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鯤擡起頭想了一下,對府院君夫人笑了。
“夫人!”府院君夫人看她不說話,只是笑,不禁急了,看着辛鯤,急急的喊到。
“若我是夫人,一定不會新皇算是誰的兒子,而會想,先皇后現在哪?”辛鯤瞅着府院君夫人,您關心的點是不是有點問題?
“先皇后?”
“少帝才二十四歲,皇后與高貴妃同歲,今年二十一歲。而剛剛繼位的新皇十八歲。她能被尊爲太后?”辛鯤把府院君夫人那隻喝了一口的茶倒了,再給了沏上一杯新茶。
“這麼珍貴的茶……”府院君夫人心都疼了,中國茶葉就算在貴族之家,也是十分珍貴的,萬不會這麼浪費。
“茶冷了,就澀了,這麼好的春天,可惜不能喝到江南的春茶!”辛鯤看了一眼外面樹上那點小綠芽,這真是苦寒之地,三月了,竟然才一點綠芽兒。
“夫人真是,哪裡知道,這些在中國習以爲常的東西,運到朝鮮是多麼的不容易。每年只有固定的商隊可去中國,而那些大商家也都是有大臣支持。”府院君夫人雙手捧起漂亮的茶杯,認真的啜飲起來。
辛鯤也喝了一口,這茶算不上好茶,還是去年的陳茶,不過辛鯤現在閒得長毛了,把茶葉先水洗然後挑嫩芽,重新烘乾,現在哄哄這位府院君夫人還是可以。就是阿大覺得那破茶敢賣那麼貴,他都想把人家店給砸了。結果那麼貴,辛鯤還那麼糟蹋東西,這讓阿大真的痛苦到死。都想自己回去運茶葉來賣了。但是問題是,就像剛剛府院君夫人說的,這些大商人的背後全是權臣。一般人根本就沒法插手,所以這裡東西貴,爲什麼貴,壟斷能不貴嗎?
“夫人,能告訴老身該怎麼辦嗎?”府院君夫人並不是真的相信辛鯤,但是,現在她又能相信誰?
“不能!”辛鯤笑了,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夫人,您看看,您的夫家和您的孃家在朝鮮貴族之中,算是後起之秀,看看那些世家大族,就憑手下的商隊都沒法比。給不了中宮資源,對娘娘充滿了愧疚。不過,要不要想一下爲什麼那麼多世家大族沒能再出一位王后?”
“天朝前皇后也出身普通。”府院君夫人沉着的看着辛鯤。
“所以她鬥不過高貴妃,只要皇上還需要朝臣的支持,他就得寵愛高貴妃。”辛鯤還在笑,輕輕的說道,“皇后是先太皇太后替少帝選的,太皇太后不願少帝被朝臣把握,可是卻給少帝留了一個仁親王,所以,少帝不得不尋求柳閣老的支持,於是高貴妃的地位自不言而喻了。”
“我們娘娘是皇上自己選的。”府院君夫人忙說道。
“恭喜!”辛鯤當然知道現在王后是那個大王自己選的,這可不是真的愛情,這隻表示一個原因,朝鮮此時的大王是個自信心極強的人,他自信自己能夠掌握朝堂。
不過呢,辛鯤能記得的朝鮮王也就是一個世宗大王,他之後的朝鮮王沒有不憋屈的,要知道,朝鮮的臣子上朝是有座位的,大家坐着討論朝政。
當然被流放的機率也比中國朝臣大得多,今天可能穿着大紅朝服,明天可能就被流放了,世宗大王的三個親舅舅全被他親爹太宗給流放了,一點也沒給當初支持他上位的閔氏家族面子。現在看看這位夫人,她估計沒什麼機會成外戚強權。
“夫人!”府院君夫人急急的看着辛鯤,現在她一點也不後悔來了,她剛來的時候其實心裡是忐忑的,她實在沒人可以商量,雖說只認識了這位日本夫人才三個月,就算她新寡逃難而來,可是她的身上沒有一絲的落泊,她永遠這麼優雅從容。正是這樣,她纔會過來的,她想問問這個異族人,會不會真的像書上說的旁觀者清。
“夫人,晚輩是異族之人,對於貴國的事,晚輩還真的不好置喙,那還是以天朝上國爲例如何?”辛鯤笑了一下,“先少帝幼年上位,而當時的太皇太后沒有聽從朝臣們的意思,扶正值壯年的小兒子上位,而是支持了少帝。當年無人不誇太皇太后的睿智。”
辛鯤笑了一下,慢慢的說起舊事。
這會子府院君夫人終於平靜下來,她相信,辛鯤一定是有話說的。
“可是真正的罪人也是太皇太后,她不給仁親王皇位,可是給了他天下兵馬的權柄,於是等着太皇太后薨逝之後,朝中出現了一個很詭異的形態,皇上手上沒軍隊。仁親王並不用多做什麼,他只用等着少帝駕崩,他就可以扶自己的兒子上位。就算朝中還有別的王爺、侯爺都沒有用,仁親王手上有兵權,這個權利,少帝沒有拿到,現在新皇應該也沒有拿到。”
辛鯤的水開了,這回她換了一種茶葉,換了一隻深紅色的紫砂地壺,放進茶磚小心的養着壺,邊在壺上衝着熱水邊嘆息了一聲,“我家裡有一隻壺,養了好幾年,顏色跟這茶湯一樣鮮紅!”
“沒能帶出來?”府院君夫人看到她的遺憾,看到辛鯤這麼奢侈的玩茶葉,可以想像得到,她在天朝上國過的什麼樣的日子。
“是啊、是啊,好多東西都沒能帶出來。”辛鯤長嘆了一聲,“江南亂,不過是皇上與仁親王之間的一場遊戲。看到沒,君王之戲,就是血流成河!若是江南一役,是少帝贏了,結果會是什麼?”
府院君夫人的呼吸有點點不同了,辛鯤又笑了,她這些日子她可是沒她看着那麼閒,朝鮮現在與她交好的各家代表的什麼立場,背後代表的什麼,她再清楚也不過了。
比如這位府院君夫人的孃家就是軍中世家,跟那些文官們不是一個系統,也被壓迫得有點狠,這位完全忘記了自己家的優勢,一個家族傳了幾代人,全部都在軍中打滾,不然,現在的朝鮮王會定他們家的女兒爲正妃?真當他是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