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火在拐角處探出頭,悄悄向着說話之處看去。
唐風則緊貼着夏火,也想探頭去瞧。
此時是夏末,二人均是隻穿着薄薄的一層衣服,夏火被唐風緊貼着,稍稍有些癢,她晃了晃身體,回頭怒目看向唐風。
唐風無辜的低聲道:“我也想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火無奈,便低下身去,蹲在地上,而唐風則雙手放在夏火的肩膀處,二人的腦袋,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同時伸出拐角,向火光處瞧去。
眼前的情景令唐風微微驚詫,拐角處往裡便是一個石室,石室的周圍是用乾草參上石灰和木炭做成的防潮牆壁,而在石室裡果然放着一堆一堆的木簡。
張仲景時期,還沒發明紙張,所以竹簡是最常用的文字載體了。
在石室的中央靠前的位置,有一個石臺,石臺之上,擺放着一個生滿了銅綠的青銅盒子。
此刻美女中醫莫言正傲然站在一個石臺旁,她的腳下還躺着一具流血的屍體,正是她的那個木頭疙瘩一樣的保鏢。
而在莫言的不遠處,站着兩個男人,一高一矮,正是那外國大漢和其中一名軒轅國人。
外國人手中拿着一把通體黑色的勃朗寧M19系手槍,槍口長長凸出,顯然是加了消音器。槍口指的方向,正是莫言所站之處。
莫言傲然的看着那外國人,道:“皮特,你今天動手殺我,就是爲了這些書籍?”
皮特非常有禮貌的說道:“美麗的莫言小姐,我很抱歉,你要明白,如果你今天不死,我就得死了。”
莫言臉上沒有露出懼意,只是問道:“皮特,我只是想知道,這些書籍,能給你帶來什麼?”
皮特笑了,用生硬的漢語說道:“美麗的莫言小姐,難道你還沒有發現,現在全世界的醫藥公司都已經盯上了中醫中藥這個寶貝,只有你們軒轅國本土的醫藥公司,纔會把這樣一堆財富放在角落裡,碰也不碰。
所以,莫言小姐,想要這些書籍的,不僅是美國飛瑞公司,還有其他的國外醫藥公司,他們全都盯着這筆財富呢。”
莫言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皮特,你是想把這些書籍賣給其他的醫藥公司。”
皮特點了點頭,臉上斂去了笑容,生硬的說道:“我潛伏在你們軒轅國近十年,用你們軒轅國的成語說,沒有苦勞也有功勞吧,可是我得到了什麼?
所以,莫言小姐,我很抱歉,我不想再這麼默默無聞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守候在飛瑞公司的旗下了,所以……”
莫言不屑的笑了笑,道:“所以,我必須得死。”
皮特聳了聳肩膀,慢慢舉起手槍,瞄準了莫言。
莫言似乎已經認命,不再看向皮特,反而轉身出神的看着桌上的青銅箱,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我真想知道里面放着什麼。”
皮特舉着手槍,說道:“美麗的莫言小姐,你是有機會的,只要你願意做我的情人,你會有機會看到的。”
莫言沒有理會皮特,突然苦笑了一下,道:“終究是黃粱一夢,術醫一道,將至我而斷,從此自後,中醫之中,再無術醫一派。”
皮特聽不懂莫言的意思,但是他明白,這個女人絕對不會從了他,皮特心中不由有些遺憾,這樣一個美麗的尤物就要倒在自己的槍下了。但是皮特必須得這麼絕情,他已過了那個牡丹花下死的年齡了,任何可能危害到自己前途的人,都必須死,不管她如何的美麗動人。
皮特的手指不禁往扳指上摸去,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亮光閃過,接着皮特就感覺到自己的喉間被塞進了一個東西,他的耳中甚至能聽到自己喉嚨被割破時的“擦擦”聲。
無力感傳遍全身,皮特手中的槍掉落在了地上,他不解的往右前方看去,不知何時,那個地方突然多出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影。
皮特“咕”的發出了一個聲音,他想要問是什麼東西塞進了自己的喉嚨裡,可是皮特已經說不出話來,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皮特身旁的那名軒轅國人,也是十分的機警,當他看到一陣刀光閃過之時,便已臥倒,翻滾,然後迅速的拔槍,瞄準。只是當他想要射擊的時候,前方已發出一聲轟響,接着一顆子彈,直接鑽進了他的眉心中央。
石臺旁的莫言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她轉身看去,只見唐風和夏火正站在拐角處,夏火一臉的淡然,而唐風則微微有些不忍。
良久,莫言才說道:“竟然是你?唐風?”
唐風點點頭,努力不去看地上的屍體,他走到皮特身旁,拔下了自己的飛刀,將血跡擦拭乾淨,說道:“你好,莫言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莫言有些不安的看向唐風,隨即又看了看夏火,說道:“你們也是爲了這張仲景的書籍而來的。”
唐風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我們可不知道,這墓室之旁竟然還有一個藏書密室。”
莫言明顯有些不相信,她一臉戒備的看向唐風,隨即又感覺自己這樣很好笑,既然對方能連殺二人,再把自己也殺掉又有何妨。
唐風卻是沒再看自己這位美女同行,而是走到那一堆堆的書簡旁,仔細的掃視了一遍,興奮的說道:“果然,這真的是張仲景遺留下來的珍貴書籍,這裡是整版的《傷寒卒病論》,那裡是他生平的醫案和心得。”
不過夏火和莫言明顯都沒感覺到興奮,夏火是對中醫一竅不通,而莫言則是因爲她不喜歡張仲景,雖然莫言承認,張仲景的醫術的確很高,對中醫的貢獻也的確很大。
莫言的心放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於是莫言又一次轉頭,靜靜的看着桌上的青銅箱,雙手伸出,想要打開。
這時一雙大手卻是搶先按在了銅箱之上,正是唐風。
唐風側頭,雙目灼灼的盯着莫言,這個女人,細長的眉目間透着一股傲氣,頭髮微曲盤下,有着不輸於夏火的美貌。即使是面對着烏黑的槍口之時,她也不願意放下自己的高傲。
“你是飛瑞公司的人?”唐風盯着莫言的雙眼,問道。飛瑞製藥公司算得上是美國第一大製藥公司了,它的藥品每年僅在軒轅國的銷售額就達到幾十億元人民幣。
莫言的雙手就停在了空中,隨即她冷哼一聲,高傲的道:“我是術醫傳人。”言下之意,她身爲高貴的術醫傳人,怎麼可能甘於寄人籬下。
唐風自然明白莫言的意思,他微微鬆了口氣,口中卻是說道:“那爲何你會和飛瑞製藥的特務一起出現?”
莫言冷冷的收回雙手,一抹痛苦的神色從她眼底悠忽劃過,隨即便又恢復成了一副冷傲的模樣,“我沒有責任,更沒有義務向你解釋這一切。”
唐風聳了聳肩膀,臉上嚴肅的表情隨即換做了一副笑臉,說道:“我相信你。”
莫言不明所以的看着唐風。
唐風卻是神秘兮兮的盯着莫言,說道:“你我同爲中醫,那現在咱們就共同來看一下,偉大的恩師張仲景,究竟留給了咱們什麼財富吧。”
莫言點了點頭,不禁露出期盼的神色。
於是唐風的手就按在了青銅箱的開口處,莫言也不禁屏氣凝神,二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這口生滿銅綠色的箱子。
有那麼一瞬間,唐風的心神不禁有些恍惚,彷彿他變成了那個身形佝僂、頭戴醫官冒、蓄着山羊鬍子的張仲景。這樣一個遲暮的老人,他的生命已是危在頃刻,會往銅箱裡放什麼呢?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甚至是,不能說的秘密。
“咯咯咯”,銅箱子打開時,由於時間久遠,轉動軸已經生鏽,是以發出了刺耳的咯嘣聲。
唐風和莫言一同往箱子裡看去,卻發現箱子裡只有一小卷羊皮,歷經了兩千多年的歲月,這卷羊皮已是皺縮乾巴。
唐風伸手,輕輕的將羊皮卷拿了出來,他用兩根手指,慢慢將皺縮的羊皮卷展開,是一張裁成了長方形的羊皮書,上面用硃砂豎着寫着八個字。
可惜唐風不太認識,因爲是古體字。
莫言伸手接過羊皮卷,朱口輕吐,道:“天人合一,生命不息。”
這一聲,猶如佛音灌頂,讓唐風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什麼,抓住了什麼東西,但是很快,這種感覺便消失了。
唐風默默的立在當地,而莫言則是滿臉的疑惑。
“這句話太普遍了,可以說只要學過幾天中醫的人,都知道‘天人合一’,都知道‘生命不息’,這張仲景究竟在搞什麼鬼?”莫言有些失望的放下羊皮卷,一臉的不解。
莫言說的沒錯,天人合一,是軒轅國哲學思想的統一,也是中醫臨牀的指導思想,可以說,不僅是中醫,現在就連一個小學生,都知道“天人合一”這四個字了。
可是張仲景卻是把這八個字,珍而重之的放在了銅箱子裡。
唐風自然聽說過這八個字,但是當他在此情此景之下,再一次見到這八個字時,卻是瞭解了這其中的分量。
“或許,中醫藥的終極奧義,就藏在這八個字之中。”
唐風小聲嘀咕了一聲,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向莫言解釋。
夏火一直靜靜的站在原處,她忽然開口道:“時候不早了,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這些古書?”
莫言微微有些失望,她把羊皮卷交給唐風,說道:“你來決定吧。”
唐風毫不猶豫的把羊皮卷塞進了青銅箱裡,關了起來,說道:“自然是交給專門的文物保護部門,這裡的書籍太脆弱了,現在又有水汽瀰漫進來,過不了幾天,這裡的書簡便會損爛了。”
莫言有些悲傷的看了看自己保鏢的屍體,隨即便轉過身去,不願多瞧。
唐風也是皺着眉頭,道:“夏火,咱們是不是太殘忍了。“夏火淡然說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唐風縮了縮腦袋,道:“那咱們倆……”
“都一樣,”夏火道,“時刻做好被殺的準備,如此而已。”
唐風鬱悶的瞧了夏火一眼,道:“你可真淡定。哦,屍體怎麼處理?”
“就放在這裡,會有人來處理的。”夏火已伸手,摸起了牆壁上的火把。
唐風驚疑道:“我可不願咱們被牽扯進去。”
夏火卻是毫不在意的說道:“放心吧,飛瑞公司,可不僅僅是一個製藥公司,他們會處理善後的。”
莫言驚訝的看着夏火,眼神中露出思索的神情。
隨即夏火舉着火把擡步向前走去,而莫言則跟在身後,唐風看了看兩個女人,忽然覺得她們有些相似,更爲重要的是,這兩個女人身上,都隱藏着很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