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閒一陣風似的刮到了城外的碼頭,入眼哪還有安府商船的影子,細一打聽得知剛剛離開,他又縱馬沿江這湘江向北直奔。碗大的馬蹄踏得初春的超低聲音急驟如雨。快馬追尋,目及所致依舊看不見安家商船的蹤影,趙閒提着馬繮沿着江岸小道奔向北方。
火紅的披風在空中發出獵獵的聲音,快馬如飛,在他高超的騎術駕馭下,大黑馬四蹄翻飛,猶如離弦之箭,畋壟的土地奔到盡頭是一條支流小河,棗紅馬飛掠而過,濺起一片碎土。
遠遠的,他終於看到了那沿着江岸徐徐行使的大船,他心中狂喜,一撥馬頭,沿着湘江和船一個江中,一個岸上,疾追不捨。頗爲幾分‘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的味道。
山勢變幻,前方是一個半圓形的峭壁,路終究到了盡頭。
趙閒被峭壁堵住了,心中又怒又急,撥馬在原地轉了幾圈,又大聲喊了一句:“柳姐,你給我站住。”
坐在船上閉眼歇息的福伯,聽了微微睜眼鑽出船艙,只見岸邊一匹黑馬跟來,不由奇怪叫道:“是趙閒,夫人,趙閒少爺跟來了。”
靠在榻上發呆的安夫人猛的一震,轉頭從窗口透過層層煙雨,看到岸邊一人一馬靜靜地佇立在那兒。
“不理他,我,我們走。”安夫人緊咬這下脣,輕輕喃了一句,身體禁不住的發抖。
似是也聽到了呼喊聲,她又猛的關上了窗戶,靠在上面沉默不語。
這傻女人,怎麼就一根筋了?趙閒非常氣惱,估算了一下船據岸邊的距離,吐了口唾沫跳下馬來,一個猛子扎進了滾滾湘江裡,向安家的商船游去。
“少爺,使不得。”福伯當即大驚,現在下着大雨,江水頗急,若趙閒出了事情可就出大麻煩了,他連忙讓船伕往岸邊靠去。
安夫人聽到福伯的呼喊,微微愣了一下,忙打開窗戶看過去,卻見趙閒在江水中翻騰,飛速的往這裡游過來。
“你爲什麼要這樣逼我,讓我安安靜靜的離開也不行嗎?”她喃喃一聲,依舊沒有露面,想等着趙閒追不上了,自己會岸上去。
稍許,趙閒似乎失去了力道遊不動了,隨着江水慢慢漂流。
見到這一幕,安夫人大驚失色,“這個傻子,你死了北齊怎麼辦?若不是你的身份太重要,我定然看着你死也不救你。”她又氣又急的瞪了趙閒幾眼,再也呆不住了,火速跑出船艙拿起篙杆,在距離江邊較近的地方猛的插進水裡,一蹬船沿憑藉超凡的輕功向趙閒掠去。
“噗通”一道落水聲,安夫人掉落在了趙閒的旁邊,見趙閒已經隨着水波上下起伏,好像失去了力道,她心中更是焦急。
急忙探手想抓住趙閒的衣袍,那想突然被他一把抱住了腰身,被強行帶着往岸邊劃去。
“呀!”安夫人武藝再高,到了水裡又那是趙閒的對手,被結實的胳膊緊緊樓主,胸口靜靜擠壓在趙閒身上讓她有些氣悶的感覺,江水中冰冷刺骨,她推了幾把,氣怒道:“你…你個騙子,你放開我……”
單手朝岸邊劃去,趙閒看着懷中梨花帶雨的俏臉,烏黑的秀髮因爲打溼貼在臉色,蒼白而又動人的臉頰讓他心中微疼。
“別亂動,我警告你,你現在懷有身孕,亂來把我兒子弄沒了,我就讓你再生一個。”趙閒在水裡可不怕她,冷着臉哼了一聲。
安夫人微微一僵,竟然真的不敢亂動了,運氣穩住心神,冷聲道:“你爲什麼要留住我?我沒臉再回去了,你和怡君早就認識,她是真心喜歡你,而我們只不過是陰差陽錯的一段孽緣。”
“孽緣也是緣,陰差陽錯能把你我連在一起,說明我們是上天註定的,你逃不掉,也躲不開。”趙閒奮力往岸邊遊着,還不忘安慰着她。
逃不掉,躲不開。兩句話讓安夫人渾身一怔,和趙閒相識至今,不正應驗着這兩句話嘛,她不是第一次逃走了,可哪有如何?還不是被趙閒尋到了家裡。能逃一天兩天三天,還能逃避一輩子嘛?
安夫人眸子漸漸朦朧,眼神憤怒而又無助委屈,就算今天走了去了江南又如何?遲早會被他找到,就算躲的夠深沒被找到,可等孩子出生了又將何去何從?也讓這個孩子成爲從小沒有父親的孤兒,孤苦伶仃的過一輩子?
“嗚…”安夫人委屈和無助一陣陣衝擊心頭,讓她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感覺自己掉入流沙中一般,越掙扎只能越陷越深,沒有可以抓住的東西,沒有人可以把她就出去,不掙扎也一點點的下陷,遲早有一天會被吞噬,只有時間快與慢的區別。
趙閒凍的嘴脣發紫,好不容易靠了岸,把溼漉漉的她抱起來躲到一顆樹下,勉強笑道:“你躲掉那裡都是我的女人,何必自欺欺人讓自己受苦了?你要是怕人說閒話,大不了我把事情忙完了,改頭換面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一起隱居,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多好。”
和他找個地方隱居?這到是個很好的方法,可他真放得下國公爺的權勢嗎?安夫人還是搖了搖頭,顫聲道:“不行,你棄怡君不顧和我隱居,還不如讓我走。”
趙閒微微一愣,蹙眉問道:“額…爲什麼要棄怡君不顧?這時代只能娶一個老婆嗎?”
“你…你個無恥的小賊。”安夫人被這句話噎了個夠嗆,冷顏道:“休想打這齊人之美的主意,我死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這不是我想打啊,趙閒當即無奈,擰了一把溼漉漉的衣服,苦惱道:“柳姐,我和怡君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就跟我和你一樣,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什麼!?”安夫人當即暴怒,也不管溼漉漉的身體了,站起來氣怒道:“你…你和怡君還未完婚,怎麼可以壞她的清白?若是被人發現,你讓她一個女兒家如何自處?”
趙閒張了張嘴,卻沒有解釋,而是訕訕笑了一下表示愧疚。
“你…”安夫人見真有其事,不禁又氣又憤,觸碰禁忌的感覺刺激的她腦子有些犯暈,羞怒之下竟然跟小女兒似得跺了跺腳,背過身去憤憤道:“我造了什麼孽,這輩子遇上你個混蛋,我…我死了算了……”
說完她便真的往江邊走去,嚇的趙閒跑過去緊緊抱住她嬌嫩的身子,兩隻大手無意的正覆在她胸前:“柳姐,有什麼話好好說,你怎麼能想不開呢?!話說你怎麼還揣着兩個大饅頭。”
“放開我!”安夫人心中驚顫,急忙扭動身子:“你放開我,讓下人看見如何了得。”
“有話好好說嘛,幹嘛要投河呢。”趙閒雙手摟緊她,死死抓住不肯鬆手。
這個混蛋,這種時候還不忘作弄我,安夫人被他的賊手弄的羞紅滿面,氣道:“我不是要投河,我要回船上去。”
趙閒不解看她一眼:“不是吧!你剛纔說的心灰意冷,可不像是要回船上去那麼簡單。”
安夫人恨不得踢他一腳,我不說的心灰意冷,還興高采烈的成全你不成?
“我只是上船動身去江南,並非要投河!”安夫人被胸前的手惹的心驚肉跳,催促道:“你快些放開我!”
“去江南?”趙閒悻悻收回雙手,無奈道:“你去江南作甚?生氣也不用跑那麼遠吧,夫妻倆的矛盾而已,牀頭打架牀尾合嘛,何必鬧得這麼僵?”
誰跟你是夫妻?安夫人憤憤的瞪了他一眼,退開些距離整理着衣服,嗔怒道:“我現在不走,過幾天挺着大肚子在京都丟人現眼不成?”
她已經快三個月的身孕了,在過個把月都可以有肉眼看出來她懷有懷孕,若不盡快離開,還等着外人在她背後指手畫腳?還有現在鬧出這種事情,她哪好意思留下來和怡君朝夕相處,既然都到了這一步,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她總得找個地方冷靜冷靜。
趙閒現在還沒能繼承安家,還沒到隻手遮天的地步,現在把事情捅出來對安夫人確實有百害而無一利,因此,他也只能抱歉的笑了一下,沒有再繼續挽留,而是道:“等我安定下來,就去江南尋你,你可不要亂跑。”
大雨傾盆而下,安夫人也擔心把身體淋懷了,只想早些和趙閒分開,背過身往已經停靠下來的船走去:“你不用來找我,過些曰子我會回來的,安府是我家,我纔不會因爲你個小賊一輩子躲在外面,你自己和怡君解釋,我可開不了口,我走了。”
聽到這句話,趙閒安心了不少,至少沒有和他斷絕關係的意思,感覺到商船在注視這裡,趙閒連個離別前的擁吻都沒法得逞,不禁失望的嘆了口氣,看着安夫人幾個起落便重新蹬上了船,進入船艙中不再露面,趙閒心中突然空了一截。
他和安夫人的關係非常奇怪,兩人實在牀笫之間相識的,彼此間可以說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對對方的瞭解還沒肉體上的多,說戀人關係沒親密到哪一步,說形同陌路,偏偏又偶爾在一起做些羞羞的事情,那種忽近忽遠的感覺,沒法無視,沒法捉住,也都知道在哪裡沒法逃避。
站在岸邊,目送着船舶慢慢離開,安夫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開窗戶,卻不知有沒有在從縫隙間偷瞄。
趙閒站在大雨中,揮了揮手向她告白,直至一葉孤帆遠遠消失在了重重雨幕中,才輕輕嘆了口氣,搖頭無聲一嘆,驅馬踏上了歸途。
快馬回到城中,大雨爲歇還有愈下愈大的趨勢,陣陣悶雷作響,烏雲幾乎要壓在了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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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閒凍的瑟瑟發抖,饒是他強健果然的體格,也被這鬼天氣拖壞了。
行至城門,見馬車停在路口,四德正焦急的左右四顧等待着。趙閒單人一馬比馬車跑的快,出了城就把他甩開了,輕功再好也沒法與馬匹比腳力,他失去了目標,只能在這裡等着。
看到趙閒渾身溼透的回來,他忙迎上前去,用胖乎乎的大手扶住搖搖欲墜的趙閒:“我說少爺,您有什麼要緊的事請如此着急的尋找二夫人,和大小姐商量也可以的,何必冒雨跑這麼遠。”
“啊切!”趙閒猛的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鑽進車裡,笑了笑道:“私事而已,也沒什麼大事。”從車裡取出一套備用的袍子,套在身上才暖和不少,他穿衣的同時,又問道:“四德兄,在京都有沒有製造軍械的地方?”
製造軍械?四德摸着下巴想了想,點頭道:“有倒是有,不過您問這幹什麼嗎,那地方髒兮兮的又沒什麼好看的東西。”
趙閒爲了解決東瀛這個麻煩,得給他們準備一份大禮,他輕輕笑道:“我只是去看看,順便打造點東西。”
馬車飛馳,不過小半個時辰,趙閒便來到了位於城中一個角落的軍器司。聽四德介紹,這裡是大梁研製實驗兵器鎧甲等軍械的地方,大梁的學子對文學藝術很感興趣,製造鎧甲打造兵刃卻無人問津,只有混的不好或者天上喜歡這些的人,纔會跑來這裡。
軍器司中房舍陳舊,趙閒下來馬車,打着傘行至大門前,擡眼見看到兩個本該巡邏軍機重地的小兵,正坐在門檻上鬥蛐蛐,連來了人都沒有發現,面紅耳赤的大聲助威,手舞足蹈的恨不得自己撲上去。
趙閒來到門前,看着兩個玩忽職守的小兵臉色一變,他可是大梁鎮國公的繼承人,未來的國防部長,當着他的面鬥蛐蛐也就算了,你拿一直蟈蟈充數算怎麼回事,當他這在桂花巷縱橫十餘年的扛把子,分辨不出蛐蛐和蟈蟈嘛?
“加油,咬死他。”趙閒蹲下身來,爲那小蛐蛐捏了把汗,二者體積相差巨大,蛐蛐一邊倒的受欺負,三兩下就被打的沒脾氣了,四處亂竄逃避了起來。
蛐蛐輸了,蹲在趙閒左邊的小兵失望的嘆了口氣,另一人倒是高興的緊。
見有蛐友在旁邊助威,左邊小兵轉過頭一看,卻見是一身着家居常服的男子和青衣小褲的家丁,似是想起了自己的職責,他擺手道:“二位小哥,莫怪老哥我不講情面,軍器司是京都重地,閒雜人等不能靠近,你們想看鬥蛐蛐去前面的衚衕吧。”
四德意猶未盡的站起身,冷眼怒視二人:“誰要看鬥蛐蛐,你們瞧清楚了,這位可是咱大梁鎮國公的後人趙閒趙大公子。”
“什麼?!他是趙閒。”左邊的小兵大爲驚訝,打量趙閒幾眼,又嗤笑道:“開什麼玩笑,趙閒將軍這京都那個不知誰個不曉?相傳趙大公子身高丈二、巨力萬斤,一雙虎目隱隱閃着三兩精光,霸王槍、麒麟甲,胯下乘黑龍吞雲駒,這匹寶馬,相傳是天上黑龍王降世,專門輔助趙閒將軍縱橫沙場……”
小兵說的吐沫橫飛,大黑馬噴了噴鼻息,搖頭晃腦的嘶了一聲,好像在說:是在說我嗎?是在說我嗎?
趙閒聽的是目瞪口呆,什麼‘金陵城外孤身擒敵將’‘巴陵南湖一怒斬白龍’,在這小兵的口中徐徐道來,說的都跟真的一樣,弄得趙閒都有些飄飄然了,忙擺手道:“那裡那裡,趙某不過也是一凡人,那會這等通天之術。”
“切!你還真以爲你是趙閒將軍?”小兵打量着身高不足三米的趙閒,不屑道:“別以爲長的壯實點就能冒充,趙閒將軍雖然身材魁梧,但那臉蛋卻生的千嬌百媚連女人都嫉妒,人送外號‘玉面小將軍’,豈是你這彪形大漢能隨便冒充的。”
玉面小將軍?我啥時候又混出了這等混號,趙閒一陣錯愕,無奈之下掏出腰牌,遞給他道:“你評書聽多了吧?身高丈二還生得千嬌百媚那是人妖,正常人能長成那摸樣?”
小兵接過一看,是御林軍的牌子,剛纔還不屑的臉色立刻煙消雲散,舔着臉笑道:“大人別介意,卑職只是開個玩笑,不過您冒充趙閒將軍也冒充的太差勁了點……”
這傢伙怎麼死腦筋,我沒事冒充自己作甚?趙閒見他就是不相信,也懶得解釋,反正憑御林軍的牌子照樣也能進去,他便以直接進入了軍器司。
大梁雖然也挺重視軍隊,可由於讀書人治國的原因,更側重於排兵佈陣攻防演練,而研發新武器裝備提升單兵作戰能力的事情卻不是很看重,加上大梁的國力薄弱,就算研究出了百鍊鋼、灌鋼、坩堝鋼等鋼材的製造方法,也沒那麼多人物力大批量生產,男女老少都研究詩詞歌賦去了,誰有功夫研究這些東西。
軍器司外院中,趙閒剛剛進來就看到一門生鏽的火炮扔在地上,刀槍劍戟還有鋼鐵廢料扔的到處都是,旁邊的土胚房裡還有幾個身着官袍的小吏,和幾個鐵匠圍在一起,在巨大的火爐旁討論着什麼,臉色都很凝重。
看到這一幕,趙閒總算舒服了些,這地方還算有幾個認真辦事的,他連忙走進去想打聲招呼,可還未近身,就聽到:
“哎!老王被懷春樓扣下了,咱不能不理他,怎麼說也是多年的弟兄夥,瓢霸王娼被抓了現行…”
瓢霸王娼?趙閒嘴角微微一抽,四德也是一臉錯愕,沒想到竟然有人連這種彪悍的事情都乾的出來,當真不怕死啊。
四德正想出聲打斷他們的談話,趙閒卻擡擡手示意算了,今天根本來錯了地方,還不如找個鐵匠鋪靠譜。
他轉身剛想離去,還未行出院子,就聽到西面的房子裡傳來一聲驚呼:“趙兄?!好久不見啦。”
聲音不是很熟,趙閒覺得奇怪,回頭瞧去卻見是他的老鄉,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柳飛月。
此時柳飛月掛着的皮圍裙,臉上抹了幾道黑印,手上還拿着鋸子,可就這般扮相,也透着幾絲文人的儒雅。柳飛月身後,他的妹妹柳煙兒也好奇的在門口瞟了一眼。
趙閒和柳飛月曾經一個是小鐵匠一個是知府的公子,彼此間根本沒用過交涉,不過在這他鄉異地的,碰上老鄉自然有幾分驚喜,他驚訝道:“原來是柳兄,還真是巧啊,不過你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子,爲何屈身與軍器司作這些粗活?難道是在京都無人照應?”
柳飛月來京都的目的是給林清遠送信,再則就是來探探親,見趙閒發問,他打着傘走到院中,笑道:“若論起才名,我那及得上趙兄萬一,我只是個閒人,在京都無事可做,恰巧一個親戚在軍中任職,興趣使然便來了這軍器司當幾天差,今曰本想自己動手作一張長弓,哪想到抹成這副摸樣,倒是讓趙兄看笑話了。”
這樣出名的讀書人,寫寫詩作作畫泡泡妞纔是正事,趙閒沒想到他竟然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不過這樣也好,他忙上前道:“男人嘛,爲國出力抹髒點又何妨,不過柳兄你在這裡當差,可有權利指揮工匠,製造一些器具?”
說話間,趙閒隨着他進了西屋,左右打量一番,卻被驚了一驚,只見那‘常州一枝花’柳煙兒,正站在一個案幾後面,調和着幾堆粉末,以趙閒多年的經驗,一眼便認出她實在調配火藥。
趙閒大驚失色,一個女孩子擺弄這些玩意,不小心炸了怎麼辦,這當哥哥的也真是,那能讓她隨便在這裡亂碰東西。
似是察覺到了趙閒的目光,柳眼兒似有似無的白了他一眼,背過身去了。
柳飛月乾笑了一聲:“讓趙兄見笑了,家妹天生身體虛弱,自小便悶在家裡極少外出,平曰裡喜歡自己動手製作些玩具,長大了也沒能改掉這個小毛病。”
趙閒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沒聽說過柳煙兒這個人,原來是身子虛弱自小不能外出的緣故。
這個愛好倒是挺特殊的,這時代男子都很少喜好這些玩意,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恐怕是從小悶在家裡憋的難受,才喜歡上的吧。
柳飛月搖頭笑了笑,沒在這件事上繼續多說,聽到趙閒剛纔的話,他又問道:“我在這裡當差,確實可以指揮部分工匠,趙兄要製作什麼器具?”
趙閒現在的身份非同尋常,柳飛月有機會結交自然要把握住,至於他爹讓送信的目的,他現在卻不放在心上了,趙閒鎮國公的後人,再大的陰謀也是輔國堂的事情,他爹不過一個小知府,和此事扯不上半點關係,只是傳遞消息的下屬罷了,他們這些小官小吏,兩邊都搞好關係纔是王道。
趙閒臉上露出一絲凝重:“這東西極爲重要,是用來應付東瀛使節的,希望柳兄能幫幫忙,儘快差工匠趕製出來。”
“哦?”柳飛月微微一驚,和東瀛使節扯上關係可是大事情,他急忙道:“不知是什麼東西,只要力所能及,我定然鼎力相助。”
柳煙兒也悄悄回過頭,看向面色凝重的趙閒,眸子裡閃出幾絲好奇。
趙閒走到桌案邊,把上面的宣紙攤開,對着柳飛月道:“這個東西只是的樣品,不要求真的做出了,當然這些工匠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來,這東西的名字叫做‘阿卡四七’…”
“阿、卡、四七?”柳飛月愣了一愣,失笑道:“好奇怪的名字,是做什麼用的?”
“忽悠人用的。”趙閒暗笑了一聲,正要着繼續說話,忽然聽得鐘鼓悠然一響,聲波盪遍皇城。第一聲時尚不覺得,可隨即他便發覺不對,此時既非上朝時候,何來鐘鼓聲音,而且鐘鼓不是先後擊響,而是同時鳴起。
趙閒心中升起一種異色,不由擡頭向皇宮翹首望去,只聽得鐘鼓綿綿不斷,悠然九響,聲音澈傳禁宮內外。
所有行走的、佇立的士卒、小兵、行人們都返身望向皇宮,停了片刻,軍器司內寂然無聲,只剩下沙沙雨響。
鐘鼓鳴叫,頓了片刻,鐘鼓聲再次響了起來,先是一個人,再是幾個人,然後所有的人都向皇宮方向跪了下去,俯身磕頭。
柳飛月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終於雙膝一軟,也恍然跪了下去。
皇帝,駕崩了!
趙閒終於明白了過來,卻沒有絲毫意外,他撩起袍子拜了一拜,沒有言語,起身上馬,往皇城飛奔而去。
………
兩章一起發,下午有事出去一趟,各位不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