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裡了。這是一座華美宏偉的寶殿——詔陽殿。
溫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座宮殿。那時的他因爲修練術法而走火入魔,神智昏沉,朱雀國的公主虹卻在那個最重要的時刻走了進來。
虹一直對他心存愛慕。他早已知曉,也儘量地避開虹。
但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得奇怪。你不想看見的人,不想碰見的人,偏偏會在某些場合看見、碰見。
“是不是在這裡阻止就行了?”金皓當先走進了詔和殿,往四下裡看了眼,此時宮殿裡並沒有半個人影。
“靖,你當時怎麼會選在這裡打坐修練呢?”丁鐺奇怪地問。
“詔陽殿是一個被閒置的偏殿,平時很少有人經過這一帶的。那時我和風經常來詔陽殿打坐修練。這裡是修練的好場所,不過,我們倆個人裡也有隻風成爲了神。後來他便進了修羅界。”
這世上總是有得必有失。就像宵風成爲了神,卻沒有了心和情感;而溫靖得到了真愛,卻從神淪爲了鬼。
這中間的選擇怕也只有當事人自己可以明白感受了吧!
“靖,看來你真是很愛鐺鐺姐啊,爲了她甚至放棄了自己的神格。”在人類世界,普通人能得到一個修仙的資格是極不容易的,也許是幾百年才難得出一兩個吧?但溫靖卻放棄了那個資格,只爲了能和丁鐺在一起。
丁鐺微微動容,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溫靖的手。溫靖淡淡一笑,反握着丁鐺的手。再度握緊了些,然後看了眼外面地天色:“我差不多就要來了。”
“笨狗,做好準備,到時。我們要是看到那個什麼虹公主,一定要阻止她進殿。”金皓已經開始摩拳擦掌。
流月玄涼涼地瞪了他一眼:“小金子啊,你忘記了嗎?宵大哥說過,我們穿越來到這個世界,雖然別人看不見我們,但我們同時也碰不到別人,甚至是這裡的一草一物,你說說看。我們要怎麼阻止那個虹公主進詔陽殿?”
金皓愣了一下。這倒是個難題啊!
金皓走到殿內的一個樑柱旁,試圖伸手觸摸,結果卻是透柱而過,除了空氣,根本什麼也觸不到。抓不住。
“這可怎麼辦?”金皓急了。
女巫的生死可就看這一次了,如果真地無法改變歷史。他們還穿過來幹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朝詔陽殿緩緩走了過來。
溫靖看了眼丁鐺,兩人互握的手越發緊了些。
金皓和流月玄兩個人像門神一樣守在宮殿門口,密切戒備地注視着四周。
而那時還是御醫的溫靖。正閉目盤膝坐在殿中央,頭頂上方隱隱有光暈在涌動着。
丁鐺就坐在那個溫靖的面前。看着他頭頂上那越來越明亮的光暈。輕輕嘆了口氣:“靖,你那個時候要成爲神可能很容易吧?”
頭頂上的光暈。應該就是古書裡記載的神光。若是普通人成爲了修仙資格者,便可以通過修練那種神光,使自己靈臺清明,摒除雜念,最終得道。
溫靖輕笑:“難道你想我成爲神?”
“我纔不要。”丁鐺睨了他一眼,“如果你敢成爲神,我就直接上神界去拽你下來。”
溫靖抓過丁鐺的手:“我就是預料到如果成爲神,肯定會有這一天,所以,我早早就放棄了神格——”
丁鐺心中一暖,卻是假意裝出一副不以爲然地模樣:“你的話總是半真半假,我纔不信。”
溫靖無奈地嘆了口氣:“鐺鐺,你可真傷我的心!”
“好啦,不要再跟我裝傷感了!”丁鐺笑鬧得輕捶了溫靖一拳,“你以爲你騙得了我嗎?”
溫靖笑笑,正欲說話,卻見丁鐺聚精會神地看着面前那個正在打坐的“溫靖”。
心中忽然間掠過一絲不快,溫靖微蹙起眉峰:“鐺鐺,你這麼專注地看什麼?”
丁鐺回過頭,剛好捕捉到溫靖那絲不快,眼珠子頓時一轉:“死神大人,我發現你千年前的樣子好像更好看呀!”
果然,溫靖眼中露出了一絲不滿:“鐺鐺,你真這樣認爲?”
看到他認真地神色,丁鐺不由失笑,這個笨蛋死神,連自己的醋也吃啊!
正想繼續開他玩笑,忽見面前打坐地“溫靖”臉上露出了痛苦至極的神色,就連頭頂上方的神光,也開始飄忽不定。
丁鐺連忙收斂起臉上玩笑的神色。
不一會兒,“溫靖”全身已被冷汗溼透,脣色青白,臉上更是一絲血色也看不到了。
“靖,你這時是不是很痛苦?”丁鐺不由抓住了溫靖地手。
“沒事,當時我只是走火入魔。”溫靖臉上一副雲淡風輕的微笑,“那時我已準備放棄修練,心神不定,所以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丁鐺沉默了。
雖然溫靖輕描淡寫地兩句話就帶過了,但其中所歷經地痛苦抉擇,她又怎會不知道呢?但千年前,她卻並不知道,溫靖曾因爲她有過這樣痛苦的掙扎。她甚至不知道,那時溫靖曾爲了她而甘願放棄神格。她一直以爲
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醫術高超地大夫而已。
“鐺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放在心上。”溫靖輕輕撂起丁鐺額際散落的長髮,溫柔地輕笑,“不要忘記了我們這次來的目的。”
鐺垂下了眼簾。
就在這時,殿中打坐的“溫靖”忽然“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瞬間便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丁鐺只覺心中一陣揪痛。那時溫靖真是受了好多苦。
—
“糟了,那個什麼公主來了!”一直在殿外把風的金皓驚呼出聲。
丁鐺轉頭往殿外望去,只見一個身穿華服的美麗少女正朝這裡緩步走來。丁鐺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張臉。
千年前。她以爲溫靖移情,那時她痛苦了許久。因爲虹是她地好姐妹。她也曾經怨恨過虹奪她所愛。
但千年後,她再次面對這張臉時,卻覺得萬分同情。最終。溫靖愛的人並不是她,她也只是個癡情、卻又得不到所愛的可憐女子。
眼看虹公主一步步地逼近詔陽殿,性急的金皓已衝過去,想攔住虹公主地去路,結果,虹公主卻從他身體裡直穿而過。
“該死,這要怎麼阻止她啊?”金皓求助般地看向流月玄。
流月玄思索了片刻,也沒想出辦法。只好轉頭看向溫靖和丁鐺:“靖,鐺鐺姐,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溫靖微微一笑:“我既然來到了這裡,當然已經想好了辦法。”
“你要用什麼方法?”不知道爲什麼丁鐺心中閃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而就在那一瞬間,她又聽到了那一聲惡毒的詛咒——
溫靖。我詛咒你!
現在,她認出來了。那是虹的聲音。
這聲詛咒是她在夢中聽見的,而千年之前,她並沒有聽過這句詛咒。究竟是夢境在作祟?還是有其他什麼事發生了,卻是她所不知道的?虹所詛咒的人到底是自己。還是溫靖?
疑問爬上了心房,但還來不及深究。丁鐺就看見虹已經踏入了詔陽殿。
“洛大哥——”虹在看見“溫靖”的那一刻。驚慌地衝了過去。
也許是被“溫靖”那滿身地血嚇到了,虹顫抖着身子就想要衝出殿外叫人。
“不要走——”此時的“溫靖”已是神智昏沉。迷迷糊糊中,伸出手緊緊拉住了虹的手。
虹渾身一怔,迴轉過身:“洛大哥——”
一旁的金皓已經急得滿頭冒汗,“快阻止那個虹啊,要不然我們一切都白費了。”
丁鐺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溫靖,卻驚駭地發現,剛纔還站在身邊的溫靖竟不見了。
“靖——”丁鐺神色一變,這時流月玄在耳畔低呼了一聲,“鐺鐺姐,靖在那裡——”
順着流月玄所指地方向望去,丁鐺看見溫靖竟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另一個“溫靖”的身後,原本地實體已化虛,飄浮不定,就如同靈體一般。
“靖,你要幹什麼?”
溫靖只是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擔心,然後身子化爲一道白光,進入了另一個“溫靖”的體內。
“靖竟強行魂化進入前世的體內嗎?”流月玄蹙起了眉峰。
溫靖是死神,他可以隨意魂化進入任何人的體內,但這裡是千年之前,而且他進入地,又是自己千年前的身體,很有可能會造成無法復原地傷害。
當溫靖一進入千年前地自己體內,原本神智渙散的“溫靖”眼神也漸漸恢復了清明。
“洛大哥,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去喚太醫?”虹公主緊緊抓着“溫靖”冰冷地手,眼眶已是微紅。
“溫靖”卻是不着痕跡地掙開了虹公主的手,淡淡一笑:“虹公主,我沒事,只是一時岔了氣息。”然後奮力地掙扎起身。
“洛大哥,你想去哪?你現在身子這麼虛弱——”
“我沒事,”“溫靖”扶着宮殿上的樑柱微微喘息着。
虹公主緊緊握起了手心:“你就這麼討厭看到我嗎?就算在我身邊多呆一刻,你都不願意嗎?”
“溫靖”掩脣輕咳了兩聲:“虹公主,你我身份懸殊,以後還請虹公主叫我溫靖就好。”說着,便踉踉蹌蹌地朝殿外走去。
虹公主神色悲傷地看着“溫靖”離去,然後低下頭,看着自己空蕩的手掌。
“溫靖,爲什麼你總是對我這麼無情?”壓抑着幾乎要狂涌而出的淚水,虹公主奪門而去。
丁鐺怔然看着虹公主遠去的背影,她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歷史就已經改變了。
“這樣子算不算已經解決了?”滿頭霧水的金皓轉頭問流月玄。
流月玄卻只是輕搖了遙頭:“我也不知道。”
而此時的丁鐺正不斷地往殿外張望,因爲溫靖還沒有回來。
“鐺鐺姐,不要擔心。”流月玄輕聲安慰。
“我出去看看!”丁鐺還是不放心,追了出去。流月玄和金皓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