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軍區總醫院。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華夏國內目前資格最老,影響力最大的老首長出院,從紅軍開始,參加了共和國每一場戰役,在每一場站以上都立過功,第一批軍銜制時被授予大將的老人,從住院手術到出院,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這個經歷了大風大浪的老人能扛到現在,確實不易。
整個過程中,除了幾個直系親屬,老人誰也不想見。
不過,陪他時間最多,幾乎每天都在醫院照顧他的,坐進一輛掛着京V的奧迪A8內的老人看着坐在旁邊的孫女,心裡只有在所有第三代中,也只有這個傻丫頭會這麼陪着自己這麼一個講話都費力的老人,也只有她會耐心的給自己讀報紙。
車子在軍委家屬院停下。
武警門衛講到這兩奧迪A8,敬禮立正,手勢一致,快捷迅猛,腰板挺得筆直,他們都知道這輛車子裡坐的是一位給曾經給國家做過無數貢獻的老人,沒有這些老人,就沒有如今安定的家園。
打心眼裡敬重。
車子緩緩的停在一間老式四合院門口,老一輩的人,不習慣高樓大廈,他們更喜歡的,是這種親熱大自然也更人性化的四合院。四合院冬暖夏涼,比起每天都要開空調的樓房,更適合養身。
輕舞揚扶着步子顫顫巍巍的老人走了出來,老人手裡拄着一根很普通的柺杖,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老人過慣了苦日子,小時候住在大西北農村老家,家裡窮,一共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他在家裡是最小的,那一年大旱,地裡的莊稼收成不好,每天都精打細算的過日子,也沒錢,上不起私塾,五歲便獨自上山挖野菜,大旱那一年他有七歲,野菜都被挖完了,家裡實在一點米也剩不下,最後無奈之餘,他父母只有把十八歲大的哥哥賣給了大戶人家,換得二十斤大米。一個十八歲的小夥子,換得二十斤大米,這是什麼樣的等價?不過,二十斤大米,哪裡解決得了剩下的七張嘴,只堅持了一個星期,那二十斤大米就見底。可是,距離來年的收成季還有半年時間,他清楚的記得,儘管心中萬般不捨,但爲了生計,父母還是又賣了一個哥哥一個姐姐,最後家裡只剩下三口,憑藉着換來的五十斤大米,加上大晚上不睡覺趕在別人前挖野菜,一天一天挨下來,終於熬到縣城裡的救濟糧,可是,隨之而來的是家裡的靠山父親倒下,花光了家裡的積蓄才抓來兩副中藥,父親吃了無濟於事。他清楚的記得,父親在牀上熬了二十五天便走了。可是,厄運還未結束,爲了生計,母親帶着十六歲的哥哥去石場幹活,這一次偶然事故中一塊巨石傾倒,砸向母親,哥哥爲了救母,壓在巨石下一命嗚呼,母親砸斷了雙腿,最後在牀上躺了一個星期之後也沒幸免。從那之後,只剩下十二歲的姐姐和七歲的他相依爲命,十二歲的姐姐帶他去了縣城,姐姐替人家做工洗衣服,沒有工錢,一天早晚各一個饅頭。姐姐得到饅頭之後姐姐分給他三分之二,她自己吃剩下的三分之一。就這麼一直捱了三年,姐姐十五歲的時候,出落得漂亮,被大戶人家的公子看重,做了人家的四姨太,他們不再爲吃喝發愁。最終,就這麼過了三年,他十三歲的時候,一次偶然參加了紅軍。就這麼顛沛流離,一直到解放他纔有機會回老家,可惜那個時候,那家大戶人家早已易主,姐姐也不知所蹤。
老人最喜歡一本叫《活着》的小說,因爲他家的命運和裡面的主人公富貴何其相似。
後來,新中國成立之後即使成了地位崇高的老首長,他一直保持着樸實的作風,吃飯能吃多少盛多少,碗裡不會剩下半粒。衣服永遠是那兩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
老人小時候家裡的經歷,沒有告訴過老婆,沒有告訴過兒女,他只告訴了輕家最小最漂亮的寶貝丫頭。老人在醫院告訴輕舞揚曾經小時候的經歷時,聽者輕舞揚更是哭得稀里嘩啦,再次之前,她不知道爺爺小時候竟然有如此悲慘的遭遇。輕舞揚腦海中一直記得,老人在最後,說以了一句:“我想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了。”時,在輕舞揚心裡一直都是英雄的爺爺落淚了。
輕舞揚卻不知道,這是老人自從參加紅軍以來,八十多年以來第一次落淚。即使當初在戰場上,看着戰友的身體被炮灰掩埋時,他也只是紅着眼睛,不要命的往前衝。他最記得當年相依爲命的姐姐和他說過的一句話:小弟,男人不能哭,再怎麼苦都不能哭。
輕舞揚攙扶着輕老爺子,走進了四合院。
今天的四合院很熱鬧,輕家的直系旁系足足三十多號人都聚集在了院子裡,嘰嘰喳喳,人聲鼎沸。
晚飯的時候,一共擺三張大圓桌,一張大圓桌可以坐十二個。輕老爺子坐在中央桌子的主位上,輕舞揚本來坐在父母身邊,後來被老人喊到了他身邊坐着。
因爲知道老人的習慣,所以飯桌上沒什麼大魚大肉,一共有八道菜,其中有五道素菜,兩個葷菜,一碗湯,其中還有兩道素菜是野菜。不過,菜雖少,量卻足夠一桌十二人吃。
老人身體不能喝酒,所以身邊的擺着一杯茶水。
飯桌上,老人話也不多,都是聽兒子兒媳女兒女婿談論一些政治上的,軍界的要聞。
吃的七七八八的時候,一個年紀五十歲左右的女人似乎故意把話題引到了輕舞揚身上,看着輕舞揚笑嘻嘻的道:“小舞,今年二十七了吧?有對象了嗎?”
輕舞揚搖了搖頭,道:“沒有呢,二姑姑。”
“沒有?”被稱爲二姑姑的女人笑道:“小舞,二十七歲不小了,我和你一般年紀的時候,曉麗都有五歲了。”
曉麗是她的女兒,輕舞揚的表姐。
“二姑媽,還早呢,我還想玩幾年再說。”輕舞揚說完,夾了一塊洋芋放在嘴裡輕輕咀嚼。
“我說,小舞,不早了,該找個對象了,女兒家一直單身,對你的影響不好。”一個穿着光鮮,身材微微發福,五十多歲的男人說道。“讓你姑媽幫你張羅張羅,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男人。”
“二姑夫,不用。”輕舞揚搖頭道。
“小舞,我看老林家的兒子挺好的,三十歲就是副省級城市的市委書記,副部級幹部,在國內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長得高大帥氣,一米八八的身高,配你正好合適。老林一個月前還問過我你的情況,他兒子似乎對你有意思。小舞,我幫你張羅張羅,找個時間,讓你兩見個面,順眼滿意了處處看。”五十多歲的女人說道。
“不用了二姑媽,我還不想相親。”輕舞揚搖頭拒絕道。
不過,似乎整張桌子上的人出了輕侯將和輕老爺子沒說話,就連輕舞揚的母親,也讓女兒見個面試試。
輕侯將心中苦笑,曾經聽到女兒說懷了葉蕭孩子之類的話他沒信,不過女兒說早已和葉蕭好上了,這點他信。不過沒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婆和父親,畢竟葉蕭那小子有好幾個女人的事情早已在新一代穿得沸沸揚揚,讓新一代裡的那些小子羨慕得不信。輕侯將對葉蕭是又愛又恨,出了葉蕭能力強,爲新一代立下了汗馬功勞,將來肯定是新一代的一顆璀璨明星,還有一直找不到喜歡男人的女兒竟然和葉蕭走到了一塊,有點欣慰。恨的是這臭小子魅力太大,身邊女人多,自己女兒難道要跟他做小的?所以小舞有男人的這件事他誰也沒告訴。
只是輕侯將不知道當初是女兒爲了報復葉蕭騙他,不過現在卻假戲成真了。
“就這麼決定了,讓你二姑幫你安排時間,如果合適,相處看看,你一個女兒家,總不能一直這麼玩下去。”無論在什麼方面都支持輕舞揚的他在關於孫女的婚事上,沒有站在輕舞揚這邊。
“爺爺……”剛剛想反駁爺爺的輕舞揚眉頭一皺,旋即捂住嘴巴,衝向衛生間。
“小舞咋了?”
輕舞揚的母親柳如連忙追了出去。
好一會之後,恢復得差不多的輕舞揚纔在母親的陪同下緩緩走回來。
“小舞,這幾天是怎麼回事?前兩天才吐過?是不是在醫院的時候受涼了?”輕老爺子皺眉道。
輕侯將聽到了老人的話,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看女兒的模樣,不想是受涼的症狀,但爲什麼會頻頻嘔吐,難道真的是……懷上了?
輕侯將頭大如鬥,欣喜的同時,將葉蕭那小兔崽子罵了個遍。
如果小舞真的懷上了,有嘔吐反應最少也有一個月,不能再這麼隱瞞下去了。
“小舞,你老實說,是不是懷上了?”輕侯將看着女兒,認真道。
語出驚人,讓在座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