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導伸手攔住了他,說:“算了算了,既然拿來了就不要浪費,平時我想吃這麼好的還吃不上呢。看看都有什麼?”飢餓的委員長是從來都不喜歡浪費食物的。
打開兩個塑料袋,裡面共計八個飯盒,除了兩盒米飯之外,居然還有鮑魚、海蔘等等幾個珍貴菜餚。這是在今天供應劇組的菜單沒有見到的,可想而知王盛義爲了討好兩位老大,一定是跑遍了附近的酒店。
虧他被康哥打成豬頭狗臉還能跑這麼遠的路。
鋪開盒飯,先來一頓美美的午餐。王盛義帶了四個人的分量給陳華遙掃蕩乾淨,然後剔着牙悠哉悠哉的問:“吃飽了沒有一杯好茶怎麼行?”
於是王盛義再次以劉飛翔百米跨欄的速度衝出門外,端來一個熱水壺、六個杯子和一盒鐵觀音。
在處理完片場大部分事務後,以要求嚴苛而聞名影壇的大導演吳揚終於想起該去看看被小角色們刁難的堂堂李副導演了,痛打落水狗這種事情沒人不喜歡。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欣賞這位被崔董硬塞進來的同事,不說因爲崔董爲了在月球公司鞏固權力的陰謀,從私人原因來說也很不喜歡。
一位正牌導演,就應該是真正的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師從於某某名導,具有深厚的理論基礎和豐滿的學識內涵。他最開始應該從編劇、劇務等職位積累經驗,再執導出一兩部擁有自己風格的作品。
然後呢,他必須有屬於自己的理念,而不是那種機關單位被磨礪了菱角的小職員。他應該具備令人驚歎的文藝素養和娛樂觸覺,而不是那麼傻呆呆的任人使喚,叫去打雜就去打雜。
最後,再拍出類似《楓橋》的賣座又叫好的電影!沒錯,吳導想的就是自己!
當然,吳導一向認爲是自己捧紅了那位主角,從來不會承認是“表哥”出色的演技挽救了自己這位原本不入流的導演。
一個毫無經驗毫無背景的小把戲,一來就當上副導演,不是上個廁所從屎堆裡刨出金條了麼!
吳揚一邊想着有趣的心事,一邊朝劇務組涼棚走了過去,遠遠見到呆在外邊和哈巴狗沒什麼區別的王盛義,叫道:“老王,事情做得怎麼樣了?小陳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剎那間,王盛義臉色殷紅似血,拼命朝吳導使眼色。
“怎麼着?有話對我說?”吳導快步走上前頭,一時彷彿看到了最驚悚的鬼片。
陳副導神氣活現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嘴裡叼着菸頭,旁邊香氣氤氳的綠茶,那模樣彷彿剛收完租的地主老爺。
劇務們爲他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一個煮茶,一個站在邊上爲他講笑話,還有一個在門口放風。來自螃蟹公司的安保人員史萌康蹲在旁邊用小刀剔指甲,時不時用殺豬也似的冷光掃視這幾位狗腿子。
“喂,你、你們怎麼回事,不,不是說要去扛包的嗎?”吳導指着陳華遙語無倫次。
陳副導眼睛微微睜開一道縫隙,笑道:“吳導見笑了,幾位劇務大哥非要讓我在這裡體驗生活,說這是對一位副導演最嚴苛的考驗。我想我這人喜歡迎難而上,只好接受他們的考驗了。嗯……感覺還不錯,要不換您來試試?”
“你、你!”吳導幾乎跳
了起來,衝王盛義吼道:“你搞什麼名堂?我有說過是這樣鍛鍊的麼!”
王盛義看都不敢看幾位大佬一眼,縮頭縮腦地道:“呃……吳導,我認爲您安排的鍛鍊就是這樣。”心中自有計較:得罪了吳揚最多不過丟掉這份工作,得罪了陳導?你試試?想變成“U”字形鋼筋麼?
吳揚頓足道:“哎!你這人!好了好了,小陳,你不用在劇務組打雜了,我現在安排你一個新的鍛鍊崗位,就去搞道具吧!”徑自拿起電話拔了個號碼,衝對方叫道:“小周,是小周麼?我吳揚!你過來一趟,我在劇務組棚子這邊,有個新手你帶一帶,馬上!”
除了劇務,道具師也是較累較煩的一個崗位,製作各式各樣的道具,武俠片做刀劍,言情片做首飾,家庭片做傢俱。戰爭片那可就慘了,需要的時候連攻城戰車也得做。
師傅倒也罷了,萬一是學徒,那只有出苦力搬東西的命。我吳揚就不信那幫道具師還有閒情逸致給你陳華遙捏大腿!
道具師小周很快趕到,兩下介紹後陳華遙跟着這位師傅笑嘻嘻的走了,留給吳導一個曖昧的眼神。
下午十四時許,柏幽城一行的專機“啄木鳥號”緩緩降落在影視城附近的停機坪,劇組成員手持鮮花一擁而上,人人笑逐顏開,臉上掛滿或是豔羨或是虛僞的假笑。
這架啄木鳥號飛機採用朱雀公司旗下“丹兵航空機械製造公司”自主研發的“聲波2011”機型爲原型進行改裝。
四臺原廠渦輪發動機,四十五米的翼展,三十九米的機長,包括尾翼在內的十五米機身高度,機內有五十五個座位,最大燃油運載量達十萬升,最大油量航程可達一萬四千公里,市面售價高達六億五千萬元華幣,遠遠高於東亞娛樂圈其他明星的私人飛機數倍以上。
飛機內設也是令人咋舌的豪華,搭載精度遠超美國GPS的“啓明星”導航系統,包括兩名飛行員和六名空姐在內的機組成員,號稱擁有最舒適最安全的私人飛行體驗。內部甚至還建有堪比五星級大酒店的臥室、浴室以及迷你酒吧,被業內人士稱爲“柏仔的空中辦公室”。
試想,在中海至象京的航程中飽飽睡上一覺,醒起來在一萬五千米的高空中泡個牛奶浴,披着絲質睡袍從年輕漂亮的空姐手中接過一杯十八年份極品女兒紅,透過舷窗俯瞰蒼茫大地芸芸衆生,那該是何等瀟灑自在!
沒有男人不喜歡這種感覺。
柏幽城裹着一襲黑色披風,在隨從簇擁下步出飛機,首先朝守在幾百米外的影迷和各路媒體記者揮了揮手,泛起優雅動人的微笑,馬上引發大量穿破耳膜的尖叫聲。幾位興奮到血管爆裂的忠實影迷當場昏厥,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
柏幽城首先同站在迎接人羣第一順位的吳揚握手。
“老吳,抱歉得很,我遲到了,累你久等了。中海那邊下雪,飛機延誤了兩個小時。”聲音低沉悅耳而富有磁性,縱是男性也要爲之迷醉。
吳導微微躬身,連身說道:“不礙事不礙事,安全第一嘛!”
柏幽城眼睛掃了掃後面兩排跟着來迎接的劇組成員,問道:“陳教授呢?他還沒來麼?”
吳導萬萬沒有想到柏先生下
飛機第二句話就是詢問陳華遙的行蹤,不禁有些緊張,答道:“陳教授一早已經到劇組報到了,他表示自己經驗不足,要求我下放他去下面的具體崗位上接受鍛鍊,現在正在道具那裡。”
不是人人都有資格來迎接柏先生的,至少劇組需要維持基本的運作,裡面還有許多員工在正常工作。
“哦?”柏幽城來了興趣,說:“陳教授還有這種想法,不愧是我所敬仰的理論大師,勇於投身到實踐之中尋求真理。老吳,我們去看看陳教授,如何?”
“好、好的……”吳揚軟弱的回答,同時腦子在飛快運轉,尋找應對之策。
萬一和柏先生過去看到陳華遙被道具師又打又罵,應該說:這位小陳哪,主動向我提出要和工作人員隱瞞自己是副導演的身份,這樣才能更好的鍛鍊嘛!不把自己當做劇組的一分子,怎麼鍛鍊?不如換您來試試?
成了,就這麼說。
哄散幾個沒見過世面腆着醜臉找柏仔簽名合影的女員工,兩人一路笑吟吟地朝道具製造廠走去。
“沈小姐來了麼?”
吳揚道:“沈小姐還在趕一份通告沒來,今天沒安排她的戲份。在劇本里她的實際戲份並不太多。”
“哦,真是遺憾。”柏仔嘆了口氣。
吳揚小心翼翼問道:“您是沈小姐的歌迷?”
柏仔笑道:“世界上誰不知道我是慕容冰雨的萬年腦殘歌迷?還會喜歡上別的歌手麼?這次過來,想找沈小姐談一談私事的。”
“這樣啊。”吳揚哦了一聲,卻是不便動問兩人之間究竟能有什麼私事。想起九年前的秋天與慕容冰雨合作拍攝《楓橋》,柏仔時常有來探班。時光匆匆而過,一眨眼間柏仔還是那麼如日中天,自己卻也老了,看着他的眼光需要仰視了。
柏幽城道:“老吳,我和你多年的交情,不必您您您的那麼客氣。你是撒臺長信得過的導演,此次擔綱《世紀的挽鍾》我也抱有很大期望,千萬用點心。”
“劇本很好,而且有你在我放一百二十個心,足以拍出百分之兩百的水準。”吳揚大拍胸脯。
“還有一件事,沈小姐對我來說很重要,你關照劇組要多多保護她。”
吳揚驟然停住腳步,驚奇地問道:“你……看上沈幽桐了?”
難怪他不驚奇,柏幽城從影近二十年,個人形象幾乎一直保持在最完美狀態,從未與人傳出過任何負面新聞。作爲柏仔的朋友,吳揚也知道他私生活非常乾淨,近乎宗教徒一般純粹。以柏仔的業界地位,要潛規則哪位女星,大把女人願意倒貼,但他從沒有這麼做。自從前幾年同貝氏家族一位長老的獨生女完婚後,柏仔堪稱娛樂園好男人的典範。
柏幽城聞言不禁失笑道:“哪的話呢!實話跟你說了吧,沈幽桐很可能跟我和‘表哥’有些牽連,這事你不要胡亂傳出去,否則玉皇大帝來了也保不住你。”
吳揚嚇了一跳,再也不敢說話。
兩人走到道具製造廠,那是臨時搭建的簡易工棚,跟小型廠房差不多,裡面有二三十名師傅學徒在同時勞作。各種精巧的生化人面具堆放在乾燥的地方,大量野田醫院場景裡會用上的道具雜亂無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