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寧和星兒的身影消失在小院大門，方纔還在嬉鬧的屋子了頓時沒了聲音。
過得一會，水晴兒攙着賀蘭雪，站在樓門前。賀蘭雪雙手扶住護欄，示意水晴兒放開手，撐着身體站穩之後，深深吸了口氣。
水晴兒嘆了口氣，背靠着欄杆，頭微微昂着，輕聲低語：“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吧，這樣好嘛？什麼都不告訴他？”
私下裡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水晴兒和賀蘭雪倒是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多年來的相處，兩人像是母女，也像是姐妹。
“這樣最好，我不想把他牽連進來。”
水晴兒側着腦袋，眼神中微微閃過一絲茫然和疑惑：“可是他已經牽連進來了，而且，你覺得辦得到嘛？解除秘術這種事情，根本沒有過先例。何必那麼麻煩呢，直接留下他不就好了，你喜歡他，讓他做你的夫婿就好了！”
賀蘭雪沒有立即回話，微微側頭，眯着眼睛迎向斜陽，任由那霞光灑在臉上。許是陽光的溫度讓她感覺到了溫暖，她蒼白的臉龐掛上了兩朵紅雲，嘴角微微一翹，泛起了一絲笑容。
賀蘭雪是美麗的，即便是如今略顯病態，也掩飾不了她那傾城傾國的絕世姿容。霞光下的美麗臉龐，似乎在這一刻泛着光，讓邊上的水晴兒看得一呆。同樣爲女兒身，水晴兒這個往日裡驕傲自信的奇女子，都不由得產生了一絲自漸形穢的感覺。
“晴兒姐，你有沒有喜歡過誰，或者說愛過誰呢？”
賀蘭雪突然轉頭，看向了水晴兒，目光中滿是探尋之色。
水晴兒一愣，皺着眉想了一會，輕聲道：“喜歡……有過吧，但要說愛……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因爲我不明白愛是什麼。”
“愛啊……”賀蘭雪的聲音轉而又有些縹緲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呢……但是，只要他在身邊的時候，總是覺得很溫暖，很開心。不在身邊的時候吧，總是想他在幹什麼，過得好不好，每天都忍不住想，停不下來。我覺得，這或許就是愛吧。”
水晴兒翻了個身，也撐在欄杆上，看着花園裡的花草，眼神卻有些空洞。良久，水晴兒使勁搖了搖頭：“也許有吧……”
“噗呲……”賀蘭雪倒是突然笑出聲，：“好奇怪耶晴兒姐，你說我一個壽元才三十多的，怎麼好像比你一個壽元近一百歲的還懂呢。怪不得這麼大年紀，還嫁不出去！”
水晴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你行，你能耐！你是少女，但是是愛情先驅，我是老太婆，卻是感情白癡，好了吧！”
“我的錯，不應該揭你傷疤！”賀蘭雪立馬豎起一隻小手，一臉自責做討饒狀。不過上句話說完，立馬變了表情，一臉嬉笑，還撞了水晴兒的肩膀一下：“哎哎，晴兒姐，你說的那個傢伙，是誰啊？”
水晴兒左右看了看，做了個附耳過來的手勢。等賀蘭雪把耳朵湊上來，她卻輕聲道：“這是個秘密，不能告訴別人……”
自知被擺了一道，賀蘭雪嗔怪的拍了水晴兒一把，不依道：“我什麼都和你說了，你也應該告訴我纔對，要不然不公平。快說快說，也許我還能給你支支招，把那位拿下呢。”
水晴兒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就是不依。
打鬧了一會，賀蘭雪似乎體力有些不支，臉色更顯蒼白。水晴兒一看這情況，趕緊攙扶住她：“回去休息一會吧，晚宴還得好一會。”
“嗯……”賀蘭雪沒有反對，她確實覺得有些累了。神魂上的損害，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恢復的，特別是她的情況，有些特殊。
把賀蘭雪扶回房間，放到牀榻上，又小心的給她蓋上被子。完了之後，似乎想起少了什麼，水晴兒又小心的掖好了被角。水晴兒的動作並不熟練，但是卻異樣的溫柔。
賀蘭雪微微一笑，輕聲道：“晴兒姐，謝謝！”
賀蘭雪知道，水晴兒性子大大咧咧，根本不懂得照顧人。水晴兒能夠做到這樣，足可見她是真心實意的關心着自己。
“是我的錯，我當時沒想到，情況會這麼嚴重。要是他被帶回來晚一些，你出了什麼事，我……”水晴兒有些自責，說到最後都帶上了顫音。
賀蘭雪拉住她一隻手，微微搖了搖頭打斷她道：“你又不知道具體情況，這怎麼能怪你呢。好啦，晴兒姐，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看着你這樣，我好難受。”
“有什麼難受的，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好啦好啦，別自責啦！”
賀蘭雪拽着水晴兒的手，輕輕搖了搖，角色彷彿倒了過來，躺着牀上那個好像是水晴兒一樣。
水晴兒嘆了口氣，轉而有些不平道：“你剛纔說了那麼多，他卻連回應都不給你。而且，你爲他做了那麼多，他卻什麼都不知道，這太氣人了！”
賀蘭雪一愣，看水晴兒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心中有些感動。可是很快她反應過來，不由怒聲道：“晴兒姐，你偷聽我們說話！”
水晴兒撓頭：“我不是故意要偷聽，是星兒拉着我說有事情要和我說，結果回到院子裡，就聽到了。怪我感知太高，陣法隔絕神識都還聽力那麼好……”
賀蘭雪瞪了她一眼，無奈道：“好啦，聽到就聽到吧，反正你都知道了。”
水晴兒眼睛一轉，壓低聲音道：“光我知道不行，我覺得這件事不能這樣……”
說到一半，水晴兒頓了一下，因爲賀蘭雪還在瞪着她。
賀蘭雪眼裡滿是認真，拽着水晴兒的手，都緊了幾分：“晴兒姐，你答應過我的！”
“可是這對你不公平！自私一點把他留下不行嘛？”
“我覺得可以！我不要他感激我，我要的是他真心的喜歡我！”
話題突然止住，兩個人眼神在半空中交匯，賀蘭雪滿是倔強，水晴兒也一副堅定之色。兩人互不相讓，似乎都打算用眼神說服對方。
良久，水晴兒突然咬牙道：“好，那我不和他說，和老祖他們說！反正當時你只是說不讓我和他說，沒說不讓我和老祖稟報吧！”
水晴兒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讓賀蘭雪心裡一咯噔，有些生氣了：“水晴兒，你混蛋，虧我還那麼信任你，你耍我！”
水晴兒突然有些惱火，倔強道：“你什麼都不說，他又能知道什麼呢。只是單方面的付出，得不到回報……”
“我願意！”賀蘭雪比她還倔強，滿眼盡是堅定之色，漂亮的眼睛瞪得滾圓。
突然，賀蘭雪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更顯蒼白。
水晴兒一驚，有些慌了手腳，驚聲道：“公主殿下，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一邊說着，她還一邊輸入一絲靈力，打算探查一下賀蘭雪的情況。沒想到賀蘭雪手微微一震，盪開了她的手，一邊咳嗽一邊斷斷續續的道：“讓……咳咳……讓我死了……咳咳……算了……咳咳……反正……咳咳……連你……咳咳……連你都不理解我……咳咳……”
水晴兒眼角都要灑淚花了，急聲道：“我理解你，都依你好了吧，我什麼都不說，和老祖他們也不說，這可以了吧。”
“那我是……咳咳……怎麼受傷的……”
“修煉功法太急躁，走火入魔了，就是這樣！”
賀蘭雪突然停下了咳嗽，反手抓住水晴兒的手，嚴肅道：“你這次都答應了吧？可不能反悔！”
水晴兒一愣，轉而有些惱火的的點了點賀蘭雪的腦袋：“你呀，能不能不要玩這些心眼子！我很擔心的好不好！”
看得出來水晴兒剛纔是真的在擔心，賀蘭雪吐了吐舌頭，不過依然不依不饒的搖着水晴兒的手擠眉弄眼的說道：“晴兒姐，你都答應了的……”
水晴兒被她那怪樣子逗得一笑，而後緩聲道：“行了行了，我答應了，什麼都不說，問了也不說！”
“就知道晴兒姐對我最好啦！”賀蘭雪揚着小手做感激狀，而後又打了個哈欠，略顯疲憊的道：“啊，確實是有些累了，我休息一下。”
水晴兒溫柔的笑了笑，伸出另一隻手，給賀蘭雪順了順額際的亂髮：“睡吧，晚宴的時候，我再叫你。”
“嗯……”
賀蘭雪嗯了一聲，呼吸漸漸平緩，倒是很快的就進入了睡眠。
水晴兒靜靜看着賀蘭雪那精緻的面容，側坐在牀邊，刻意的壓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打擾她。
良久，賀蘭雪的眉頭突然微微一皺，似乎睡夢中遇到了什麼痛苦的事情。水晴兒眉頭一皺，伸出手指，想要爲她撫平那皺紋，卻又擔心吵醒她。
自小看着長大的公主殿下，像是女兒，也像是妹妹。如今，爲了一個男人，竟然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她心疼的同時，卻又有些不知所措。
目光有些疼惜的看着賀蘭雪緊皺的眉頭，水晴兒輕聲呢喃：“愛情？他的心都不確定有沒有你，這樣做，值得嘛？”
可惜，沒人給她答案。
最終，水晴兒的手指也沒能按下去。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又把門掩好，水晴兒站在門外呆立了一會，而後長嘆了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