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比行走在黑暗中,唯一方向就遠處的那一座閃着光明的燈塔,指引着前行。
但是,在到達燈塔的路上卻是一片漆黑,會不會被絆倒,會不會有陷坑,一概不知。甚至能不能活着走到燈塔下也是未知數。
這需要極大的勇氣。
所以,修士,不管放在哪個世界都是稀罕的存在。特別是鍾馗所在的這方纔開始出現修士的《天龍八部》世界更是如此。
突破的感覺從未如此強烈過。也從未如此清晰過。這帶來的是極致的激動以及嚮往。
爲什麼?
因爲鍾馗現在需要突破的是元嬰境,一旦成功踏入元嬰,這天地間便任他遨遊,時間再無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所謂跳出輪迴,不在五行,說的就是元嬰境帶來的超絕改變。
眼前出現坦途的同時,鍾馗也在忐忑。因爲越是臨近突破,他越是感覺到一種危機。這種危機也極爲清晰。似乎是一種來自於“道”的殺意想要臨頭,可偏偏又因爲他走在另一條和“道”截然相反的道路上而讓這股殺意無法降臨。
一時間鍾馗心有明悟。更是萬分感謝偉大的閻羅至尊。因爲他明白了,自己要是還走在“道”的路上,這股殺意就會在他突破元嬰的同時降下來,需要殊死一搏,生或者死都模棱兩可。而現在,“無道”沒有殺意,安安靜靜,就等着他邁出最後一步。相比之下就要安心得多。
可是,這種違背天道的修行,天道會不會再出幺蛾子,跑來干預呢?鍾馗不知道。事已至此,他唯有一往無前。
站在村後的那塊不大的空地上。鍾馗身上的氣息開始越來越躁動,很快就無法抑制的四散開去。連帶着他之前遮掩面目的法術也再難爲續。顯出本來面目,全心全意的應付這意義非凡的一次突破。
村民們起初都在好奇爲何這位和睦的遊方醫生會一個人跑到村後的空地上發呆,還想過去問問,可誰也沒想到,龐大的氣息如同颶風陡現,逼退了所有村民。到這時候他們才明白這位醫生原來如此不簡單。
等看清楚這醫生臉上的變化,顯出真實面貌之後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這是閻羅神教的教宗大人鍾馗啊!鍾馗的畫像他們可是家家戶戶都有掛着,誰不認識?
教宗大人親臨自己這個小地方,還幫他們看病?甚至還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大半月?!
這種難以言表的激動,讓村民們齊齊朝着氣勢越來越盛的鐘馗躬身行禮,以表心中崇敬。
鍾馗很想讓這些村民再退遠一些,可他的言語還未說出口,就被突然涌來的天地元氣給哽住了。
這些天地元氣是如此的龐大,可是這些並不是鍾馗最終突破需要的能量源泉。
大道生天地,天地生天道,而後纔有元氣彌散世間。這是一種鏈條般一環扣一環的關係結構。追究根源都是源自“道”之一字而已。所以,天地元氣乃是修道者唯一且最重要的基本能量來源,也是修行的動力。
而鍾馗現在修的是“無道”,他的能量來源是“道”之外,遊離在天地元氣之下,恆古便有,卻沉潛不被察覺的六色能量。這一點,跟薛無算突破時的基本情況沒有差別。
硬說有差別的地方僅僅是薛無算有閻羅體,他爲了方便,不但吸收這些沉潛的惰性六色能量還吸收天地元氣,然後用閻羅體將這些天地元氣轉化成六色能量而已。
如今,天龍世界的這些恆古以來都一直沉潛,甚至先於天地便已經存在的六色能量在鍾馗的勾動下開始動彈了。
鍾馗的此時的體悟最爲真切。
首先,那些蜂擁而來的天地元氣充斥了他的體內、經脈、魂魄。接着,六色能量徐徐的開始從沉潛的狀態脫離出來,開始變得活躍,徐徐的跟隨鍾馗“無道”的領悟滲入他的體內。一點一點的將原本充斥在他體內、經脈內、魂魄內的天地元氣齊齊擠了出去。
鍾馗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多的六色能量。這東西可不是天地元氣,同量的六色能量的強度遠高於天地元氣。這也是爲何鍾馗的境界可以增長如此之快的原因。
一點一點,一如既往的沒有感受到半點屏障阻礙,只是積累,吸收,爲的就是衝擊如今的臨界極限。
突然,鍾馗發現盤旋在自己丹田處的那顆內丹開始震顫,而且越來越猛烈。
終於一聲碎裂的聲音響起,內丹整個破碎。一團核桃大小的人形虛影從內丹裡衝了出來,下一秒便鑽進了鍾馗的靈臺當中。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在這一瞬間,多了一個“我”,自己的意識雖然還是唯一,但是卻可以左右倒騰,用兩個完全不一樣的視野來重新審視這方天地。
“這便是我的元嬰?”
鍾馗現在經歷的一切都不是簡單的言語可以描述的,爲何玄妙,也只能體會沒法言傳。因爲這是一種在極短時間內讓生命層次急速飛躍的改變。能達到自然就明白如何而來,不能達到,那就永遠也不會明白。
法力、實力在這一刻的暴漲根本沒有停止,強大力量的暴增敢讓鍾馗甚至有種可以隻手碎天地的虛幻膨脹感。
一切驚駭的玄妙的變化都在這無聲無息間發生、完成。
是不是太簡單了?鍾馗不自覺的就在心裡自問。一轉念,似乎明白了“無道”二字的另一層含義,甚至也明白了爲什麼在偉大的閻羅至尊傳遞過來作爲燈塔的那股意志中會隱含着一個“魔”字。
既然爲魔,那便是“自我”。既然“自我”又哪兒來的枷鎖捆綁自己?一路坦途,一路疾行,這不正是“自我”希望的嗎?這纔是魔啊!
鍾馗笑了。看着這方天地,一時間心潮澎湃,胸中一口濁氣頓時隨着他的長嘯消弭不見。
“多謝閻羅至尊指引,弟子莫敢忘懷!必定將此路心得修撰成冊,以供後來者參閱。”說着,鍾馗虔誠的跪下,然後一連三個響頭。
可當他擡起頭來,卻發現身前多了一人。
這人衣着華貴,面目清奇,似乎分不清是男是女,眉宇間也是詭異,兩眼一眼中盡是疑惑,一眼中全是厭惡。揹着手,就這麼上下的打量着他。身上的氣息全無,甚至以如今鍾馗的感知也絲毫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儘管對方就在眼前。
“你修的什麼道?”那人突然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