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聚會的時候,泛東流和牛凳鄭重其事的對許半生表示了感謝,他們說自己此前本末倒置,上次見面之後,雖然許半生已經說過那些話,可二人依舊覺得仙途不可能跟這些有關。
可是許半生的那些話,在他們的心底就像是種下了一顆種子,讓二人無法不去思索。
思索的結果便是二人也學着許半生開始在集市之上閒逛,逛了幾天之後,果然增長了不少見識,他們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原來不過是井底之蛙,這修仙之路,遠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他們開始明白,修煉並不是修仙的一切,修爲的增長,也不僅只是修煉這樣一條路。
經過這幾天的遊逛,二人發現他們的心性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耿耿於懷的事情,在和那些看似市井的散修交流之中,卻原來根本就不叫事。任何一個散修,在修仙之途上,一年當中所遇到的事情,可能比他們這十餘年來都要多。
於是他們也才知道,散修也未必就不能出大牛,曾經就有過一個散修,自己在紅塵之中苦修二百餘年,一朝得道,竟然化嬰成功,成爲了元嬰高手。原本無人問津的他,立刻收到諸多左道旁門的邀請,都希望他可以加入自己的門派,甚至,上門之中也有幾家試圖招攬,最終他卻選擇加入到了裁判所。
那位散修大牛,留下了一句話:今天你們對我愛答不理,明日我讓你們高攀不起,毅然決然的加入裁判所,去和所有門派作對去了。
當然,這個作對只是玩笑話,裁判所秉持的是絕對的公正二字,哪怕是上門第一派崑崙劍派,若是違背了規矩,裁判所也敢於向其作出裁決。正因裁判所的鐵面無私,讓天下修士都將裁判所笑稱爲與天下門派作對,可誰也不能否認,若是沒有裁判所維持着中神州基本的秩序,這個世界早就亂了。
這種傳奇顯然極爲偶然,但是卻能夠令聽者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們在如此具備衝擊力的傳奇面前,都彷彿能看到自己的仙途延展。
類似於此的事情還很多,光怪陸離,也終於讓泛東流和牛凳意識到,自己從前的行爲真的是錯過了些最應該面對的東西,於是乎,他們決定這次聚會之後,徹底放棄修煉,完全投身於各種八卦的打聽中去。
對此,許半生也是莫可奈何,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這倆傢伙也真是有趣的緊。
晚間送走這二人之後,許半生回到客棧,卻發現和自己差不多同時搬進來的幾個客人,竟然都在準備着行裝,彼此之間還在交換着各自用得上的東西,似乎是要打算出遠門的樣子。
這半個多月來,彼此之間也算是比較熟悉了,這幾個人都是散修,性子也都還好,白天都是各忙各的,晚上經常聚在一起在這後院裡聊些各地發生的趣事。
看到這些人竟然集體出遠門的樣子,許半生不禁好奇,上前問道:“幾位道友,你們這是要搬走了?”
那幾人見是許半生,紛紛跟他拱手打招呼,其中一人說道:“小友啊,我們正說着要不要跟你打個招呼呢,之前看你在招待朋友,我們怕是去了不合適,雖然你那酒香着實勾人吶。但是今晚我們要趕路,不敢喝酒。”
“道友你們這是要去往何處?”
那人又道:“我們要去十方沼澤。”
“十方沼澤?這是個什麼地方?”
那人一愣,原以爲許半生知道,看他樣子不像作假,再一想,許半生可是有字有號有門派的,自然不會去趟那十方沼澤的渾水,便道:“小友你是有靠山的人,自然不知道我們這幫散修的苦。我們當初都是資質不行沒有門派願意收下的人,這些年來,也算是有些際遇,修爲也有了些根底。當然了,跟你們這些背後有門派的弟子不能比,不過,我們也想像你們一樣,每月領着月規靈石,吃住不愁,背靠着師門,每隔一段時間還能看那些築基金丹給我們開道場。”
“小友你別理他,這傢伙絮絮叨叨的盡扯些閒篇兒,說了半天一句正題都沒有,你要等他說出來,只怕那十方沼澤都要關門了。”
又有人打斷了這人的話,道:“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也沒說到正題。”
最初那人一擺手,道:“十方沼澤,一百年方纔開啓一回,那是個靈氣阻斷之地,相傳,是天外飛魔與我九州世界的前輩大戰之時的戰場。那次的大戰,我跟你說……”這傢伙一抹嘴,唾沫飛濺,簡直就像是要開壇說書的架勢。
許半生趕忙擺手,道:“關於那次大戰,咱們以後有機會再說,您先告訴我,這十方沼澤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既是靈氣阻斷,你們爲何又要去那裡。”
那人訕訕一笑,也知道自己說跑題了,便正色道:“十方沼澤靈氣阻絕,但卻埋葬了當年幾乎所有的天外飛魔。小友你也是知道的,天外飛魔過處,寸草不生靈氣消散,何況是埋葬了千萬天外飛魔之地?那十方沼澤,又被稱之爲十萬絕地,那裡邊,可是寸草不生的。”
“什麼寸草不生,寸草不生你還去幹嗎?”頓時有人反駁,嗤之以鼻。
“你急什麼,這不是小友不明白,我要講清楚麼。”
“你別理他,聽我說。那十方沼澤啊,埋葬了千萬天外飛魔之後,完完全全成爲了半點靈氣都無法進入的地方。天外飛魔死後,屍氣化作黑霧,常年籠罩着十方沼澤,可卻又不知道什麼原因,每一百年,黑霧都會開啓一小段時間,開啓之後兩個時辰內就會重新關閉。但是,十日之後,必然會再度開啓。只是這次開啓之後,就要經隔百年,纔會再度開啓了。其實他剛纔說的也不完全錯,在十方沼澤裡,一般的樹木花草是絕對無法生長的,可卻有一種仙草,卻能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下來。並且,說來也怪,這仙草移到外邊就活不了,只能在十方沼澤之中存活,就好像需要天外飛魔的氣息才能養活一般。”
許半生眉頭一皺,道:“既是隻能由天外飛魔氣息養活,那豈非應該是魔草,既是魔草,你們採來何用?”許半生已經明白,這些人肯定是奔着那所謂的仙草而去的。
那人搖搖頭,神色嚴峻的說道:“這你可就搞錯了,你說的誰還能不懂?可是,那就是仙草啊,服食之後,至少抵得你我三十年苦功,還能淬鍊根骨,增強資質,哪怕是個資質再如何平庸之輩,只要有足夠的仙草,那也絕對可以脫胎換骨,成就個後天道體都不是夢。你以爲當初那位散修大牛,就是加入裁判所立志要和天下所有門派作對的那位是如何金丹化嬰的?以他的資質,怕是連築基都難。可是,他就憑着這仙草,將自己從一個廢柴,變成了後天道體,最終化嬰得成。最後更是邁入化神,只可惜衝擊返虛之時功虧一簣……”
眼見着這傢伙又要說遠了,許半生趕忙打斷他:“道兄,咱們繼續說十方沼澤。”
那人哈哈一笑,繼續道:“不過那仙草也並非每一次都能令人脫胎換骨,但畢竟是存在機會不是?像是我們這些孤苦無依不知道會死在哪一天的散修,遇到這樣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萬一呢?萬一改變了資質,到時候,就算進不了左道旁門,能像你一樣進個普通門派也好過我們這般顛沛流離,連修煉都得擠出時間才行啊。而且,即便是不爲仙途着想,也得考慮一下如何活得更好一些不是?你知道一株仙草的價格是多少麼?”
他伸出一根指頭,神秘兮兮的說:“一件宙級法寶的價兒,你就知道這仙草有多珍貴了吧?不說別的,要是能弄到一株仙草,拿出來一賣,得到那些靈石,也足夠咱們這幫苦命的散修逍遙半輩子了。你說,這種事,咱們是不是得去闖闖?”
許半生還是皺着眉頭,道:“既是十方沼澤,靈絕之地,必然危險重重,這仙草要是那麼容易得到,那也就顯不出珍貴了。”
那人聽到這話,也是愁眉苦臉的說道:“小友你當然無所謂,你已經是有根之人,我們這幫散修是比不得你啊。咱們這幫人,說是散修,其實也就是比其餘八大神州那幫凡人強的有限,多不出幾十年的壽命。而且,不入築基,談什麼修仙?煉氣終究還是個門外漢。哦,小友,我可不是在說你啊,你背倚門派,築基是必然的事情,金丹也是指日可待,甚至元嬰化神返虛都不是夢……”
見這人又開始說書,許半生無奈的搖頭,嘆道:“道兄,咱們能不能簡要說明,也別耽誤了諸位的行程。”
那人幡然醒悟,連忙繼續說道:“這種事,一百年不過一次,遇上了,又正值壯年,自然是要拿命去拼一拼的。輸了,也不過提前幾十年投胎,贏了,鬧不好就是仙緣的開始。至少,拿到一株仙草,咱後半輩子就算是有着落了不是?”
許半生點了點頭,算是理解了這些人。
“這十方沼澤爲何百年開啓一次,難道就沒有人去探究麼?”
“估計就跟這些仙草有關,但是至今也沒人能得出一個解釋。”
“這又是爲何呢?”
“那些高人進不去啊!就憑咱們這幫散修,誰搞得清楚這麼複雜的問題。”
啊?許半生不明白了,不知道這傢伙說的是個什麼意思。一會兒是要進去,一會兒又是高人進不去,着實讓人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