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旬自然不會知道剛纔那一刀爲何竟然沒能刺進許半生的身體,不過看到那枚令牌,他也明白了過來。
將一切歸咎於許半生的好運氣,又一刀撩開了許半生的前胸,他面部猙獰的表情,似乎認爲許半生此刻已經是他的俎上魚肉。
轉過身冷冷的掃了又消滅了三隻古曼童的曾文一眼,金日旬一揮手中高麗刀,一道刀光直奔曾文而去,比起剛纔那一刀,卻是差了許多,足以見得古曼童的接連失去,對於金日旬的實力也有着不可忽視的影響,而他也已經受了些傷,比起剛纔,現在的他已經大不如前。
曾文並不驚慌,一邊再度扔出兩張符紙,一邊從容的閃身避開那道刀光。
金日旬欺身上前將那兩張符紙打落,已經失去了六隻古曼童的他,再也經受不起任何古曼童的損失。
雙眼之中滿是狠戾之氣,在金日旬看來,許半生再也不是威脅,他現在的目標是曾文。
接連追上幾步,金日旬完全將目標放在了曾文身上,一時間,曾文險象環生。
金日旬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後被他認爲已經再不可能對他形成任何威脅的許半生,卻已經緩緩扶着牆壁站直了身體,並且衝着夏妙然招了招手。
夏妙然心領神會,毫不猶豫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鮮血噴向許半生,雙手在空中虛招,一隻圓盤狀的東西悄無聲息的飛來。
而許半生也是咳出兩口鮮血,咬着牙也不顧背部的傷口仍舊在汩汩的流血,他同樣雙手一招,一柄足有三四十斤的大刀朝他飛來。
這把刀,正是當初在普雲寺後山找到的那把刀,也是曾被許半生用來嚇退迦樓羅的那把九環大刀。
大刀之中,封印着猛將赤蛟的魂魄,許半生曾經見識過幻象中赤蛟的戰力,哪怕是許半生,也對赤蛟之兇悍,感到由衷的震動。
上次面對迦樓羅的時候,許半生都沒敢動用這把大刀,他知道,若是讓赤蛟重見天日,自己根本就無力再將其封印到九環大刀之中,哪怕是林淺來了,也未必有這樣的把握。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借用這把大刀的力量了,若是解決不了金日旬,一切的以後都無須再說。而至於放出的赤蛟該如何讓其甘心情願的回到大刀之中再度被封印,那是以後再說的事情。
無論如何,先渡過眼前這關,許半生絕非迂腐之人,在這種常人認爲兩難的抉擇之間,他選擇的格外的輕鬆。
未來的一切變化,都比不過當下的危機,人死不可復生,即便是核武器,到了這種時刻也必須要拿出來用,哪怕他明知道放出赤蛟之後的危險甚至更甚於金日旬。
可是他不能死,金日旬若是得償所願,只怕也是天下大亂的格局。這種亂,或許是金日旬造成的,但是更多的可能卻是茅山派造成的。唯有許半生活下去,才能阻止這場浩劫,他必須這樣做。
聽到身後傳來環佩叮噹的聲音,金日旬就知道情況有變,手中高麗刀不禁慢了一拍。半轉身一看,許半生竟然手握一把九環大刀,另一隻手正接住一隻羅盤。
金日旬怪笑兩聲,光是看看許半生現在的狀態,他就絲毫都不擔心,許半生勉強舉起大刀已經是他的極限,這時候對於他來說,手槍顯然比這把大刀更加適合作爲武器。
只可惜,連手槍都不可能對金日旬造成傷害,就更加別說這把大刀了。
再度朝着曾文揮出一刀,曾文這次似乎避無可避,小臉之上卻並看不到太多擔憂之色,很是沉着的雙手結印,她小小的身軀周圍,流光四溢,本就一直環繞着她一直不肯散去的星力,此刻井然有序的被組織了起來,竟然在曾文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光幕,看上去頗有些光盾的意思,她就準備用這道星力組成的光盾來硬抗金日旬的這一擊。
風刃劈在了光盾之上,爆出一陣耀眼的強光,猶如閃光彈爆炸後的效果,炸的金日旬都不禁閉上了雙眼。
閃光之中,唯有曾文還睜大雙眼,見金日旬閉眼,她立時又連續扔出了幾張符紙,繼續剿殺着金日旬身後的古曼童。
又一隻古曼童爆體而亡,金日旬大怒,卻感覺到身後一股寒意直逼後腦。
急忙向前一竄,金日旬躲過了這一刀,可他身後的古曼童卻根本來不及全都閃避過去,九環大刀上的金環叮噹亂響,一刀之下,兩隻古曼童轟然炸裂。
金日旬大驚,他不明白許半生明明已經重傷瀕危,怎麼還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戰鬥力,等到瞪大了雙眼看過去,卻看到許半生已經倚靠着牆壁坐了下去,手持九環大刀做泰山壓頂狀的,竟然是一個半透明的壯漢,精赤着上身,身上紋着古怪的黑色圖案,滿面虯髯,宛如天庭的金甲力士下凡。
這顯然並非人類,那名猶如金甲力士一般的半透明體,渾身上下充滿了滔天的怨氣。那股怨氣直達雲霄,氣衝霄漢,唯有積攢了千百年才能達到如此龐大的怨氣。
金日旬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金甲力士身上的那股氣息他實在太過於熟悉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這裡見到跟他這麼多年孜孜不倦追求的那件事相關的人。
“你是誰?”金日旬沉聲問道,聲音裡並沒有太多的敵意,相反,竟然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之意。
那個半隱半現的影像,正是那個威武的大將軍赤蛟,九環大刀也本就是他的武器。不知多少年前,他死在這裡,死後魂魄凝聚不散,而後被許半生引入十三宮盤之中作爲鎮盤神魂封禁。
當時許半生答應了他一個要求,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上次許半生雖然將十三宮盤拿在手裡,用來威脅迦樓羅,可赤蛟知道,迦樓羅不敢賭,許半生也絕不可能將他放出來。
這一次,赤蛟毫無察覺,他所鎮的十三宮盤依舊還在蔣怡手裡,他無法感知外界發生了什麼,卻在毫無防備之下,被許半生解除了封印,自己出來的時候都有些犯迷糊,不知道怎麼就出來了。
隨後許半生告訴他,自己若是死了,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幫他完成心願,是以希望他可以幫忙殺死金日旬。
這個溝通的過程很短,以許半生現在的狀況,如果赤蛟能夠順利的殺死金日旬,他若是不想回到十三宮盤之中,許半生顯然是奈何不了他的。所以再去談什麼事成之後如何如何就顯得過於愚昧。
而至於幫不幫許半生這件事,赤蛟想的很清楚,必須要幫。他一個不知道什麼年代的人,想要適應這個社會恐怕都會很困難,就別說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去尋找一個說不定轉世投胎了多少回的人。而且奪舍會讓赤蛟幾乎變成一個凡人,即便成功,到時候赤蛟失去了強大的術數乃至武功,頂多也就是個強壯一些的成年男子,尋找趙元甲就更加無異於癡人說夢。
所以,許半生是必須救的。
赤蛟看上去是個莽漢粗人,可實際上能夠統率千軍萬馬又讓部下如此死忠的人,哪有真正的粗人?三國演義裡的張飛只是一個小說形象而已,真正歷史上的張飛,他本身甚至還是個畫家,一個丹青妙手又怎麼可能是真正的粗人?況且即便是小說裡,張飛也是粗中有細。
他考慮這一切的時間總共加起來還不足兩秒鐘,這也是金日旬竟然拿沒有發現他的存在的原因。否則,被解除封印的赤蛟,那周身的滔天怨氣引發浩氣長存陣裡氣機的變化,金日旬很快就能察覺到。
一方面是曾文拖住了金日旬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赤蛟只是短暫的思考之後就直接動了手,所以金日旬才險些被赤蛟一擊得手。
看着金日旬,赤蛟很快就分辨出他的身份。
身上的道門氣息是不可磨滅的,但是身後的古曼童,以及這些年修煉邪術產生的巨大戾氣,赤蛟簡直再熟悉不過。
“爾堂堂道門中人,竟然修此邪法,魔心已生,天地不容!某家便是來取你狗命之人!”說話之間,赤蛟大步跨上前去,單手舉起那把九環大刀,挾裹着這數百上千年的磅礴怨氣,甚至將追隨他到最後紛紛自裁的那些兄弟的怨氣也加諸到這一刀之上,重重的朝着金日旬劈了過去。
九環大刀帶起陣陣狂風,隨着刀刃上迫人的寒意,一齊向金日旬席捲而去。
聲勢相當巨大,金日旬也是不敢怠慢,縱然從赤蛟身上感覺到了很熟悉的氣息,可是對方根本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一上來就動手,金日旬也唯有沉心應戰。
可是他不動手還好,一動手卻徹底的激怒了赤蛟,原本主要只是爲了救下許半生的他,現在卻是徹徹底底的起了殺心。
金日旬舉刀來迎,兩刀相交,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金鐵交鳴之聲。
只此一招,赤蛟就怒的哇哇亂叫,手中九環大刀橫裡一拖,九枚金環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初時還覺得這響聲不過是大刀被舞動時正常發出的聲響,可是金日旬很快就發現,這九枚金環發出的聲音裡邊,藏有一種蠱惑人心的異象。
聽得多了,就彷彿自己置身戰場之上,敵方千軍萬馬來襲,而自己卻只有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偌大的戰場之上,根本就不是對方一合之敵。對方已然發起衝鋒,成千上萬的鐵蹄發出轟天巨響,奔踏而來,似乎只要一輪衝鋒,就足以將自己踏成肉泥,心中無端的生出一股絕望的情緒。
好在金日旬已然有所警覺,而且他雖然受到蠱惑,可身後剩餘的古曼童卻並不會受到蠱惑,這種幻象,也只是對活物能夠產生效果罷了,對於古曼童這種死物,是沒有絲毫效果的。
古曼童的提醒讓金日旬徹底清醒了過來,咬牙橫刀,勉強擋住了赤蛟這一刀,但腳下卻是蹬蹬連退數步,顯然吃了個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