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聽着這意有所指的話,臉皮厚道:“回大少爺,奴婢從來都說真話,不說假話。晚了,奴婢先走一步,大少爺注意腳下,別磕着絆着了。”
林西又一次打算開溜。
“天降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精骨……這話的意思你幫我解釋解釋?”高子瞻抱胸冷冷道。
“大少爺,這話的意思是說一個人要有所成就,必要先吃些苦頭,奴婢聽二少爺說過好幾回,都能背下了。”
畫蛇添足的多說了一句,林西認爲,能很好的解釋她一個小丫鬟爲什麼會如此“博學”。
巧言善辯!好個聰明的丫鬟。
高子瞻目光驟然冷卻,淡淡道:“你識字?”
“奴婢不……”
“想好了再說!”
高則誠出聲打斷:“要不然,這黑燈瞎火的,你把我帶到這裡,可說不清楚?”
我把你帶到這裡?爺爺的,你怎麼不說,我把你撲倒呢?
林西心頭怒火漸起。
“回大少爺,奴婢家裡窮,自打生下來,就沒了娘,哪裡還有錢進學堂,奴婢確實不識字。之所以能扯幾句文皺皺的話,不過是因爲在三小姐書房裡,呆過些時日的原因。”林西決定打出溫情牌,得人憐憫,以求脫身。
高子瞻不爲所動,冷笑道:“你沒有說實話。”
林西驟然明瞭一件事情。
所謂的憐憫,是要在絕色的弱女子身上,方可實現。像她這樣的車禍現場,是沒有資格東施效顰的。
“大少爺。奴婢真的不識字啊!”
“你還是沒有說實話!”
林西一咬牙,一跺腳,垂在腿邊的手狠狠的捏了把大腿,聲音帶着一絲哭腔。
“大少爺,奴婢說不識字。大少爺非說奴婢識字,可奴婢真的不識字啊,奴婢哪裡得罪你了。奴婢沒爹沒孃,賣身進府也只是爲了有口飯吃,大少爺何苦跟奴婢過不去。”
高子瞻心頭莫名一軟,放低了聲音道:“那我問你。上回在亭子裡,你對我騷首弄姿,百般勾引,如今見了我,卻像是老鼠見了貓。避之不及,這……是何道理?”
林西作勢擦了把眼淚,泣聲道:“大少爺神仙一般的模樣,下人中,有幾個不想到大少爺跟前侍候的?奴婢雖然長得醜,可有一顆……欣賞美的心,所以……所以也想到大少爺跟前侍候。”
“後來奴婢在荷花姐姐的教誨下,想通了。荷花姐姐說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想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安份守已過日子。纔是正經,免得惹來禍事,所以奴婢這才歇了心思。大少爺,奴婢這樣做,錯了嗎?”
高子瞻素來知道,府裡的丫鬟多少對他都存了幾分心思。只未料到這丫鬟直接把心中最隱密的,直說了出來。
想想又有幾分得意。未及深思便道:“你這樣做,很好!”
“多謝大少爺誇獎。大少爺放心,奴婢以後再不會對大少爺有非份之想了,奴婢一定安安份份的做好自己的本份。大少爺,你相信我!”
“嗯!”高子瞻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奴婢謝謝大少爺,還請大少爺替奴婢保守秘密,別把奴婢以前做的那些個傻事,說出去,奴婢自己都覺得沒臉。”林西眼中掠過極微淡的精光,似冷月照水一晃。
“放心,我不會說!”高子瞻未曾察覺,脣角帶着淺笑。
“大少爺,你人真好,奴婢要回房了,晚了,二少爺又該罵了。”林西垂下臉,可憐巴巴道。
“嗯,去吧!”高子瞻不疑有他,柔聲道。
一聲去吧,如天籟一般在林西耳邊響起,她心中嘿嘿嘿暗笑三聲,溜之大吉。
……
人走了?
我怎麼就放她走了?
總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不出不對在哪裡。高子瞻定定的站在原地,蹙眉沉思。半晌,俊臉略有變形。
這丫鬟不僅巧言善辯,還頗有智慧。繞了半天,不僅想問的,沒問出半分,竟還被她帶溝裡去了。
高子瞻心下暗恨。須臾,緊蹙的雙眉緩緩鬆開。
一個長相堪堪入目的小丫鬟,居然連他這個堂堂高府大少爺都被騙了去,就憑這繞人的本事,足可見這丫鬟絕非凡人。有意思!
高子瞻擡首看了看夜空,脣角浮起一絲捉摸不透的笑。不急,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玩,直到讓這丫鬟露出真面目來。
俯身撿起地上的燈籠,高子瞻一掃先前書房裡的陰鬱,悠悠的踱着步回院子。
未走兩步,前方傳來息息嗦嗦的聲響,眼眸一沉,凌厲之勢漸起。
“誰?”
“大少爺,是我!”
如玉款款從暗處走出來,笑盈盈道:“奴婢見大少爺這個點了,還沒回房,怕有什麼事,便出來尋一尋。巧了,才轉了一會,就碰上了。”
高子瞻見來人是她,面色一柔道:“怎麼也不找個小丫鬟跟着,就出來了?”
如玉笑道:“將將幾步路,何苦找人跟着。”
“好歹也打個燈,黑燈瞎火的,當心碰着哪裡?”
如玉纖手朝高子瞻手中的燈籠一指:“大少爺何苦說我,你不也懶得打。”
高子瞻面色一滯。
如玉輕笑一聲,忙上前扶住了:“大少爺,咱們回吧,瞧瞧這都幾時了,要落院門了!”
高子瞻思了思道:“你親自往劉媽媽屋裡去一趟,就說,明日是個好日子,把東西準備準備,我看看能不能給瑾辰送進去。”
如玉笑道:“大少爺,表少爺的東西讓老爺帶進宮,豈不是方便?大少爺何苦親自跑這一趟。再說明日還得去學堂!”
高子瞻眼眸一暗,深看了如玉一眼。雕刻一般的臉龐,堪堪隱去了一絲怒意。
話一出口,如玉心下便後悔,忙陪笑道:“大少爺與表少爺兄弟情深,自然要把東西親自送去。奴婢這就去跟劉媽媽說。”
高子瞻看着如玉嬌美的背影漸遠。微微搖了搖頭。這丫鬟如今說話,也有幾分拿大了。
他輕輕嘆出一口氣,思緒漸遠。
……
“回夫人,剛剛老爺身邊的陳平來傳話,說老爺在書房,稍稍晚些過來。老爺讓夫人先歇下。別等他。”
小丫鬟清脆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正坐在燈下唸佛經的夏茵柔思了思,道:“吩咐廚房弄些個清淡些的宵夜,給老爺送去。”
“是,夫人!”
正陽一邊鋪牀,一邊回頭笑道:“老爺巴巴的派人來傳話。是不是怕夫人以爲,他去了別的姨娘房裡?”
夏茵柔恍若未聞,自顧自唸佛經。
“那個朱姨娘也真真可笑,明明是自個要出府,卻讓二少爺眼前的丫鬟過來會吱一聲,自己硬是連個面也不露,我就不信,那崔氏在時。她也敢這樣?看來那一巴掌,還沒打得讓她長記性。”
夏茵柔搖搖頭,嘆道:“你啊。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何苦給自己找不自在?我瞧着那小丫鬟就挺好,規規矩矩的,很是知道分寸。”
正陽氣笑道:“我與夫人說朱姨娘,夫人偏與我說林西,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夏茵柔正色道:“我說的正是朱姨娘。你瞧着她像是無意之舉。隨口讓兒子跟前的丫鬟來告假,實則大有深意。”
“噢。夫人快說給我聽聽。”正陽來了興趣。
夏茵柔放下經書,苦笑道:“你忘了?上回她打了這丫鬟一巴掌。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我瞧着這丫鬟討喜,幾句話,讓她禁了足。她心裡恨着我,故意讓這丫鬟來我跟前,我若計較拿這丫鬟出氣,她正好樂得在一旁看戲,我若不出這口氣,自然就得憋在心裡難受。”
“這麼說來,她讓這丫鬟來,就是爲了讓夫人心裡不痛快!”正陽微微皺眉。
夏氏沉吟片刻,想了想道:“朱氏這人,我雖十幾年未有接觸,前面也是知道一點的。最是個沉不住心思的人,一點就着,這種小把戲,也只她這樣的人能做得出。”
正陽眼露不屑,啐道:“虧她做得出。不敢明着來,只拿個小丫鬟做花樣,就憑她這點小伎倆,幸好老爺沒把她扶正,若扶正了,府裡上下也就亂了套了。”
“所以我說這丫鬟不錯。知道自己這一趟落不得什麼好,低眉順眼,恭恭敬敬的,半句話都不肯多說。瞧着,真真是可憐,誰又知道一個丫鬟身不由已的難處。”夏茵柔輕輕一嘆。
正陽見夫人臉色一黯,知道她又想到了從前的傷心事,忙道:“夫人若瞧着她可憐,何不把人弄到身邊來,我聽說她在二少爺跟前,日子也難過。”
夏茵柔淡淡一笑:“我倒是有這個心,只怕旁人又有話說。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頭暗底下,幫襯一把就行!”
正陽笑道:“得夫人幫襯,也是那丫鬟的福份。對了夫人,明兒個就是十五了,月底府中有喜事,有些事也該預備起來。夫人這些年都沒有添置新衣裳了,也該添置一些。”
“又是十五了,這日子過得真快!”夏茵柔點着頭,輕輕一嘆。
……()
ps:兌現昨日的諾言,今日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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