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泡在水池裡,蒸得滿頭是汗。
春夜在邊上用乾毛巾,替她絞着頭髮。
“娘娘的氣性太大,皇上一大早巴巴的過來瞧娘娘,娘娘不心懷感激,反給皇上臉色瞧。也難怪一連兩天都不過來。”
林南冷笑道:“他過來瞧我,我就一定要奉承他。這樣我與皇宮裡其它的女子有何不同?”
春夜被說得啞口無言,半晌才道:“娘娘,皇上他到底是皇上!”
林南美目一睜,淡淡道:“我從來不將他當皇帝看,他只是我的男人,我的丈夫,我高興了,可以將他當成天,我生氣了,也可以耍耍小性子。倘若我像其它嬪妃一樣,小心翼翼的等着他的恩寵,無時無刻不在揣摩着他的喜樂,那我又何苦進宮來。”
“娘娘……”
“春夜,我可以爲了他進宮,也可以出宮。再高的宮牆留不住我,能留住我的,唯有他!”
“說得好!”趙靖琪自門口走出來。
林南臉色大變,怒道:“登徒子,好不要臉,居然躲在暗處偷聽。”
趙靖琪朝春夜揮揮手,春夜看了看貴妃的面色,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浴池裡的女子酥胸半露,若隱若現,十分誘人。水珠順着鎖骨緩緩往下劃,趙靖琪深深嚥了口口水,頓時覺得腦子裡有點充血。
他一個箭步,跳下水池,濺起的水花淋了林南一身。還未等她罵出口,嘴已被封住。
林南如何肯依,剛掙扎兩下,胸前的豐盈已被握住。
“唔……下流胚!”
“小南。我錯了,要打要罵隨你高興,只別不理我!”
趙靖琪眼眸中濃濃的深情,臉上似有哀求之意。
林南將頭撇過,狠狠心不去看。
趙靖琪湊近了,低聲道:“小南,回頭你不喜歡的事。我都改了。”
林南敏銳的感覺到他身下的變化。擡起頭,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終是輕嘆一聲。主動吻上了那柔軟的脣。
……
夜已深沉,喘息聲漸漸隱去。林南伏在男人的懷裡,久久不動。
趙靖琪身心饜足。懷裡的女子是那樣的柔軟馥郁,如同那醉仙居的竹葉青。看似火辣嗆口,實則回味無窮。
“小南。母后這幾日有些反常?”
林南懶懶的應了一聲,道:“哪裡反常,我怎麼沒看出來?”
趙靖琪撫着她光滑後背,閉眼沉聲道:“秦國夫人的案子出後。她不僅不動怒,反而命刑部及三司的人慢慢查。”
林南不以爲然道:“查案的事,如何能快得起來。”
“可是……”
“可是什麼?”林南追問。
趙靖琪張了張嘴。想着心裡的狐疑,片刻後又搖搖頭:“朕也說不上來!”
林南睫毛輕動:“母后和秦國夫人素有糾葛。換了是我,仇人被殺,心裡說不定會笑呢?”
“你說的或許有幾分道理。”
林南覺察到男人的心緒忽然低落下來,素手撫上他的臉龐,輕輕婆娑:“靖琪,你似乎有些怕太后?”
趙靖琪身子一顫,低頭吻了吻女人的額頭:“何止是怕,從小到大,不知何故,我見了母后就像老鼠見了貓。父皇在世時,從不管我,凡事任由我調皮搗蛋。然母后不同……”
趙靖琪眼色漸漸虛無。
“母后從小對我就嚴厲,處處以帝王的要求教導我。小時候每日的學業,她都必須過目。太傅三天兩頭的往她宮裡跑,事無鉅細,都向母后彙報。”
林南輕語:“太后四十高齡纔有了你,能不寵溺便已難得。她這般要求你,也是爲了你好。太后的眼界非同一般。”
趙靖琪言語有些失落。從小到大,母后雖然對她關懷備至,卻極少對他做出親暱的動作。
“我倒更願意她向父皇一樣,時而嚴厲,時而疼愛。不知爲何,我見她總覺得像是隔了一層什麼似的,親近不起來。所以纔像老鼠見了貓。”
“那見了我呢?”林南敏銳的察覺到男人的心緒的低落,俏皮一問。
“見了你……”
趙靖琪沉吟:“見了你就像貓見了老鼠,只想一口把你吞下肚,就如同這樣!”
“別鬧,身上正乏着呢?”林南媚媚道。
小腹處慢慢涌上熱意,趙靖琪早把剛剛的不快忘得一乾二淨,心中眼裡,只有懷中的這個女人。
“小南!”
他一個翻身,已將女人壓在了身下,目光幽幽如狼。
……
夜,越發的靜諡,長門宮裡如同人一樣,沉浸在熟睡中。
忽然,一聲慘叫,自寢殿裡響起。
春陽忙披了衣裳,將帷簾勾起。
“太后,太后,您這是怎麼了?”
李太后蒼白着一張臉,渾身是汗,像是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
“有……有……鬼……有鬼!”
春陽驚了一跳,四下看了看,安撫道:“太后是做惡夢了吧,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神,奴婢把燭火點亮些,您就不會害怕了。”
李太后一愣。夢裡無數只野鬼,餓鬼,伸出一雙雙手拽着她的腳,要拖她去一個地方。她掙扎着,卻無論如何也掙不脫。
片刻,寢殿裡亮如白晝,李太后慢慢緩了心神。
“幾更了?”
“回太后,天快亮了!”春陽一邊替太后擦汗,一邊答。
李太后想着剛剛夢裡的情形,伸手撫了撫冰涼的臉,道:“從今日起,你就睡到榻上。”
春陽笑道:“奴婢這就搬進來。太后再睡會吧!”
“不,扶哀家起來,哀家想到佛祖跟前靜靜心。”
“是,太后!”
李太后胸口起伏兩下:“再過兩日,接小西進宮住些日子。哀家想她了。”
“是,太后!奴婢也正想着她呢,她一來啊,奴婢這嘴角就再難合攏,連飯都能多吃兩碗……”
春陽絮絮叨叨,未曾留意李太后眼中流出的一抹柔色。
小西啊,你就是祖母的命根子。誰敢傷你分毫。秦國夫人府便是下場。
……
“阿嚏!”
林西猛的打了個噴嚏。
“姑娘一早上打了好幾個噴嚏了,定是昨夜着涼了。”夏風端着紅糖薑湯進來。
秋雨一邊理着牀鋪,一邊回頭笑道:“回頭侯爺問起。奴婢們可又得捱罵了。”
林西擰着擰鼻子,鬼使神差道:“都說打噴嚏是有人想了,莫非是有人想我了?”
秋雨撐着腰笑道:“姑娘說得沒錯,定是高府大少爺想姑娘了。”
“瞎說。定是世子爺想咱們家小姐了。”夏風反駁。
這兩個丫鬟,一個是林北的堅定擁護者。一個是高子瞻的忠實粉絲,兩人常常爲了各自的心目中的姑爺,爭個你來我往,只差你死我活。
林西展眉輕笑:“哎。你們都說錯了,或許是大塊頭想我了,也不一定。”
話音剛落。元寶跑了進來:“姑娘,柳將軍又來了。在花廳裡等姑娘。”
林西笑道:“瞧瞧,說曹操,曹操就到!”
春夜和秋雨對視一眼,面露憂色道:“姑娘,這柳將軍天天上咱們府裡,也不知道所謂何事。奴婢擔心他不會真的看中了姑娘,想把姑娘娶回魏國當媳婦吧?”
林西白了她一眼,笑道:“想得美,他就是用十擡大轎來擡,老孃都不願意。他是爲了尋人而來,到現在還不死心。走,陪姑娘我會會他去。”
秋雨道:“姑娘,他這樣天天上門,影響的是姑娘的閨譽,依奴婢之見,還是趁早打發了吧。”
“秋雨所言有理!”
林西頗以爲然的點點頭:“正煩不勝煩呢。今日索性打發了拉倒!”
……
花廳裡,那廝一身灰袍,像坐山一樣端坐着,一雙鷹眼炯炯的看着她。林西嘴角抽搐,猛的打了個噴嚏。
“你……染了風寒?”
柳柏梅盯着眼前的女子,心裡活泛。這林西是個人精,就像一尾小魚,丁點動靜就把頭往河裡一沉,半天不浮出水面。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從她嘴裡套點東西出來。
林西客套道:“昨夜吹了點冷風,小事而已。不知柳將軍一早前來,有何貴幹。”
“無事,無事,來找林姑娘喝酒茶,略坐會就走!”
一模一樣的開場白,已維持了多日,饒是林西再好的耐心也有煩噪的一天。
“柳將軍,侯府不是茶館,你要喝茶,出大門向左前行半里,過個小橋,橋那頭有幾家茶肆,環境頗爲幽靜,柳將軍不防前去坐坐,心頭有什麼鬱悶說不定也就解開了。”
略帶嘲諷的一句話,聽在柳柏梅耳中,卻如風鈴般動聽,偏臉上無甚表情。
“林西,我初到莘國,一路聽到的都是有關二木先生在江湖中的傳聞。柏梅這輩子,最敬佩的唯有一種人。”
“哪中人?”
“如二木先生一樣,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
獻殷勤?林西心中升起警惕,定定的看向他。
柳柏梅故意輕嘆一聲道:“而且我聽說,二木先生一生受過很多傷?”
林西面色一哀,想着老爹身上數不清的疤痕,點點頭算作回答
柳柏梅一臉敬佩道:“我還聽說二木先生左心口一處傷疤。英雄惜英雄,想來那時驚險無比啊。”
“你怎麼知道?”林西驚訝的擡起頭。
這廝打聽得真細,居然連老爹左心口有傷的事情都清楚,果然是用了心的。
柳柏梅一看林西的反應,心裡咯噔一下。不用再問,看來一切已經水落石出。
眼前這個眉目楚楚的女子,真真切切是他的堂妹,是叔父身後唯一的血脈。柳柏梅心頭一熱,脫口而出的喚了聲:“小西!”
小西?
這廝真真不要臉,居然如此輕薄的喚她。林西幾欲嘔出一口鮮血。幽怨的瞪了柳柏梅一眼,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臉上沁出紅色。
柳柏梅是魏國人,沒那麼多講究,自然體味不到林西此刻心情。他此刻心中難抑激動,有什麼東西要從胸口呼之欲出,急需找個發泄口。
柳柏梅再也坐不住,猛的起身,朝林西抱了抱拳,迅速道:“小西,我先走一步。以後有什麼難處,直管來找我。”
林西愣愣的看着大步流星而去的男人,腦子裡一頭霧水,心道我這一肚子的話還沒說呢,人怎麼就走了。
“夏風,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夏風至始至終都立在林西身後,見此情形也莫名其妙,忿忿道:“姑娘,下回這人再上門,直接打出去。行事說話顛三倒四,一點子規矩都不懂,還大將軍呢?怪不得世人都道魏國是蠻荒之地。”
林西眼中閃過狐疑,對夏風的話恍若未聞。
……
柳柏梅一出侯府,快馬加鞭疾馳而去,不過短短半盞茶時間,已坐在文睿浩對面。
“浩子,如你所料,林西的父親果然就是我叔叔!”
“你確定?”
柳柏梅重重的點點頭道:“千真萬確。”
文睿浩不喜反憂:“莫非我這輩子真要娶她?這女人不是個善茬啊,想我後半生的日子……會不會有些艱難啊?”
柳柏梅冷冷看他一眼,不置一詞。
這兩年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有了着落。是喜,也是憂。
九州四大世家的柳家,是武稱世。柳家上至七十的老嫗,下至三歲孩子,都會習武。
柳家枝脈繁多,人才濟濟,每一代當家人必是這一輩裡最出色的。到了柳柏梅父親這一輩,最出色,最奪人眼球的當屬叔父。
叔父文武雙全,且相貌堂堂,一把青龍明月刀使得虎虎生威,深得老祖宗的喜歡。若無意外,叔父必是柳家下一代的掌舵之人。
然不知何故,叔父忽然被逐出柳家,從此音訊全無。柳家上一輩人,對此三緘其口。叔父被逐的原因,成了柳家長輩不可說的秘密。他打聽再三,才知道跟宮裡有些瓜葛。
若是柳家人知道叔父已逝,獨留下一女在莘國,不知道會不會……想至此,柳柏梅忽然一拍桌子,道:“浩子,如果我真的讓你娶林西,你真心願意?”
“不願意又能如何?你是我兄弟,你有事相求,我要說個不字,豈不是對不起咱們這些年的兄弟情份!”
“好兄弟!”
柳柏梅心中一漾,手重重的按在文睿浩肩上:“那我就不客氣了。速速書信一封回魏國,懇請皇上允你求娶林西。此次回魏,我必要將她帶至老太太牀上,好讓老太太瞑目。”
文睿浩斂了笑意,沉思道:“如此說來,林西的身份,你打算給皇兄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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