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錚坐在城守的帥座上,把玩着一方印璽,那是原先中京城守的金印,忽然一笑,道:“這樣吧,把白衣衛集合,我親自領着,去會一會耶律平成。???? 下面的衆將頓時一怔,雲逸睜大眼睛:“只集中白衣衛?八百人?”
雲錚輕輕一笑,把那金印拋在空中再接住,道:“不錯,就這白衣衛八百人。”
“少帥,你不是開玩笑吧?”雲逸恨不得上去摸摸雲錚的腦袋,看他是不是發燒。
雲錚擺擺手:“耶律平成原本要成爲芷瓊的夫君,但不料被我橫插一槓,到了嘴邊的美人兒都飛了,以他的脾氣如何能忍得下?他可是眼下耶律家這一輩中最能打的皇族將領了,被看做是將來遼國的雲重山呢,哼哼,我父帥他們也敢拿來比,真是不知死活。”
雲逸皺眉道:“就算他們不知死活,少帥也不必只率八百人以身犯險吧??”
雲錚搖搖頭:“不算什麼以身犯險。我的武功你該是清楚的,加上八百白衣衛全部輕騎出戰,他們留不下我。再說,我這次出戰主要是爲了折他銳氣,又不是要陣斬耶律平成,只要謀劃得力,並非什麼天方夜譚。”
雲逸仍然皺着眉頭:“末將還是覺得此事有些不妥,請少帥三思。\”
雲錚笑着站起來,走到雲逸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全,我不是那麼莽撞的人,爲了逞英雄而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雲逸嘆了口氣,就不多勸,只是點點頭,道:“如此,雲逸預祝少帥凱旋。”
雲錚笑了笑,看着雲衛離:“集合白衣衛。”
白衣衛埋伏在山後,而云錚卻跨出烏雲蓋雪,停在路中間。
前方有人,看模樣乃是遼軍前鋒探馬。
雲錚彷彿沒有看見他們一般,輕夾馬腹,走到離那些人數十步遠的地方,停下馬,也不問那些人的來意,直起身來,擎起逐月弓,嗖嗖嗖接連射出數箭。
鵰翎鳴鏑箭一枝枝地飛過長空,劃過長長的弧線,落在那一羣人當中。
慘叫聲接連響起,每一箭都射中了目標,那些人紛紛中箭倒地,都是要害處中箭,顯然是不得活了。
剩下十幾人驚駭莫名,見那黑馬離得近了,都拔腿狂奔,衝向雲錚,要趕在雲錚射殺他們之前衝到馬邊,一刀剁翻他。\
雲錚冷笑,身爲探馬,居然如此逞英雄,當真不知進退。當下連珠箭發,利箭如暴雨般射向敵人。
衝在最前面的人登時便在胸膛上中了一箭,雙腿一軟,撲倒在地,手中鋼刀脫手而飛,滾出了老遠。
在他身後的人大驚失色,還不及驚叫,利箭便已射到他們身上。衆人接二連三中箭撲倒,長長的道路上,屍體鋪成了一條長線。
雲錚射出最後一箭,也不再去箭囊中取箭,只是抄起紫金方天戟,隨手向前刺出。
最後一個人終於衝到車前,卻恍然驚覺同伴都已被射殺,只剩自己一個人了,不由心中狂跳,不知道是應該衝上車去替同伴報仇,還是應該轉身逃走。
雲錚替他解決了這個難題,方天戟轟然擊中他的胸膛,在他的前胸開了一個大洞。那人慘叫一聲,仰天倒地而死。
山後,白衣衛們看得心潮澎湃,這就是他們的少帥!一箭一命,絕無虛發!
雲錚將染血的長戟斜提着跳下車,將逐月弓挎在肩上,彎腰提起車前的屍體,丟到道旁,卻拔出他們身上的鳴鏑利箭。
他向前走去,不時彎腰提起屍體丟到遠處,順便收回鳴鏑。\最後走到那幾根橫倒的大樹前面,雲錚卻不急着將屍體搬開,右手按住秋水劍的劍柄,將劍拔了出來,持劍向大樹走去。
他剛走到樹前,便見一人從樹後跳了出來,挺槍便刺。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想來是剛纔這羣探馬的頭目。
他在樹後已經蹲了許久,等的就是這一刻。這一槍凝聚了他渾身的力氣,發狠要一槍刺穿面前這北疆將領,爲同伴們報仇雪恨!
只可惜這時,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雲錚臉上那一絲冷漠的嘲笑,彷彿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秋水劍早已在空中等待,那長槍刺向雲錚的胸膛,卻被他持劍輕輕一卸,槍尖當時便歪到一旁,自雲錚右側掠過。
那探馬頭目渾身的力氣已加在槍上,被他這麼一卸,收腳不住,大踏步地向前衝去,心中暗叫不好,卻見寒光一閃,那秋水一般的長劍已劈面而來,霎時斬斷了他的右臂,將脖子和胸膛都劈裂了一半,鮮血狂噴而出。
雲錚向後輕輕一縱,沒有讓鮮血灑在自己身上。只聽一聲悶響前面響起,那探馬頭目已經撲地而死,手中仍緊緊地握着長槍,血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雲錚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見四下已無敵人,便收劍入鞘,雙臂抱住地上的大樹,用力向上一拔,竟將整棵大樹拔了出來。\
他扛着大樹走到路邊,向前一拋,大樹轟然落在地上。雲錚又走回去扛起另一棵大樹,來回幾次,將路上清理得乾乾淨淨。
山後的白衣衛無限景仰地看着自己的少帥,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只有武林頂尖高手才能辦到的“倒拔垂楊柳”?少帥神功,果然天下罕有!
他們一路向北行進,又遇到三撥探馬,都被雲錚殺盡。中途稍停,吃了點東西之後,白衣衛八百人的馬隊又向前行了幾裡,漸漸看到了月盤的城牆。月盤城,目前爲遼軍前鋒耶律獻佔據,城中約有遼軍前鋒大軍一萬。
雲錚左手執鞭,不緊不慢地驅趕着馬匹,右手卻已握緊了戰戟,握得十分用力。他已經預感到,一場大戰就在前面等待着他。
後面的馬隊中,領頭的雲衛離臉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也是久經戰陣的人,又有云錚傳授武學,聽力已然十分出衆,此刻也已經感覺到,就在身後數裡處,似乎有幾千騎兵正在快速地接近,那不會是別的,一定是遼國的騎兵!
馬隊緩緩駛近月盤城,忽聽一陣咚咚的鼓聲自城頭上響起,城門大開,一支人馬自城中涌出,迅速列好了陣勢,當先一人,盔甲鮮明,手持長槍,催馬越衆而出,正是遼軍先鋒主將耶律獻,他仰天大笑道:“雲錚,你果然猖狂!不過你既來到此處,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雲錚面沉似水,冷然喝道:“憑你,也敢攔我?”
耶律獻冷笑道:“我受戰東王之命,在此等候已久,你還想逃麼?”戰東王,便是耶律平成了,他在與女真的交鋒中取得數次不錯的戰績,被封爲戰東王。\
在城門前的廣闊平地上,一支二千餘人的軍隊手握兵刃,戒備森嚴地面對着敵人。在他們的對面與他們對峙的,只有一人一騎,卻無人敢於輕視他。而他身後遠處的八百白衣騎兵,不知爲何,卻根本沒有上前的意思。
雲錚高高舉起紫金方天戟,縱聲長嘯道:“擋我者——死!”
這一聲長嘯夾雜了內力,遠遠地傳了開去,內中帶着無盡的蕭殺之氣,聞者無不色變。
隨着這嘯聲,遠處也傳來了陣陣的馬蹄聲。那蹄聲沉重無比,每一聲都彷彿踏在人的心口上,讓人心旌搖盪,動魄驚魂。
雲錚勒住戰馬,回身向後看去。
在遠方的地平線上,一大片騎兵狂涌而來,彷彿黑色的海洋將大地整個淹沒。\
那些騎兵都身着重甲,形貌剽悍至極,連馬身上也披了鐵甲,雖是人數衆多,卻並不散亂,正是遼國部隊中最精銳的漠北狼騎。
騎兵們的手中,都握着長達數米的長槍,在鐵盔的遮蔽下,一張張石雕刀刻般的冰冷麪龐中,透露出久經戰場的冷酷殘忍。充滿血腥味道的殺氣自整支部隊中散發出來,天邊彷彿也因此而染上了一絲血紅之色。
衆軍之中,有一將驅馬奔出,年約三十餘歲,在銀盔銀甲的映襯下精神百倍,舉槍大吼道:“楊傑順在此,雲賊還不快快下馬歸降!”
在城前廣闊的空地上,一人一馬與八百騎兵分開站在那裡,在它們的後方,漠北狼騎迅速整合,排成了寬大的衝擊面,準備向這處於絕對劣勢的敵人發起衝鋒。一旦漠北廊橋躍馬衝來,那暴烈之勢便如怒海驚濤,不將敵人擊得粉碎,絕不會停止。
而在前方,兩千餘人的軍隊靜靜地守衛在那裡,如同泰山一般不可撼動,任何想要越過月盤的人,都必須從他們的屍體上跨過去。
在寬廣的天地中,那一人一騎便如怒海中的小舟一般孤弱無依,隨時都可能被前後兩面衝來的巨潮吞沒。\
在後面的馬隊中,雲衛離笑着道:“前無退路,後有追兵,我們這回可有麻煩了!”他這話,只換來白衣衛們轟然一笑。
在前方,那偉岸男子單人獨騎持戟而立,臉上毫無畏懼之色,眼中迸發出藐視一切的興奮神彩。面前強大的敵人所能做到的只是激發他的鬥志,讓他以最強的姿態來面對一切挑戰!
自從內力再次突破之後,我雲承風可還真沒有全力殺敵過了!今日,正該開開葷!
就在漠北狼騎正在整合成一個衝鋒陷陣的整體之時,戰場中央的那一匹全身漆黑、四蹄如雪的戰馬突然動了。它緩緩向前奔跑着,迅速提高着速度,最後便如飛一般向前狂奔,目標直指月盤城門。
在軍隊中央的耶律獻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我在兩千大軍之中,你雲錚還敢前來受死?真是猖狂得可以!他舉起長弓,對準那飛馳而來的男子,拉了個滿弓,“嗖”地射出了自己必殺的一箭!
縱馬狂奔中的雲錚清楚地看到那一枝凌空飛來的利箭,臉上露出了一絲冷峻的笑容,長戟向空中挑出,輕輕一撥,只聽“錚”的一聲響,利箭射中了戟尖,隨即被擊飛到一旁,“噗”地一聲,斜斜地插入了馬側的泥土中。\
雲錚將紫金方天戟掛在馬頸上,擡手摘下逐月弓,搭上鵰翎鳴鏑箭,健壯修長的雙臂微一用力,將這當世第一強弓拉得如同滿月一般,箭尖直指前方的敵將。
耶律獻驚訝地看到,凝聚着自己畢生技藝的最爲華麗的一箭竟被敵人輕易地破掉,緊接着,那人竟擎起長弓,將箭尖對準了自己!
他遠遠地望着雲錚,吃驚地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一股危險的感覺在心底升起,看着那偉岸男子刀鋒般的凌厲眼神,耶律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性命似乎已經捏在他的手中了!
就如同被雄獅盯上的綿羊一般,耶律獻驚得渾身僵硬,幾乎無法活動。
那男子身上迸發出的殺氣如此狂野,又彷彿整個融進了天地之中,這樣狂暴可怕的氣勢,他畢生從未見過,恐怕連戰東王也無法與之一爭雄長。
戰馬嘶吼咆哮,那男子縱馬飛馳,整個人便如一枝利箭直指他的心臟,讓他深深地陷入恐懼之中。
天地之間,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那狂奔而來的男子和他手中的利箭,在閃爍着無可抵禦的寒光!
一切都是那麼迅速,那男子如閃電般地向自己接近。\又似是那麼緩慢,他清楚地看到,那男子面露傲然冷笑,輕輕鬆開手指,那利箭緩緩地離開了弓弦,撕裂前方的氣流,直向他射來。在他的耳邊,清清楚楚地傳來了一聲弓弦響動。
驚駭至極的耶律獻忽然發覺自己又能動了,他不及多想,舉起鐵胎弓,向身前擋去。
憑藉他神箭手的直覺,他能感覺到,敵人的目標就是他的心臟!
應該沒有問題吧,他努力地安慰自己。隔着這麼遠的距離,箭射到這裡應該已經無力了,而且自己新近鑲上的那一面厚厚的護心鏡可不是當擺設的!
一道電光破空而至,耶律獻大吼一聲,挺起鐵胎弓向前一撥,希望能象那男子一樣,將箭撥到一旁。這樣的事他也沒有少做過,上個月在戰場上,幾名女真人的神箭手就是這樣被他撥開了利箭,隨即倒在他的箭下的。
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那利箭速度如此之快,耶律獻手還未至,利箭便已閃電般地穿過了鐵胎弓即將到來的軌跡,弓梢只輕輕碰到了鵰翎箭的尾羽,完全無法改變它的方向和速度。
那一道電光無可阻止地射中了耶律獻的護心銅鏡,一股巨力自前胸傳來,耶律獻整個人被向後拋飛出去。\
厚厚的銅鏡發出一聲脆響,裂成了十幾個碎塊,那枝奪命的利箭深深地射了進去,直沒至羽。在空中,耶律獻發出了一聲慘叫,失聲喝道:“好箭法!”
他的聲音如此嘶啞,又是如此有力,彷彿將自己殘存的生命力都融進了這一聲大吼之中。
在他充滿痛苦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奇怪的欣慰表情。
身爲一名神箭手,能在戰場上死於對手箭下,並在死前看到如此完美的一箭,已經是不枉此生!
隨着這最後的一聲慘叫,遼軍先鋒大將的身體重重地摔落地面,激起大片的塵土,飛揚在戰場之上。
在落地之前,他已經死在了這完美的一箭之下。
月盤城的守軍看着主將的屍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恐懼的低語聲向四面八方傳播開來。副將蕭果毅臉色慘白,牙齒上下碰撞,咯咯作響。他就在耶律獻的旁邊,親眼看到雲錚是在多遠的距離一箭射穿了耶律獻,而耶律獻的盔甲是他親自監製的,如此厚重的鎧甲,竟被這一箭輕易地洞穿!這難道是人力能夠做到的嗎?
前面那白衣戰將已經收起了長弓,擎出紫金方天戟,縱馬狂奔而來。蕭果毅毫不懷疑,一旦他衝到近前,那充滿血腥殺氣的巨大戰戟便會將自己挑到半空中!
突然他想到,主將已死,此時他已經是這支部隊的最高將領,一念及此,蕭果毅立即撥馬向城中逃去,口中大聲喊道:“快進城,關城門!”
衆軍如夢初醒,轉身便逃,將寫有|“耶律”二字的旗幟丟棄了一地,緊接着,無數的大腳便踩了上去,將大旗踩得泥濘一片,再也看不出上面的字跡。。
城門狹窄,衆軍士又都拼命地向城門擠去,立時將城門堵住,痛罵聲、慘叫聲、驚呼聲與盔甲兵器相撞之聲響成一團。
雲錚勒住馬,並沒有趁勢殺入城內。在他的後面,還有着他要再戰一次的敵人!
如同隆隆的雷聲在天邊響起,後方的漠北狼騎終於整合成爲一個整體,向廣闊空地上的雲錚和白衣衛發起了衝鋒。
雲錚撥轉馬頭,這一箭已經起到了應有的作用,月盤城的敵人嚇破了膽,一時是不會再出城夾擊自己了,趁着這個機會,必須將東方奔來的強大敵軍徹底擊破!
他胯下的烏雲蓋雪其實沒怎麼動,也算是休息了好久,此時正是精力旺盛之時。這匹神駒久經戰陣,此時看到無數戰馬衝鋒的局面,更是興奮起來,在雲錚的催促下大步向前飛奔。
在東方,陣陣的戰鼓聲震天響起,三千匹戰馬緩緩向前跑着,越跑越快,漸漸形成一股強大無比的洪流,帶着摧毀一切的威勢,向西方狂奔而去。
騎兵們挺起長槍,以最爲暴烈的氣勢衝向前方。在那強悍的大軍之中,上萬只馬蹄重重地踏在大地上,轟隆隆的蹄聲震盪四野,那聲音震天動地,整個天地間彷彿都充滿了這轟隆隆的蹄聲。
在他們的對面,一騎如閃電般地向他們奔去,在氣勢上竟不輸於數千倍於己的敵軍。
此時,雲錚胯下的烏雲蓋雪跑得性發了,大步飛奔,剎那間便自白衣衛旁邊馳過,奔向前面滾滾而來的鋼鐵洪流。
白衣衛們也熱血沸騰起來了,雲衛離一聲怒吼:“兄弟們,跟着少帥,衝!”
八百駿馬如風馳電掣一般在原野上奔馳,直向強大的敵軍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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