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宮不再是寒宮,就連血蠶也被封印在邶寒山裡面,此時用不上它,它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價值了;雖然夜兮不在,可是梅林裡面的梅花還是開得很豔,如今恢復正常氣候的天寒宮更加顯得靈動活氣,其實不失是個修養身心的好地方。
瑾公主來此地重遊可不是爲了修養身心,她看着每一株梅花,好似每一株都有夜兮的影子,不但如此,走到哪裡都能在心裡想到夜兮的笑顏,她在王宮逗留太久,留下太多的記憶,存在心裡,如今被瑾公主霸佔她的心,自然所有的記憶也都變成瑾公主的記憶。
皇甫桀伸手取下系在梅樹樹枝上的絲絹,是夜兮繡着梅花的絲絹,他攤開絲絹撫摸上面的梅花,每一針都是夜兮的愛,所以他纔會覺得珍貴。
“聽說王上下令不許素姑大人把梅林移走。”瑾公主走到梅樹下,看到皇甫桀杵立在此,她一點兒不也覺得驚訝,只有女人的鎮定。
“素姑大人是想把所有的梅花樹砍掉。”皇甫桀頭也不回,一邊摺疊絲絹一邊說。
“是我要求素姑大人這麼做的。”瑾公主冷靜地說:“這塊地方的風水一直不錯,我想改種牡丹。”
“這些梅樹也是你親手栽種的。”皇甫桀轉身驚訝地問:“你現在命令素姑大人全都砍掉,你不會覺得可惜嗎?”
“我喜歡的是牡丹。”瑾公主凜然地說。
“本王覺着梅花也不錯。”皇甫桀別過臉,幽幽地道:“贈梅方知暗香來,意深情重心相印。”
“聞君不識梅花香,唯有佳人愁斷腸。”瑾公主脫口而出。
皇甫桀震驚地問道:“你怎麼……”
瑾公主淡笑一聲,冷冷地說:“因爲我的心是夜兮的聖血金珠,所以有她的記憶。”
“不知道現在夜兮怎麼樣了。”皇甫桀落寞地嘆息。
瑾公主瞪着若有所思的皇甫桀,忿忿地道:“王上既然這麼想她,爲什麼當時還要放走屈侯弒?”
皇甫桀踱步說道:“我知道屈侯弒一定會好好地保護夜兮,無論夜兮是生還是死,他都像愛惜自己生命那樣保護她;夜兮在王宮一直都不開心,本王是她的仇人,她看到本王就會被愛恨折磨得痛苦,與其讓她那樣痛苦倒不如讓我一人承受這樣的折磨。”
瑾公主深吸一口氣,冷哼笑道:“我倒是現在才發現,原來邪王也有這麼柔情的一面。”
“我的良知是被修玄道人喚醒的。”皇甫桀對着瑾公主說:“但是我知道我滅了龍族很對不起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一生一世對你不離不棄。”
瑾公主幹笑兩聲,抿嘴啐道:“那我應該是歡喜對嗎?我能永遠留在你身邊,並且還能做你的王妃,我也知道我應該滿足,但是,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當初你用龍脈想捆綁我,豈料我體內的魔氣毀了你們龍族。”皇甫桀平靜地說:“你把龍脈交給我只會讓天下蒼生永不翻身。”
瑾公主怒瞪皇甫桀,負氣地質問:“我活過來了,世上只有我能召喚龍脈,難道你不想擁有?”
“我現在不想得到天下。”皇甫桀長吁一口氣,肯定地說:“
能夠把天堯國治理好,我已然滿足。”
語畢,皇甫桀越過瑾公主準備離開;豈料,瑾公主衝着他的背後大吼:“你不是邪王,你不是……可以說你不配。”
“沒錯,我不是邪王。”皇甫桀凝視半空中飄散的梅花花瓣,莞爾笑道:“我是她等待的人。”
……
走得越深,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亮就越弱,當幾乎看不清楚前進的道理時,夜兮害怕地躲在屈侯弒身後面;屈侯弒護着夜兮,弓着身子慢慢地探路。
“你說會不會走出去?”夜兮緊張地問。
屈侯弒扶着旁邊的石壁,說道:“應該可以吧,我們都能感覺傳來的寒風,想必這不是死洞。”
夜兮向左右瞟了兩眼,又道:“我覺得空間真的越來越大了。”
“簌簌……”像是有什麼小動物突然竄出來,弄出的聲響在洞裡面顯得格外震耳。
“啊——”夜兮靠着屈侯弒,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問道:“是什麼啊?”
屈侯弒咧開嘴笑道:“估計是老鼠之類的吧。”
“啊,老鼠。”夜兮蹙眉說道:“會不會吃我?”
“哈哈,那可不一定了。”屈侯弒故意嚇唬夜兮:“這地方人跡罕至,一般生長的動物肯定比外面的大許多,萬一是一隻比人還要大的老鼠,那肯定會吃人肉的。”
“嗚嗚。”夜兮嚇得撲上去,抱着屈侯弒說:“我們還是回去吧。”
“回去?”屈侯弒扭頭說道:“回去哪裡?我們沒有回頭路的,回去就是懸崖,難道你想粉身碎骨?”
夜兮搖了搖頭,說:“我覺着走了很久了,肚子餓得不得了,都沒什麼力氣。”
“夜兮,再忍一忍吧。”屈侯弒勸道:“出去了我捉魚給你吃。”
“你說的哦。”夜兮調皮地說道。
……
“王上,王上?”霍晉喊了兩聲,見皇甫桀沒什麼反應,還是坐在一邊自顧自地發呆,於是他提高分貝又嚷一聲:“王上……”
皇甫桀一怔,瞪着霍晉質問:“你叫什麼,叫這麼大聲?”
“末將知罪。”霍晉頷首說道。
皇甫桀尷尬地抿了抿嘴脣,慌張地問:“本王找你是商量什麼事情?”
“額?”霍晉不解地眨了眨眼。
“對了,邊境的軍情如何了?”皇甫桀隨口問了一問。
霍晉撇着嘴,偷笑說道:“王上,這個問題您剛纔不是已經問過了嗎?末將是不是回答得不是很清楚?要不末將再說一遍。”
“不必了。”皇甫桀不耐煩地說道:“既然都說完了,那你就退下吧,還杵在這裡幹什麼?”
“王上,剛纔末將提到是否安排王妃冊封的事情,您就……”霍晉頓了頓,得找個適當的字眼,否則惹得皇甫桀不高興,那就不好了:“您就想別的事情去了,所以末將就一直在這裡等着,不知道王上想到什麼日子最好了嗎?”
皇甫桀浮躁地說:“這種事情本王又豈能知道?你應該去問國師。”
“王上,國師在紫雲嶺閉關呢。”霍晉又小心地提醒一句
。
皇甫桀蹭地站起來,對着霍晉叱喝:“那就找素姑大人商議,後宮的事情本王向來不插手,你們喜歡誰做王妃就給誰做吧。”
“王上,這……”霍晉其實早就感覺王上很煩悶,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纔好。
皇甫桀跨步走下臺階,想從凌霄閣離開,躲避這樣的尷尬;然而他又止步,側過身斜睨一眼霍晉,心事重重地問:“霍晉,你覺得,夜兮還活着嗎?”
霍晉凝重地尋思片刻,後認真地說:“無論夜兮是否還活在世上,她永遠都在王上心中,她的一顰一笑,形態舉止都活在王上心裡。”
皇甫桀想起夜兮的樣子,頓時掃去剛纔的鬱悶之氣。
“夜兮很執着,總是喜歡跟本王作對。”皇甫桀難得展露微笑,與霍晉回想夜兮時卻笑着說:“不過本王知道她愛得太累了。”
“王上。”霍晉俯身說道:“其實末將以爲夜兮一定還活着。”
“本王也覺得。”皇甫桀神采奕奕地說:“本王也覺得她還活着,這種感覺很強烈,真的很強烈。”
“既然夜兮姑娘還活着,王上何不找到她?”
“不。”皇甫桀立刻隱去笑意,嚴肅地說:“屈侯弒說得對,本王不配擁有夜兮,是本王差一點殺了她,要不是她有聖血金珠,本王這個錯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誰對誰錯,末將不知道。”霍晉輕嘆地說:“但是末將知道一點,夜兮姑娘肯定不會怪王上。”
……
夜兮升起篝火後,站起來張望在小溪裡面專注捕魚的屈侯弒;他們從小洞一直走了很久,出來後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山谷裡面幽靜清麗,並且還有一條小溪流過,夜兮在小溪附近洗了個臉,看到裡面魚兒豐富,看來屈侯弒不能食言了,馬上就要兌現他的承諾。
“喂,好了沒有啊?”夜兮揮了揮手,大聲喝道。
“噓——”屈侯弒煞有其事地衝着夜兮比劃,示意她閉嘴保持安靜。
“撲哧——”屈侯弒迅速地撲到小溪裡面好不容易捉到一條大魚,魚兒太靈活,在屈侯弒手裡掙扎不停,爲了能順利得手,於是屈侯弒乾脆把自己的衣服包着魚兒,然後滿意地得意洋洋地走上岸邊。
夜兮捂着嘴大笑地說:“還是你厲害。”
“若不是我內傷還沒好,別說這麼一條魚,就是這條小溪裡面所有的魚,我都能幫你捉上來。”屈侯弒一邊處理魚一邊說。
“你受了傷?”夜兮打量屈侯弒,關心地問:“是因爲追殺你的人傷了你嗎?”
屈侯弒點了點頭,沒應答夜兮,明顯是不願意提到王宮裡面的事情。
“是不是那些人也很厲害?”夜兮心裡仍然不放心。
“來,你拿着這個,我還去找點野果子。”屈侯弒裝作沒聽到,自顧自地安排。
夜兮扭頭眼睜睜看着屈侯弒跑到後面的小山坡,他就是跑開了故意避開夜兮的問題,但是終究瞞不了多久,等到必須說的那天,他應該是全盤托出還是斷章取義?甚至他乾脆就編造一個不存在的事情矇混過關?屈侯弒捧着果子心思越來越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