謂最後一句頗帶着戲曲化花腔的高喝聲,四十名殺氣騰騰的邊軍士卒手腳麻利地將那二十名人犯跪倒在地的身形壓低,步上來二十名手執鬼頭大刀,**着上身的行刑手,隨着那楊能的一聲暴喝,二十道匹練一般地雪光閃耀得在場諸人眼睛發花,之後,入眼的便是那一片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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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到達,今天仍舊兩更,昨天第二更整的太晚不好意思,今天儘量趕早。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