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路,千丈山,都在腳下。”虛無子說得很輕,卻很有力,“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我有這個能力。”賈儒嘴角浮現一絲微揚的笑容,自嘲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能走多遠。”
“好了,你休息一下,我就不打擾你了。”說着,虛無子緩緩的站起來,略微有些踉蹌的站起來,朝着門外走去。
“我還有個問題。”看着步履蹣跚的虛無子,賈儒張口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內幕了,接下來的比試是否可以點到爲止?” wωω•Tтkд n•¢○
“不可以。”虛無子搖了搖頭,並沒有轉身,只是如實道:“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內幕,師兄也並沒有告訴我們,爲了就是藉助仇恨的力量,讓我們傾盡全力,以驗證你的真實實力,看看你是否具備領導九幽一脈的能力。”
說完,虛無子邁着愈發堅定的步伐,緩緩的離開了房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賈儒苦笑一聲,輕輕的閉上眼睛,努力聚集着經脈中生起的,遊蕩的真氣,努力讓自己儘快的恢復。
“你的頭髮……”老宅的另一間屋子,微胖之人眼睛瞪大了,兀自不敢相信的盯着虛無子的如雪的頭髮,一瞬間,彷彿石化了一樣。
“你的頭髮白了。”凌風虛弱的說道,聲音中充滿着驚訝。
“白了。”虛無子無力的坐下,胸脯急促的起伏着,感嘆着道:“他比咱們想象中的要強大,我敗了,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我已經不在了。”
“怎麼可能?”微胖之人兀自不敢相信。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確實在天縱奇材,天賦尤在小師弟之上,最重要的是,我能感覺到,他遠遠沒有達到巔峰狀態……”凌風無力的說道。
這時,虛無子的眼睛逐漸變得溼潤了,一雙明亮的眼睛變得昏花了,淚眼婆娑道:“咱們兩人已敗,大師兄的仇,就看最後一把了。”
“就看你的了。”凌風咬緊後槽牙,狠狠的說道。
看着兩個人,一個功力幾盡耗盡,一個差點被殺死,甚至透支了本命真元,微胖之人怒火中燒,卻愈發的冷靜道:“到我這裡就是終點了。”
“你……”聽到微胖之人的話,凌風微微一怔,“你要幹什麼?”
“不可魯莽。”虛無子皺了皺眉頭,警告道。
“醫者救命也。”微胖之人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道:“救之殺之,一念之隔。”
成佛成魔,對於一位醫者而言,只是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的事情。
特別是對於微胖之人,凌風和虛無子對他甚是瞭解,此人精於針石湯藥之術,用藥之精準,已經趨於大成,用量的細微到了每一天了,五十歲之前,他都在鑽研正常用藥,五十歲之後,他開始鑽研於各中毒物在醫療中的應用,例如,附子和石膏,通常只有經方中藥纔會用的有毒藥物,到他這裡也只是最普通的毒物了,在他的藥方中,經常會記載着七步斷腸散,鶴頂紅之類的巨毒之物,他可以用這些東西治病,自然可以用來殺人。
凌風和虛無子知道,最後一戰,他將會用毒物與賈儒一戰,而結果不言而喻,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聽到兩個人的話,微胖之人嘴角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道:“生有輕如鴻毛,死有重如泰山,爲師兄報仇,我願意一試。”
“可是……”虛無子略微猶豫,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道:“你的生命會受到威脅。”
“不是威脅,是死亡。”微胖之人說得很簡單,簡單到很釋然,道:“這些年我沉迷於藥性的研究,身體已經七零八落的,本身就成了一個毒物,只是每天用藥減輕一些痛楚罷了,而且最近,藥量越用越大,我愈發的感覺到自己已經不久於人世,臨終前能爲九幽一脈做點正經事,我也死而無憾了。”
“真的要這樣?”凌風咬了咬牙,凝視着微胖之人。
“沒有商量的餘地。”輕輕握拳,微胖之人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又擺了擺手,道:“生死由命,到了咱們這把年紀,夠本了。”
說完,微胖之人邁着堅定的步伐出了屋子。
“把他追回來。”停頓了五秒鐘,凌風堅定的看着虛無子。
此時,虛無子不動如山,靜靜的站在屋子裡,輕輕的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道:“對他來說,這是一個解脫。”
“糊塗……”聽到虛無子的話,凌風身子微微一顫,兩眼一熱,眼淚差點掉下來,作爲同門師兄弟,他清楚的知道微胖之人的身體確實如他所說,已經殘破不堪了,甚至於不久於人世,但是,真個要面對死亡的時候,又有幾個人不存在恐懼,旁人又有誰能夠不惋惜,特別是他們相處了幾十年,終日爲伴,又怎麼可能不傷神。
“你的身體也有問題了吧。”虛無子轉移話題,幽幽的說道:“我感覺到你的精神在快速的衰弱……”
聽到虛無子的話,凌風一愣,然後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苦笑,吃力道:“你都覺察到了。”
虛無子點點頭,平靜道:“你也沒有幾天活頭了。”說到這裡,他輕輕一頓,道:“現在我告訴你,大師兄不是賈儒害死的,而大師兄的一身功力也都灌到了賈儒的體內,這是要成全於他。”
“我猜到了。”凌風嘴角的笑容變得圓潤了,有氣無力道:“一個年輕人,縱是天資再高,時間對於人來說也是公平的,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斷然不會是你我的對手,我從他那貫通的經脈中,就知道事情遠不是咱們看到的那樣。”
“那你爲什麼不給老三說?”聽到凌風的話,虛無子目光如水,含笑問道。
“既然師兄沒有告訴咱們,就是要咱們測試賈儒,讓他光明正大的走出這間屋子,化解小師弟與師門之間的恩怨,而賈儒又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材,也就說,藉着咱們的失敗,襯托出賈儒的厲害,由此來奠定賈儒的地位。”說到這裡,凌風的嘴角愈發的圓潤了,“師兄臨了還計劃的如此周詳,佩服,佩服……”
“既然你明白,爲何還要不惜損耗真元與賈儒硬碰硬?”虛無子淡淡的問道,聲音中存在着不解。
“賈儒很厲害,單論真氣的話,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凌風肯定了賈儒的能力,同時,他又有些擔憂道:“年輕人恃才傲物,他很厲害不假,但是,江湖險惡,我要讓他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
“老三也知道了嗎?”虛無子點了點頭,有道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他沒有想到向來衝動的凌風居然粗中有細,表面上是與賈儒不供戴天,實際上,是在用言行告訴賈儒,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
凌風輕輕的搖了搖頭,恬淡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他過不了老三這一關,他就不配統治九幽一脈。”
“老三的毒……”輕輕的皺了皺眉頭,虛無子有些擔心。
“我更擔心我和老三走了之後,門外的那些後生晚輩會不會將賈儒碎屍萬斷了。”說着,凌風的嘴角露出一抹和熙的笑容,隨後,他緩緩的閉上眼睛。
“師兄走好。”說完,虛無子眼角含淚,席地而坐,嘴裡念着梵語……
“知道我是誰吧?”來到隔壁的屋子,微胖之人俯視着坐在地上的賈儒,冷酷道。
“九幽一脈的毒王——瘋子劉。”
對於瘋子劉,賈儒有詳細的瞭解,以前,他被中醫界的朋友們稱之爲瘋子的原因是他用藥過細,藥方是一天一變,一劑一變,對病情的控制達到了極致,這是他的前半生,而他的後半生則是實實在在的瘋子了,這傢伙竟然對毒物產生了感情,並將之在醫藥領域的應用親身驗證,大有神農嘗百草的氣勢,所以,對於他以身試毒的這種精神,人們將他和真正的瘋子聯繫在一起,至於文刀劉,卻是他的姓氏了。
“他們兩個人都敗了,只要你能戰勝我的毒物,就算是通過了文武三道的終極測驗。”瘋子劉冷冷的說道。
“劃條道吧。”賈儒一攤手,緩緩的從地上坐起來,雖說他的精神與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但是,他還是感覺一陣暈玄衝擊着大腦。
“我這裡有兩瓶極品甘露,咱們一人一瓶喝掉,不死者,爲勝。”說着,瘋子的目光變得異常的堅定,甚至帶着一絲的猙獰,他的手則伸進懷裡摸索着……
在瘋子劉的手心中擺着兩個白色的陶瓷小藥瓶兒,瓶口則蓋着豔紅色的塞子,雖然平淡無奇,無形中卻給人一種森寒的感覺。
掏出這兩個小瓶兒,瘋子劉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陰冷道:“這裡面裝的是十五種巨毒之物的精華,服用之人必於兩秒鐘之內死亡……”
“這麼厲害。”賈儒目光如水,由衷的讚歎着,道:“我想,我有必要解釋一下……”
“不用解釋了。”瘋子劉打斷賈儒的話,順手將一個白色的藥瓶兒扔給賈儒,道:“喝下這瓶藥,一切都結束了。”
“還是解釋一下吧。”賈儒不想瘋子劉白白死去,主動道:“其實,咱們之間沒有仇恨只有誤會,完全沒有必要刀兵相見,還要搭上你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