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中央軍有節奏地喊着短促的口號。一隊隊士兵步履矯健地向三裡外地城堡邁進,在他們中間,數十架帶有巨大木輪的雲梯在緩緩前行,鼓聲一陣一陣,沉悶而動人心魄。?
城堡之上,陳光祖面容陰沉似水,他始終沒有下令點燃烽火,前軍四萬人,只比他預料的多一萬,他不懼。三萬人的守軍,有長沙送來的守城武器,和湘陰縣城還算堅固的城牆。他堅信自己至少能讓第一波的敵軍飲恨於湘陰之下。?
三萬守軍分佈在數里長的城牆之上,除了他們,城內約五千成年青壯都被動員起來,他們運送箭矢、搬運巨石,象蟻羣一般忙碌着,數百架投石車已經準備就緒,發出吱吱嘎嘎地繃弦之聲。\?
在城內縣衙的旁邊,站着一羣特殊的人,約一百多人,他們乃是岳陽孤心閣的弟子,都是身懷武功的人,在這裡是爲了在某些時候發揮特殊作用的。?
突然,一支燃燒着的火箭嗖!地掠過他們頭頂,發出尖利的嘯聲,這是開戰地信號,隨即城牆上鼓聲大作,喊殺聲震天,巨型石輪番發出驚心動魄的怪嘯聲,接二連三地將一塊塊磨盤大的巨石投射出去。?
鏖戰已經開始了,第一支萬人方隊已經行到一里之外,他們忽然加快速度,狂喊着向湘陰縣城衝去。這時,天空忽然傳來破空之聲,數百個黑點騰空而起,象一羣鷹,迅速地向他們頭頂上飛來,並且越來越大,發出尖利的怪嘯,不等官軍反應過來,巨石便砸在他們頭頂上。頓時一片血肉橫飛,淒厲哀嚎聲響成一片,有地被砸成肉餅,有地被砸成數截。\殘肢、內臟到處拋灑。?
還有兩架雲梯先後被巨石砸中,廬蓬散架,巨石直接砸中主梯,瞬間便粉身碎骨,斷木散落一地,一輪石射出,官軍便死亡數百人,三輪石射出,官軍已經損失了近兩千人,但對於人數衆多地萬人進攻。這依然形成不了致命地打擊,在離城牆還有三百步時,官軍開始填補兩丈寬的壕溝。準備讓雲梯上前。?
壕溝被填平了一段,鋪上木板,數十架裹着厚厚牛皮的雲梯隆隆推來,中央軍裝備精良從這數十架雲梯便可看出來。雲梯的底部則以大木爲牀,下置六輪,它的主梯以一定角度固定裝置在底盤上,在主梯之外,又增設一具活動的上城梯。即副梯,其頂端裝有一對轆轤,登城時可以沿着城牆壁面上下滑動,謂之飛雲梯。?
由於主梯採用了固定式裝置,簡化了架梯程序,縮短了架梯時間,而活動的上城梯的設計,則大大降低了雲梯在接敵前的高度,攻城時只需將主梯停靠城下。\然後再在主梯上架設上城梯。便可枕城而上,而且主梯四周有覆有廬蓬。彷彿一間移動的大房子,主梯和副梯正面都以牛皮覆蓋,十分堅韌,以防止敵軍的飛弩和箭矢。?
到了城下,摺疊起來地副梯被拉動起來,越來越長,直伸出二十餘丈,前端鉤撓達上城牆,數百名躲在梯子中的士兵一聲吶喊,開始登城。?
城上石依然在輪番發射,遠程殺敵,而近處卻箭如雨下,雖然守城士兵看上去並不多,但從長沙運來的強弩卻發揮了極大地威力,萬箭齊發,密如暴雨,將數千已攻到城下而不及進入雲梯防護的士兵們射死大半,但弓弩對於有嚴密防護的雲梯效果不大,密集的箭矢射在被牛皮包裹的雲梯上,發出一陣陣噼噼啪啪的聲響,而躲在雲梯中的敵軍則一手執盾,抵禦兩邊的射擊,匍匐着拼命緣梯爬上。\不過若是雲錚在此,他一定會爲強弩的威力感到興奮,因爲他們即將投產的新式連發手弩威力比這更大得多。?
這時,倒是原始的滾木和巨石發揮了作用,滾木和巨石沿着雲梯滾下,將雲梯上的士兵砸下梯去,這時,官軍鼓聲大作,儘管石和飛弩摧毀幾十輛雲梯,但依然有二十輛雲梯攻到城下。?
上千名官軍士兵衝上了城頭,與守城匪軍廝殺在一起,刀劈槍戳,箭矢如雨,鮮血染紅了城垛,到處是戰死士兵地屍體,受傷的士兵拖着長長的慘叫聲墜下城牆,但立刻又有新人接替上來。?
袁維面無表情地在遠方的一處高坡上觀戰,嘴角露出冷冷的笑意,這個陳光祖號稱匪軍大將,其實太沒有經驗,在第一波試探性地進攻中便全力以赴,他的箭矢有多少存貨?他投石機能經受多少次磨損?看明天官軍大軍齊聚之後他拿什麼來守城。\?
而且匪軍的守軍明明並不多,卻又不肯點烽火向長沙求救,這是一個血氣太重的主帥,袁維忽然笑了,他立刻下令道:“把投石機運來,給我集中目標攻擊城上的點火塔。”?
攻城之戰在繼續進行,官軍十分精明,他們已經發現匪軍兵力不足地弱點,便將雲梯分散架開,使匪軍兵力不足地弱點愈加暴露。?
指揮塔上,陳光祖臉色慘白,而眼睛卻急得通紅,他沒想到官軍竟有如此先進的攻城武器。遠方,巨大的攻城錘和巢車也出現了,夾雜在攻城士兵中的幾十架拋石機也輪番將巨石砸上城牆,雙方在氣勢上已經勢均力敵。?
陳光祖已經意識到自己輕敵了。他起身卑微,憑着苦練武功,忠心辦事而受到重用,若說江湖爭鬥,他有豐富的實戰經驗,但對於指揮大規模的戰役他尚缺少經驗,可以說是缺少一種臨危不亂的氣度。\爲將者,需審時度勢、從大局出發,既不能心存畏懼也不能狂妄自大。?
陳光祖會是一個合格的先鋒,但他卻過於自信,以至於想憑三萬人守城而擊退“二十萬”大軍的進攻,在當年的燕京保衛戰。雲嵐以數千人擊退十幾萬人。他靠地是雲家軍嫡系部隊的強大、層出不窮的詭計和敵人攻城乏術,但今天卻大不相同。官軍明顯是有被而來,這第一波萬人的進攻還僅僅只是試探。?
“爲什麼還不點烽火求援?”?
官軍的投石機已準備發射,陳光祖卻還在猶豫,頓時,城下的石塊已經呼嘯而來,從他頭頂上掠過。?
陳光祖大吃一驚,連聲下令道:“點烽火!”?
但已經晚了,一名士兵執着火把跑進甬道,可就在這時,一塊飛石呼嘯而來,正擊中五丈高的點火塔身,轟地砸去一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塔身搖搖欲墜,點火地士兵當場被砸死。\?
陳光祖的心一下子涼了大半,湘陰南邊一座山上的士兵只認這座點火塔上的信號,如果點火塔毀了那烽火就將無法點燃,也就無法向長沙報告這邊的緊急情況。?
幾名士兵衝上去,卻又無奈地退下,甬道已經被毀,根本無法上去,另一名士兵點燃火箭向塔頂上射去,卻沒有任何效果,點火用的油被木板覆蓋,必須要人上去才行。?
“派人突破敵軍包圍,南下長沙報告湘陰危情!”陳光祖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等一等!”一名孤心閣的劍手慢慢走近了點火臺,凝視着這座五丈高地石塔,眼睛在晨曦中顯得異常明亮,然後回頭對他的一名夥伴道:“小三兒,你幫我射一隻飛索上去。”?
小三兒點了點頭,他要來一隻飛索,甩了兩下,嗖地一下,六丈長的飛索從他手中飛出,拋出一條弧線,緊緊地抓住了石塔邊緣。\?
“好,看我的。”那劍手從小三兒手上搶過繩索,笑道:“自從起兵以來,我們還沒機會展現一下本事呢,閒了兩個月,現在正好檢驗一下我的武藝有沒有進步。”?
小三兒點點頭,“光子,你也要小心,不行就別勉強。”?
被叫做光子的劍手試了試繩子,他雙臂用力,輕盈地向上攀去,速度越來越快,他的披風在薄霧中飛揚,猶如一片黑雲往天上飛去。?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塔頂之上,塔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忽然,又一塊巨石擊來,擦着點火塔地邊緣飛過,塔身晃了幾晃,塔下一片驚呼。?
就在這時,塔頂上終於冒起了黑煙,隨即熊熊烈火燃起,片刻之後南邊山上地烽火又再度燃燒,求援的信號已經發出,一片歡呼聲中,城上士氣大振,一鼓作氣將二百多名衝上城地官軍悉數殲滅。\?
官軍第二次進攻的鼓聲隆隆地敲響了,三萬多大軍軍從東、南、北三路同時大舉壓上,黑壓壓的士兵儼如蟻羣,喊着低沉的口號,一隊隊騎兵穿行其中,飛弩和箭矢密如雨點,織成了一張龐大的箭網,尤其是一尺長地飛弩,可射出五百餘步,力道強勁,將城牆打得’啪啪!‘作響,不斷有城磚被擊碎,滾落下去,慘叫和哀號聲不斷地在城上城下響起。?
鼓聲再次加密,第二次攻城兵器上來了,十幾架在汨羅臨時搭建的樓車,緩緩地向城牆駛來,一座座移動的房子,每架樓車上都有兩百餘名士兵,一部分人身披重甲、手握長矛,躍躍欲試,而另一批人則舉着鋼弩,向城上發箭。?
在它們中間是數百架連夜趕製地樓梯,用粗大鐵鏈和皮帶捆着,立起來足有十丈高,儘管相比雲梯而言,製作十分簡陋,都是在汨羅的時候臨時製成的,但勝在龐大的數量不是昂貴的雲梯可以比。\?
護城河早已被前一次攻擊過後的實體和土包填得踏實,失去了防禦的作用,手執盾牌的紅色大軍漫過屍山血海,將一架架簡陋的樓梯搭上城牆,士兵們開始如奪食的餓狼般地向上撲去。?
城牆之上,匪軍士兵沒有慌亂,經過一次戰鬥的洗禮,他們很快的成長,雖然仍然有些稚嫩,但畢竟能有條不紊地進行有效的抵抗了。樓梯搭上城牆,立刻有刀將冒出的樓梯頭劈掉,隨即伸出幾把鋼叉將樓梯叉向一邊,動作一氣呵成,配合得居然頗爲熟練,城牆邊上早已潑上油,變得溜光滑膩,樓梯一動,竟收不住去勢,直挺挺地向城下滑去,空中響起了一串串慘叫聲。?
對付樓車,陳光祖狠下一條心,直接用上了最後的絕招:牀弩。牀弩弩箭,箭長一尺,箭頭沉重,可以連珠發射(不過仍然很慢),但只要有一波密集的飛弩撞擊着樓車,就使它們搖搖欲墜,只須幾輪箭後,樓車便鬆散垮塌,車上幾百名士兵紛紛墜落,死傷慘重。?
這時,官軍軍陣的鼓聲忽然變了,不再密集,而是一聲一聲,沉悶而震人心魄,官軍軍士如潮水般退去,並向左右分開,只見敵陣裡出來了三架黑黝黝的怪傢伙,體型龐大,竟是用千年大樹做成的撞城槌,槌頭包着厚重的鐵皮,安裝在巨大的木架上,下面有木輪,每一根撞城槌都由好幾十匹駿馬拖拽,兩邊又各有數百騎兵手舉巨盾護衛。?
撞城槌滾滾向前,隆隆聲響徹雲霄,他們的目標是緊閉的大門,吊橋早已在混戰中被摧毀,此刻,弓箭停止了射擊,戰場上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這三架巨大的撞城槌。?
陳光祖站在北門的城樓之上,在他正前方,一架最龐大的撞城槌正緩緩駛來。?
他嘆了口氣,官軍難道真的這麼強大麼?如此層出不窮的攻城器械不斷地拿出來,而這還僅僅是敵軍的先鋒軍,後方那十多萬大軍雖然肯定是誇張了數量的,可就算後面再有這麼四萬,別說自己了,就算是長沙城也未必守得住啊。畢竟那長沙城不久前才被自己這一方打破,而且現在湘王殿下的主力都南下到了衡陽,若是湘陰戰敗,長沙也只有數萬新軍,屆時……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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