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武器,這種武器有個很特別的名字:
多情環。
爲什麼會叫多情環,這麼特別的名字?
因爲這種環無論套住了什麼,立刻就會被緊緊地纏住,絕不會再脫手,就好象是被一個多情的女人環抱一樣。
多情環……多情的環,多情的人。
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多情的環抱,他會不會立即掙脫?
雲嵐沒有掙脫,於是他得到了寧婉婷。
美人環抱,溫香如玉,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多情環……多情的環,多情的人。
多情的環抱溫柔如春風,纏綿如春花,
又彷彿春水般流動,讓你覺得好像是在夢裡。
男人總想被女人多情的環抱,也許本身就是一個夢境,像霧一樣的夢境。
虛無飄渺,卻又不願驚醒,誰都想讓自己永遠套在環裡。
今夕何夕?
月如水,人相依。
所以,纏綿多情的環抱也是一種武器,只不過是一種很奇特的武器。
它富於你的感**彩,卻又像夢一樣的飄渺,這就是多情環。
它不是最犀利的武器,但是它的柔情纏綿纔是最令人致命的。
蘇州寧家,男劍女環,劍是飄零劍、環是多情環。所以寧婉婷的武器,也是環,多情環。
多情環之所以能套住一切可以套住的東西,不是因爲那環被太上老君開了光,有了金剛鐲的屬性。而是因爲,多情環乃是雙環。
寧婉婷手裡撫摸着多情環,輕聲自言自語道:“若非今日需要對敵,竟然險些忘記了你的存在,環兒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對不起你呢?”
她聽得外面的聲響,站起身來,笑了一笑,道:“諸位大駕光臨,寧婉婷有失遠迎,此處乃是後院,不便迎客,諸位何不在我國公府演武場與我一見?”
外頭默然片刻,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寧二仙子二十年潛修,想來多情環已至化境,既然二仙子相邀,老朽等如何敢不從命?便在貴府演武場恭候二仙子的大駕了。”然後幾聲衣袂破空之聲漸漸遠去,似乎真往演武場的方向去了。
寧婉婷微微蹙眉,她已經聽出說話之人中氣極足,內力恐還在自己之上。但事已至此,自己眼下代表的可不僅僅是自己本人,更代表了寧家,以及雲家。她飄然起身,往演武場而去。
寧婉婷一到演武場,心裡就是一驚,前頭兩名老者,想必便是今日來取自己性命之人。而他們身後那七人,纔是方纔自己最先發現的高手,這些人雖然比不得前面那兩人,但若是聯起手來,威力自也不弱,今日情景如此,恐怕……只是不知夫君追敵而出,對方是不是也有陷阱。自己一死並不足惜,夫君卻是萬萬不得有失啊。
“寧二仙子果然言而有信,我等欽佩萬分。”爲首那長鬚老者道。
寧婉婷卻不多話,微一拱手,說道:“諸位既然是爲了取我性命而來,想是也不在乎什麼江湖規矩了,那就請一齊上來賜招吧。”她說着,手中多情環輕輕亮了出來。
長鬚老人瞥了一眼,贊聲:“好環!”把手一擡,只見身後兩人擡着一柄金光閃閃的大刀過來遞給他。長鬚老人接過大刀,雙指一彈,縱聲笑道:“金刀啊金刀,休息了十年,今回你可碰到對手了。”然後望着寧婉婷輕輕搖頭:“今日老朽雖是奉命來取仙子性命,但老朽癡長這許多年歲,豈能與人聯手與仙子對敵,還是你我先過一過招,若是仙子能打敗老朽,自有他們會接替老朽辦事。”
寧婉婷知他現在其實是自居前輩,決不肯搶先發招,兩人於是各自立好門戶,寧婉婷當下手撫多情環,那環口便向下一點,這是後輩對前輩動手時表示謙讓的起手招式。
長鬚老人向後一個退步,只聽得刷的一聲,寧婉婷一招“彩蝶穿花”已經過來,環勢輕靈之極。長鬚老人喝聲“好”,一個“鳳凰奪窩”,身形反了過來,一下子就搶着了寧婉婷先前的位置。
寧婉婷吃了一驚,想不到這位老供奉年紀雖老,身法迅捷,可是不遜年輕,這一個飛身奪位,自己的左右中三路,都已給他的刀勢制住了。
樞密院衆人轟然喝采,可是隻瞬息之間,又是全場聲寂。只見寧婉婷凌空飛下,挽了一個環花,銀光四射,就如同千萬道月光,當頭削下。環光刀影之中,只聽得一陣斷金戛玉之聲震得嗡嗡耳響,衆人放眼看時,只見寧婉婷已在一丈開外,長鬚老人橫刀當胸,叫道:“多情環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寧二仙子環法更好!這一招彼此都不輸虧,再來,再來!”
若是武功平庸之人,恐怕還看不出所以然來,但現在場中都是樞密院中的高手,卻是個個心驚。寧婉婷剛纔那招,在受敵控制之下,突然飛身而出,實是身法之中最高妙的招數,眼利的人還瞥見老供奉的金刀已缺了一口,更是擔心。
寧婉婷微微喘氣,她雖然將敵人的金刀碰了一個缺口,可那是仗着多情環乃是天外神鐵打造,堅不可摧,而現在自己給他的金刀一迫,倒退一丈,還幾乎收勢不住,論到功力的深厚,自己實不如他。
兩人換了一招,各有戒懼,再鬥之時,形勢又是不同。只見寧婉婷左穿右插,有如蝴蝶穿花,環光閃爍不定,身形越轉越疾,轉得旁觀的人都覺頭暈眼花。
那老供奉卻兀立如山,不爲所動,寧婉婷的多情環雖然堅不可摧,但幾乎難以碰上他的金刀,也別提套住了,威力便有些發揮不出。
這時猛聽得寧婉婷一聲清叱,環光暴長,攻勢突發,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但見環花錯落,銀氣縱橫,出手之快,無以形容!
老供奉卻緩緩揮動金刀,腳跟有如釘牢在地上一般,任她環勢雨驟風狂,竟不移動半步,刀勢雖緩,那虎虎的刀風卻震耳駭心。
寧婉婷一口氣攻了十來招,兀是攻不進去。樞密院衆人都噓了口氣,心想如此來看,金老前輩當能戰勝,此時他們的面色才由緊張而轉爲輕鬆。
酣鬥之中,猛聽得長鬚老人喝聲“去!”金光一閃,白光疾退,寧婉婷的身形又已在一丈開外,樞密院衆人轟天一般的又喝起彩起來!
寧婉婷縱出數步,揉身又上,長鬚老人這一刀猛勢沉,卻也沒將寧婉婷的多情環劈落,心中亦自驚異。此時寧婉婷揉身再上,環法又變。
只見她銀環斜出,儼如狂風掃葉,雙環直刺有如暴雨摧花,環光繚繞之中,但見四面八方都是寧婉婷的影子。環光忽東忽西,忽聚忽散,翩若驚鴻,宛如游龍,不但把旁觀的人看得眼花繚亂,長鬚老者也吃了一驚。這寧二仙子環法奇絕,看她如封似閉,卻又如進似攻,實是捉摸不到。寧家多情環,盛名之下,果無虛士。
長鬚老者只得封閉門戶,再和她遊鬥,寧婉婷一口氣又進了十幾招,虛虛實實,變化層出不窮,長鬚老者雖然仍是未曾移動半步,但面色凝重,顯是比先前吃力得多。酣鬥中長鬚老者一刀斜劈,忽被寧婉婷環圈一掛,把金刀輕輕地黏出外門。這一刀用了八成力量,忽如撲了個空,被對方輕輕地將勁力卸了,長鬚老者不由得身子前傾,撲前兩步,雖然立即凝身站定,堅守之勢已是被她牽動,門戶再也封閉不住。
寧婉婷環勢驟緩,環圈搭着刀鋒,轉來轉去,長鬚老人金刀三絞,把寧婉婷逼得步步後退,但刀環糾纏之勢卻未解開,兩人攻守均慢,一進一退,又戰了一會兒。此時滿堂寂靜,周圍樞密院衆人,個個屏息以觀,無一人敢發聲談論,與先前嘰嘰喳喳,口講指劃的情勢大不相同,可見長鬚老者此時已未能佔得上風。
樞密院羣豪見寧婉婷環法奇妙,可剛可柔,飄忽之處似是輕柔一派,凝重之處又似剛陽路數,奇招妙着層出不窮,都是又驚奇又擔心。
但長鬚老者揮刀力斫,也未露敗象。老供奉此時小心翼翼步步進逼,寧婉婷身子忽然向後一化,一枚銀環一撤,樞密院高手叫道:“金老前輩小心!”說時遲,那時快,寧婉婷身形疾起,環光如虹,又是凌空往下直削!她那雙環內圈是圓環,外圈卻是鋒利無比,若是被削中,便如刀削一般無二。
長鬚老者忽地哈哈大笑,喝道:“撒手!”身軀一矮,待寧婉婷剛剛下削之時,突地一刀向她攔腰劈去,這一招奇妙之極,除了摔環撞開刀鋒,然後才能立即閃避之外,實無其他招數可以抵擋。長鬚老者火候老到,經驗甚豐,這一刀正是他戰了半天之後,所想出來的唯一破敵招數。
樞密院高手們矚目驚心,看見長鬚老者使出這一神招,禁不住又轟天一般的喝起好來,卻不料喝采之聲未停,形勢忽又大變。也不知寧婉婷用的是什麼手法,只聽得她也喝一聲“撒手”,長鬚老者的金刀,竟然脫手飛出,呼的一聲插在旁邊的大青石地板之上。
原來寧婉婷久戰不下,也知道不能力敵,因此將計就計,施展出了多情環中最冒險的救命神招,在金刀劈來之時,腳尖輕輕一點刀頭,轉身便使環削向敵人手腕。這一着絕險神招,對輕功要求極高,若是輕功不及,那一下便要被敵人刺穿腳掌。因爲這一招,寧婉婷立刻變客爲主。
長鬚老者萬萬料不到她有此一招,這時除了摔刀之外,更無他法。
寧婉婷輕聲一笑,站在地上,轉過身來,一腳把剛纔落下地的另一隻環踩得向上飛起來,然後一手接住,拱拱手道:“前輩,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