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一個不該被父母失去的孩子。
方澍野除了自責、傷心、憤怒,沒有任何辦法。
他獨自在車上待了很久,將那些單據好好瞧着,望望那間緊閉的房門,想着葉星橙傷心的眼睛,他的思緒漸漸找回了一絲冷靜。
他按照那些醫療單據的地址,見到了葉星橙的主治醫生。
“如果可以,我們當然願意儘可能的保留孩子,您太太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又不小心跌傷了,在前三個月作爲家屬應盡到最大限度的關護,而她再次來的時候,已經做完了手術,對這種從私人診所做流產的女性,我們接診一般都很謹慎,您知道此中的醫療責任可大可小。”
方澍野揪心地聽着,星橙想要這個孩子的。
是他的錯,在這個節骨眼提出了離婚,讓她全然沒有準備的經歷了這樣的痛楚。
而驅車趕去那傢俬人診所,在一間巷子裡,絡繹不絕,生意不錯的樣子,很多年輕的女孩子走入了這裡。
那不是一個美妙的場景,他想起了曾經陪莜雅度過的那個瞬間,而他的星橙身邊沒人,她爲了方家,只能在這樣的地方,痛苦地經歷那個過程。
方澍野,你這個蠢貨!
方澍野,你不配爲人夫、爲人父。
於賣場採購了許多滋補品,方澍野帶着自責出現在葉星橙的門外。
手幾度要叩響門扉,又收了回來,“您是找葉小姐嗎?”
“嗯,我是她的……,她的丈夫……”
“葉小姐出去了!”
才一個轉身的功夫,她就出去了。
“您……,您知道她去哪兒了嗎?”方澍野後怕地問。
“她沒說,可是我見她拉了箱子。”房東太太看着方澍野,遇到不少的租客,來遊玩的旅人,這等好相貌好舉止的男人,實在罕見,而看着此中情況,好似兩口子吵架了似了,“我是葉小姐的房東,你可以放心的把東西放這裡,等葉小姐回來我會代您轉交,或者你在我家裡坐一會兒,備不住她一會兒就回來了。”
“謝謝您,我這就去找她。”
“那也好,她往那條路去了,這裡地方不大的。”
房東太太和氣地說,方澍野已拔腿跑了。
又走了嗎?
又要不吭一聲地離開了嗎?
方澍野心急火燎地驅車尋找,在半路上看到葉星橙拉着箱子在大街上行走,她戴了帽子和墨鏡,將自己包裹在格紋長大衣裡,沒有叫出租車,也沒有在公交站牌下逗留,顯得十分地心不在焉。
跟隨了一陣子,眼見她還沒有停下的樣子。
方澍野不想她累壞了,踩了油門,加速超過,將車子一下橫了過去。
在葉星橙回神佇足的空當,方澍野已步下了車子,搶過了她手中的行李。
“去哪裡?”他質問着她,眼裡的怒火變成了可憐巴巴的沉默。
“我自由了,方澍野。”
這句話對他說,也是對自己說,方澍野不出現時,她還沒有這種想法,今天他來了,因爲受傷和失去孩子後的痛苦心情,讓她想離開他遠遠的,眼不見爲淨。
想着,她便邁開了步子。
身體卻懸空了,他將她扛上了肩頭,她的帽子滾落了,頭髮如泓地倒立着,而她的箱子嘭地一聲被大力士甩在了後座上。
她咋舌,人已安穩地落座,方澍野幫她撿起了帽子,又爲她繫上了安全帶。
“我們回去說話。”
“我不想和你說話。”
“那就聽我說,豎起耳朵,你也可以裝聾作啞,還可以張牙舞爪地趕人,或者踹上幾腳,捅上幾刀子,我都認。”
啊——
她要氣死了!
她怒目而視,他將她的墨鏡摘了下來,“這樣不好,更引人注目,最好的隱身方法,是像周圍環境中的人羣那樣生活,而不是像個異鄉客。”
“我沒想一直待在這裡。”
“不管待在哪裡,我都能找到。”他充分領會了她沒說的話,給了她一個篤定的眼神。
他是專門來欺負她的嗎?
她想發脾氣,她非常想。
這樣忍耐着,自房門關上的一剎,他靠在了門板上。
“現在你可以發火了,不必忍耐。”
“你以爲我不會嗎?”
“不是我認爲你不會,是覺得你的脾氣好像比剛纔好了些!”
他打量着她,看到她的腮幫又氣鼓鼓地漲了起來,他嗔她一眼,轉身要去衛生間洗手。
“不可以——”
她做了驅趕的眼神。
“手髒了!”他給她看。
“我說了不行,外面有,你可以去任何地方,這裡不行。”
她指了指,那雙在她眼前的手掌已捧住了她的臉頰,“我會把我的風塵僕僕、所有不好的,墜落在我身上的灰塵統統都分享給你,葉星橙!”說着,他的手指滑過了她的臉頰。
“方澍野?”
眼睛迸出了軟弱又堅冷的光芒,他的眼睛一直深情地打量着她。
她的臉燙了起來,在她意識到他似乎又佔了上風時,她開始醞釀起她的張牙舞爪,只是她的十指還未動作,人已被蠻橫地拉入了那個懷抱中。
“想我了嗎?”他在她的耳畔留下了情人般質問的魔音。
心悸傳導過她的四肢百骸,而隨之而來的傷痛又蔓延了起來,“不!”她睖睜着雙目,看着他的眼眸說話。
“我好想,每天都想。”
他對她斷斷續續地說,那多日來的苦澀,他想第一時間告訴她。
她被那一個想字,駭到了,睫毛劇烈地眨動着,片刻,她開始厭惡地掙扎了起來,卻被他摟地更緊。
逆反心理驅使她用更大的力氣與他抗衡,“我愛你,愛你!”房間內爆發出了一連串洪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