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東走到酒店吧檯前取了兩瓶酒,兩個杯子,“喝一杯,怎麼樣?”
田建明看了唐振東一眼,看了半晌,才道,“好,喝一杯,順便講講你的故事。”
田建明也許是處於生死之間,無所顧忌,心靈放的很開,即使在他殺瞭如此多人之後,依舊能夠如此淡定,竟然同意了唐振東喝酒的提議。
唐振東隔空把酒瓶和杯子扔了過去,田建明一把抄住。
“我的故事很簡單,這兩個騎摩托車的要殺我,結果被我追了好幾個街區,最後追到了這裡,你幫我殺了他,就是這麼簡單。”
唐振東說的很簡短,但是田建明能感覺出其中的驚心動魄,因爲田建明雖然本身是練槍的,但是身手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這個藤邊卻差點把他反制,可見這藤邊也絕非一般人。這種人蓄謀已久的謀殺,可不是一般人能躲過的。
“喝一杯!”田建明舉起杯,遙敬唐振東一杯。
唐振東也是個灑脫之人,對田建明這樣的人,不管他殺不殺人,主要脾氣對路,就可以做朋友,一起喝酒。
“好,幹!”唐振東喝完後,又自己倒了一杯,“夥計,說說你的事唄,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田建明這次沒有絲毫猶豫,大概也是感覺唐振東這人值得相交,就說了自己的故事:田建明出生在京城郊區大興縣,也是個貧窮的農村。
田建明參軍較晚,或者說是他結婚較早,田建明二十歲參軍,正好是他結婚一年後,那時候田建明的孩子剛出生,是個女孩。參軍後的田建明剛一入伍,就展現出了他無與倫比的對槍的天賦。
男人都愛槍,但是田建明對槍對不但是愛,簡直槍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身體一部分。
在部隊的田建明,木訥寡言,但是在軍事技術上,卻是頂呱呱的排頭兵。
田建明以所在師部軍事比武第一的身份,入選師部特務連。特務連有兩種人,一種是尖子中的尖子,另一種則是比較平庸。部隊不會把最尖子的兵抽調出來給軍區特種大隊,這種人都被師部雪藏起來,留着自己用。
特務連在師團一級單位,就是作爲特種部隊使用的,田建明作爲一個特務連戰士,在槍法上有極其出色的表現,被選爲特務連教官,負責特務連的槍法訓練。
特務連本身就是整個師部的精英集合,在這裡當教官的人本身就得有很高的水平,方能鎮得住場面。
田建明就是那個能鎮得住場面的人。他的槍法,跟誰比,誰都得服氣。
正當田建明在部隊乾的很好,準備提升連長的時候,家裡傳來了噩耗,他的老婆孩子突然暴斃。
田建明正打算在部隊乾的好,過幾天就請個假回去,爭取生個二胎,他想要個兒子。
這時候聽到噩耗的田建明,立馬怒火衝到了腦門,就跟部隊領導請假。部隊領導知道田建明的火爆脾氣,而且過幾天就是軍區的全軍比武大賽,部隊領導還指望着田建明用他的槍法給師部拿個第一回來,這個時候,領導當然沒準田建明的假。
田建明是個悶葫蘆類型的人,這種人不發脾氣則已,一發脾氣,就是驚天的怒火。
田建明想不通領導爲什麼不放自己的假,他只知道過幾天的比武,而不會考慮到領導還顧忌他那火爆的性子,整整一天,田建明越想越想不通:媽的,當兵是爲了保家衛國,但是卻連自己的家都保護不了,這樣的兵當了有什麼意思?反了。
反了的念頭一起,就如野草滋生,無論是火還是水都無法澆滅他心頭的這個想法。
晚上,田建明偷偷去武器室偷了一杆八一槓和四個彈夾子彈,就偷偷溜出了軍營。田建明是特務連槍械教官,做這事本身就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偷槍很順利,溜出軍營,也不難。
田建明出去後直接打車回了家,回到家後,再三追問父親,才知道了事件緣由。這事是鎮上的鎮長乾的,村書記是幫兇。鎮長到村裡後,偶然見到了田建明的媳婦,一見就喜歡上了,村書記最瞭解鎮長的心意,就夥同村婦女主任,佯裝找田建明媳婦商量二胎的事,把她騙到了支部,但是田建明媳婦是抱着女兒一起來的,婦女主任在田建明媳婦的水中下了藥,鎮長逞了獸慾後,田建明媳婦也醒了,正巧被婦女主任帶走的田建明孩子正巧過來,看到了這一幕,田建明媳婦本就羞愧難當,田建明媳婦一頭撞死在村支部,田建明女兒看到這個場面,當然就嚇暈了過去,鎮長此時見了這個場面,也是酒勁上頭,就把田建明女兒一起撞死在牆上。
這些當然都是村裡傳的風言風語,反正最後田建明的妻女都死了。
田建明聽父親講了經過,他怒火中燒,先去了村支書和婦女主任家,那他們一家全部用刀捅死,一個沒留。
田建明雖然拿的槍,但是他並沒有用槍,因爲他要殺的人很多,而村長和婦女主任只是幫兇,不可能因爲殺幫兇就讓鎮長得到消息,逃之夭夭。
殺了村支書和婦女主任兩家的五口人後,田建明馬不停蹄的到了鎮上,打聽到鎮長的家,把鎮長一家全部送到了西天,田建明回村裡取了槍,準備逃之夭夭的時候,偶然聽說鎮長還有個大兒子出了國,據說在外國留學,田建明感到十分的可惜,就差這一個。
不過田建明也明白,自己出國報仇是沒戲了,而且也活不到那個時候了,就算鎮長的兒子現在沒死,但是他聽說這裡的情況,他還敢回來嗎?
漫無目的的田建明,四處遊蕩,雖然心中有遺憾,但是也算了了心願。
田建明在流Lang了一個多月後,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老父親,他此生的心願基本了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邁的父親,田建明就想到了自首,他自首後,原本答應讓他見一面父親的警察們突然反悔,說什麼也不讓他見父親一面,警察們信誓旦旦的說:我們答應你讓你見你父親一面,但是必須是審判完你之後,等你在執行死刑前,一定會讓你見老人家一面的。
田建明是個較真的人,他自首時候,警察可不是這麼跟自己說的,警察當時說馬上就安排他父親跟他見面。
固執的田建明相信這是警察爲了抓捕他,而放出的誘餌。
田建明在被押送到看守所的時候,在押送車上,他搶了警察的手槍,當場打死了三人,並找到了手銬的鑰匙,還有他那被當做證物一起押運過來的武器八一槓。
無處可去,生無可戀的田建明,準備在回家見老父親一面後,就亡命天涯。老父親是見着了,但是村裡卻成了天羅地網,那是老父親在見了自己後說的第一句話:明子,快走,這裡被包圍了。
田建明見了父親一面,心願已了,再加上父親那用盡所有力氣說的話,田建明沒有猶豫,他上了平臺後,迅速逃竄。農村的平臺都是連着的,田建明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年,村裡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儘管包圍村裡的有三十多個警察,但是硬是被田建明一槍沒發的跑了。
不過村裡田建明家周圍只是第一重包圍圈在,在村外還有第二層包圍圈,田建明在突出第二層包圍圈的時候,被警察發現,一路追捕。
在奔逃的途中,田建明感覺殺戮有無限的痛快,可以把心中無限的痛苦,都通過子彈宣泄出來,田建明槍裡的每一顆子彈,都帶着田建明那憤怒的心情,田建明一路殺,一路逃,最後終於被圍堵在王府井一帶。
聽完田建明的故事,唐振東和田建明已經把每人眼前的那瓶酒都喝了底朝天。
這半個多小時,一直是田建明在說,唐振東靜靜聽着,也沒有任何人過來打擾,彷彿這個酒店就是他們的避難所一樣。
田建明的槍法震懾了外面包圍這裡的數千武警,刑警。雖然田建明好長時間沒露頭,但是卻沒一個人敢衝過來看看究竟,他們都在等着部隊調集的兩輛裝甲車過來。
“好了,都說出來了,痛快多了!”田建明說完後,長舒一口氣。
很多事情壓在心裡,不說出來,很難受。田建明可能一年都說不了這半個小時的話。
“你想出去嗎?”唐振東突然問。
“出去?你知道這裡有多少武警嗎?至少有三千人,除非我長了一雙翅膀,不過即使插上翅膀,恐怕我都飛不出去。”
“只要想出去,就能出去,我可以幫你。”
“你準備幫我逃出去?”田建明不大相信,“怎麼逃?”
“李代桃僵。”唐振東看着地上的藤邊那具半拉腦袋都被打碎的屍體,“他可以幫你逃出去。”
“他?”田建明看了看地上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藤邊,然後又看看唐振東,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