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醫院只是一傢俬營醫院而已,本不會有太多保安的。不過自從發生了馬小六前後八次被悶棍打住院的事件之後,江守一就增加了保安的投入,現在這個醫院保安部已經有二十多名保安了。這在這樣規模的一家醫院來說,絕對算是多的。
當然,這些保安平時也是分散在各個部門各樓層的。追上來的那個保安在對講機裡一呼叫支援,倒是有不少保安在往這裡趕了。
那保安剛纔見自己同伴只是碰了徐濤一下,就滾下樓去了,倒好像徐濤會施魔法似的,頓時也不敢往前追了,站在樓梯上拿起對講機就是一通呼叫支援。得到答覆,知道同伴都在往這邊趕了,纔有小心翼翼地上樓,探出頭去,卻又不見了徐濤的身影。
“靠,這人呢?跑哪兒去了?”原本就負責二樓的兩個保安聽到申請支援倒是跑了出來,見這傢伙站在樓梯上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便問道:“怎麼回事兒,鬧事的人呢?”
以江誠醫院治病的一貫風格,其實有些醫患矛盾不是啥稀奇的事情,有人鬧事,大家也都是見識過的。這負責巡查二樓的兩個保安聽說有人在二樓鬧事,跑得可是不慢,這都是因爲江誠醫院的制度的原因。
江守一這個人在管理上是有一套的,在江守一看來,大鍋飯是不行的。醫院想要多賺錢,說穿了就是利益分配問題。只有能夠得到利益的事情。大家纔會積極地去做。
就比如說醫院的那些檢查項目,檢查費都是有具體分成方案的。每個檢查項目的收費裡,檢查科收取多少,開單醫生收取多少,內部都是有詳細分成比例。一個醫生,開檢查項目有分成,開藥有有回扣,只有這樣,醫生纔會努力爲醫院多創造價值。這就叫多幹多拿,靠大鍋飯是不行的!
同樣。醫院的其它管理也是如此,醫院有人鬧事,肯定影響醫院的聲譽,所以不但對整個保安部有指標。每個保安都有具體負責的區域,每個區域都有相應的指標,哪個區域鬧事的指標超標,都會影響到保安的具體收入。這就是江守一的管理手段,也是爲什麼周東這個院長助理一說加強保安管理,這些保安不敢不認真的重要原因。
聽說二樓有人認鬧事,那兩個保安可是比一樓追上來那個表現得跟緊張,一看那傢伙還在樓梯上探頭探腦的,一個負責二樓保安工作的傢伙就叫道:“怎麼回事兒?從下面上來的?你們怎麼把他放上來了?”
那保安這話的意思很清楚,這鬧事的人若是從樓下上來的。那這人就該算樓下保安的責任,鬧事的人你放上來幹嘛?
“攔了,沒攔住啊,小伍都從樓上摔下去了!”
小伍自然就是那保安的搭檔,剛纔滾下樓梯的那個。樓上那兩個保安一聽這話,頓時也嚇了一跳,往下一望,果然看到一個保安摔在一樓的樓梯口呢,兩人下意識地抽出腰間的警棍,四處望着:“人到哪兒去了?”
說話間。又有保安趕到,連保安主任和院長助理都趕來了。
周東是院長助理,身上並沒有保安處配備的專用對講機。他是跟着保安主任一起過來的。
平時周東也不會這麼積極,不過今天這自己剛收到江志遠的通知,跑到保安處安排工作。人還沒走呢,就聽有報告說有人鬧事。那他當然要過來看看了。
保安主任跟周東一起趕過來,眼見幾個保安站在樓梯口東張西望的,忙搶上一步問道:“你們怎麼回事?誰搗亂?”
“有個年輕人闖上來,把小伍都推樓下去了!”有人報告道。
“年輕人?在哪兒?”
“一眨眼不見了!”那追上來的保安答道。
保安主任剛要開口,周東就道:“一羣人圍在這裡趕什麼?人不見了趕快找啊,下去兩個人,把那傢伙先擡進去,倒在大廳裡像什麼樣子?其餘的都去給我找人,要是出了事,你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個樓下上來的一聽周東的話,轉身就向樓下跑,比起面對那個可怕的年輕人,把摔下去的同伴擡進去顯然要安全得多了。
“你,站住!”周東叫了起來:“你幹什麼去?那人長什麼樣就你見了,帶着大家去找搜,一定要把人搜出來!”
保安見周東一來就訓人也有些不爽,不過人家是院長助理,就算拿着雞毛當令箭,他們也不能置之不理。保安主任只得另外安排兩個保安下去將那摔下樓的保安擡進去,自己帶着一幫保安在二樓搜了起來。
徐濤倒不是要躲着他們,只是他走得快,剛纔那保安被嚇住了,一個勁呼叫支援,又戰戰兢兢地探頭探腦,等到他上來的時候,徐濤早就拐過了走廊,他自然就失去了徐濤的蹤影。
中醫科在江誠醫院不算什麼重要科室,被安排在二樓的一個角落裡,從大廳過去,要經過走廊,拐兩個彎纔到。當然走廊裡有指示牌,倒也不算難找。
走到中醫科門口,徐濤就聽到屋裡有人道:“你怎麼回事兒?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檢查要仔細,要從多方面查找原因,你以爲肚子疼就開幾貼藥那麼簡單?肚子疼,那是有很多種可能的,胃炎、腸炎,膽結石,或者腸癌等等,多了去了,你不做檢查,誤診了怎麼辦?誰來負責!”
徐濤站在門口朝裡一望,就看到那個說話的傢伙,帶着一副黑框眼鏡,年齡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腦袋上禿了一大塊,標準的地中海。卻偏偏還留了一撮長髮,被硬拉過來盤在腦門上,努力遮蓋住那光禿禿的部位。
正被那傢伙訓斥的就是羅大川,不過羅大川這會兒顯然有些不服,說道:“肚子疼是有很多種原因,可這個病例原因很簡單嘛,不就是……”
“不要說了!”先前那個聲音打斷羅大川,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你一個實習醫生還不知道謙虛點,你有處方權嗎?你開的方子,沒有我簽名有用嗎?”
羅大川聞言也是一陣無語,這個理由確實強大,讓他也無言以對。
按照一般情況來說,他一個實習醫生,在醫院裡哪會跟住院醫師較勁?到醫院實習的,哪個不是戰戰兢兢,小心謹慎的?不過羅大川這人的脾氣直,低聲下氣的事情做不來。
這次被分到江誠醫院,確實是羅大川的不幸,他總覺得醫院好像處處刁難自己似的。如果只是要尊重老人,羅大川也沒什麼好說的,可這醫院總刁難自己,他就有點受不了了。
要說起來,這也是受了徐濤的影響。羅大川雖然沒證據說醫院刁難自己和江志遠有關,不過見識過徐濤的醫術,羅大川真心看不起這裡的那些個醫生。
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也好意思說自己是中醫?一個明顯的感冒,他們不驗血不拍片就不敢確診,這也叫中醫?
羅大川也承認,自己沒有徐濤那樣的水平,很多時候並不是看看就能確診的,有必要的時候,用些設備進行輔助檢查確實有助於確診。可江誠醫院的這些個醫生,不問青紅皁白,不管你得了啥毛病,都給你從裡到外查一遍。美其名曰叫“排除法”。
檢查也就算了,還能用“排除法”來解釋,可那些已經確診的病症,有些明明簡單的藥劑就能解決的,他們偏要開一大堆藥。
這個中醫科開的倒基本都是中藥,不過都是中成藥,而且很多時候開的都是些沒什麼必要的中成藥。還說什麼中藥沒有毒性,沒有副作用了。
誰說中藥就沒有毒性,沒有副作用了?中藥材裡有毒的多了!甚至還有“是藥三分毒”這樣的話,怎麼能這麼不負責呢?
不得不說,羅大川這傢伙的脾氣,有時候確實有點太硬了,不懂得變通,心裡對醫院的做法不認同,便不願意服從那些所謂的指導老師。
如今他也感覺到江誠醫院似乎故意刁難自己,卻依舊不肯妥協,就好比今天這種自己完全能夠確定的病例,他便不願意多開檢查的單子。
不過正像那個中醫科主任周華安說的,羅大川只是個實習醫生,沒有獨立處方權,他做出的診斷,開出的方子,都要有身爲指導老師的醫生簽字,才能生效的,這一點他也無可奈何。即便他確認自己沒錯,也說不出什麼來。
周華安把羅大川訓斥了一通,拿出處方單刷刷地寫了些什麼,撕下來遞給轉載桌子前的一個胖胖的女人道:“你不要聽他的,肚子疼可不是小事,一定要仔細檢查,去驗個血,拍個片,不要怕花錢。萬一是腸癌這麼辦?如果不能儘早排除,會有生命危險的!”
那女人顯然被周華安嚇住,忙接過單子道:“是,是,應該的!”
周華安見那女人接了單子,又轉過頭來不滿地訓斥羅大川道:“你們中天大學醫學院怎麼搞的,你這種學生也能畢業嗎?什麼都不懂,還不知道謙虛點,什麼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