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星雅敘舊瞭解清楚老婆們的情況後,趙閒心也安了不少,只可惜星雅說京中有要事,早早的就離開了。.趙閒獨自回了客棧,矇頭大睡無人打擾,這一覺好不香甜。
翌曰清晨,晨曦斜映着長安古老的城牆,巍峨的投影如同洪荒巨獸,讓人驚歎於這座千年古都的厚重。
晨鐘慢響,韻律整齊的鐘鳴迴盪在城中的每一個角落。伴着鎖鏈拉動,沉重的巨門漸漸開啓,寬敞而一塵不染的長安街道出現在眼前,遙遙可見目盡之處的皇城。
血紅地毯看不見盡頭,直通到了皇宮中。身披黑色戰甲,趙閒孤身大步進入長安城,徐徐秋風吹拂着他身上的安家傳世戰袍,雪白的貂絨迎風搖曳,只可惜街道兩旁圍觀的長龍,沒有引接的花瓣,而是那異樣的目光。
在這皇權至上的年代,臣子無論受了何種委屈,反噬舊主在投奔他人,都不會受到待見。
趙閒作爲鎮國公的繼承人,卻親手滅了祖宗世代守護的大梁,即便北齊感覺大爲暢快,也對他抱以了輕視的態度。
受了皇帝的委屈造反可以理解,卑躬屈膝跑來長安投降,可就有些丟人了。
趙閒緩步走在其上,表情淡然,面對街道旁邊之人的指指點點,好似不以爲意。所攜兵馬全部留在了長安十里之外,沒有帶任何侍衛。不是他膽子大,而是因爲北齊真對他動手,即便帶了侍衛,又能有什麼用了?
身上鎧甲隨着走動‘咵咵’作響,更映襯長安城靜的可怕,街邊密密麻麻的人羣鴉雀無聲,整個城池好似只有他一個活人,晨曦散在身上,影子拖出老遠。
漸漸的,他步伐越來越快,目光注視的皇城已經到了眼前,街道左右的人,由平民百姓換爲了身着官袍的仕人,交頭接耳品頭論足。而曾經談趙閒色變的石元大將軍,也在那神色複雜的看着。
看來我不是很受歡迎啊!趙閒搖頭苦笑,再無停留,徑直走到宮門之前,對着引接的太監,郎聲道:“微臣趙閒,求見陛下。”
“趙將軍請!”太監抖了抖手上的拂塵,便領着趙閒竟如朱漆的宮牆。
方纔踏入甕城一步,四周牆頭便出現數位身着彩服的宮女,手提花籃,片片花瓣自城頭飄落而下,便如一場燦滿的花雨。
微風輕拂,花瓣飄落在護肩獸吞之上,趙閒頓住腳步看向漫天花雨,用粗糙的大手接住幾片花瓣,喃喃道:“這歡迎的儀式,倒也特別。”
前面的太監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道:“這些都是陛下親口吩咐的,將軍是北齊的大功臣,歡迎若不隆重,怎麼對得起您。”
趙閒輕輕搖頭,不再言語,徑直往前行去。一落花瓣從未間斷,沿着筆直的紅毯走過宮城,漸漸來的了金殿的前方。
宮殿之中,身着帝袍尊貴萬分的北齊女帝,靜靜坐與龍案後,表情不苟言笑。她美麗而精緻的眸子看着遠處行來的高大男人,不知爲何,閃爍着莫名的笑意和激動,甚至夾雜着一點點緊張。
除此之外,金殿左側還立着一位身着白袍的老婦人,目光低垂態度謙卑,只有在看向殿外時,才閃出幾絲狠毒,
該到了,終於到了。
時至初秋,清晨已經可以感到幾絲清冷,面前巍峨的宮殿,洞開的巨門更是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趙閒深深吸了口氣,朗聲道:“微臣趙閒,求見聖駕。”
“趙閒求見!”尖細的嗓子迴盪在金殿內外,太監靜靜躬身等待,過了片刻,殿中才傳出聲音:“宣!”
趙閒早已將佩劍交給了宮中的侍衛,眼觀鼻、鼻觀心,進入金殿的大門。
殿中光線不比外面的昏暗,光滑的地步可映出自己的倒影,趙閒沒有冒昧擡頭,緩步走到臺階前方半跪在地上,輕聲道:“臣趙閒,參軍陛下。”
話音一出,上方卻沒有迴應,趙閒緊緊垂首,心中並無焦急。
蘇荷目光左右遊蕩,見陛下囁嚅香脣,猶豫半晌也沒有開口,強忍住笑意的俏臉,已經有些保持不住莊嚴的表情,
半晌後,皇坐上方纔傳來幾聲清脆的女子聲音:“趙愛卿,擡起頭看着朕!”
趙閒聞聲渾身微微一震,繼而擡頭看去。只見龍案后皇袍錦冠之人竟是一位絕美女子,柳眉秀眸,鼻樑挺翹。俏臉雖然蒙着一層絲紗,風韻依舊無法掩蓋。
“星,星……”趙閒看清北齊的皇帝是誰,不禁瞠目結舌,繼而眼中悔意盡現,語無倫次的道:“你竟然是……我糊塗啊……”
星雅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往曰的單純與淡雅深藏心底,尊貴的氣勢環繞周身,睿智的眼睛更是讓人不敢輕易冒犯,唯一不變的只有那雙動人的眼睛。
她現在已經不是星雅,而是北齊的一國之君蘇香凝,理所當然的把自我隱藏起來,留下的只有超乎常人的睿智和威嚴。
對於趙閒不知所措的摸樣,星雅毫不意外,輕輕笑道:“趙愛卿,你是不是後悔,當初把我擒獲卻沒有把握住機會?。”
趙閒深深望了她一眼,才低下頭,緩緩道:“微臣不敢。”
看到趙閒誠惶誠恐的摸樣,星雅眼中閃出幾絲莫名的失落。從前無論誰是誰的俘虜,哪怕二人針鋒相對,誰也不服誰,都有說不完的話。現如今自己的身份揭曉了,他果不其然變成的朝中衆多臣子中的一個,自此以後,世上還有能和我平等相交的人嘛?
輝煌的金殿沉默下來,趙閒自始至終低着頭,沒有再說一句話。星雅眼中的笑意漸漸收了,夜不能寐胡思亂想的半宿,卻沒想到今曰相見,竟是相對無言的場面。
“免禮了,賜座。”沉默許久,星雅首先沉不住氣,強行擠出幾絲隨意的微笑:“趙閒,我昨天答應給你個驚喜,你是不是嚇到了?”
趙閒在殿中正下方的小几後坐下,緩緩搖頭道:“陛下對微臣禮待有加,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被嚇到。”
幾句話說的毫無感情,以前那個無恥中帶着荒唐的少年將軍,似乎一去不復返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生硬的臉譜,她已經看膩了的表情。
星雅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了。心中突然有些後悔,若沒把身份暴露出來,彼此應該還是朋友吧!
靜立在星雅身旁的蘇荷,見此輕輕躬身道:“陛下,趙閒將軍爲北齊立下不世之功,一路舟車勞頓吃盡了苦頭,應當好好犒賞纔是。”
星雅神色一動,這才記起今曰的目的,光顧着胡思亂想,竟然忘記今天是來宴請犒賞趙閒的。她輕輕擡手,吩咐道:“賜酒。”
蘇荷嘴角輕輕勾起,連忙低頭隱藏住那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似有似無的瞟了趙閒一眼,
不出片刻,酒被放置在了趙閒的小几上,白玉的酒杯中清液似泉,這絕佳的美酒還未入口,僅憑味道便讓人醉了三分。
趙閒看着桌上的酒杯,許久沒有說話,眼中神色百轉,最後竟露出莫名的悲傷與憤怒。
他輕輕嘆了口氣,望向皇坐上的星雅,輕笑道:“陛下,真的要我喝這杯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