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紅布,裡面包裹的是一塊兩寸見方的玉牌,玉牌上沒有字,只有一些看起來莫名其妙的花紋。
“拿回去吧。這本就是你的東西。”廖老頭將玉牌放在桌上推到了薛無算的面前,眼神有些難得在薛無算面前露出來的憐惜,不過飛快被他遮掩,知道自己帶大的這個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憐惜”。
“爲什麼會在你這裡?”薛無算皺着眉沒去拿桌上的玉牌,而是看着身邊的廖老頭問道。
“還能怎麼來的?贖回來的唄。”
一個贖字就讓同桌吃飯的周慧茹產生了濃濃的好奇,但這場合以及她對自家男人的瞭解,現在絕對不是詢問的時候。默不作聲纔是最好的應對。或許他們接下來的言語裡能夠聽出些緣由來。
薛無算也算是經歷龐雜且顛覆常人思維了。大風大浪經過不少,離奇和玄幻也不少,甚至血腥殺戮都成了他現在習以爲常的一種手段。是魔,但卻又有無數的生靈以他爲神,這神魔之間無需轉換但卻實實在在的將薛無算現在的心態變得鐵石。
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或者說一個鐵石心腸的神魔,在看到桌上的那一塊玉牌的時候心裡卻是怨氣叢生,臉上更是寒霜遍佈。
一瞬間,早就被時間所無暇管束的薛無算卻一下被無法阻擋的拉回了過去。
十三歲的薛無算因爲叛逆和脾氣同樣固執的廖老頭鬧翻了,一氣之下跑出了福利院,並且心裡發誓要是不混個人樣絕不回去。這無關乎什麼仇怨只是一個叛逆期的男孩和一個固執的成年人之間的小插曲,也正是這個小插曲因爲兩人的脾氣最後釀成了薛無算如今的性格以及廖老頭對薛無算深深的愧疚。
那天下着雨,薛無算清晰的記得,甚至還記得當初那些雨滴打在他的臉上掩蓋這滿眼淚水時的感受。
一個福利院的孩子,身無分文是肯定的,但卻不代表他身無長物。如今放在桌上的那塊玉牌便是當時跑出福利院時薛無算身上唯一的一個還算值錢的物件。
玉牌沒名字,反正薛無算從來沒想過要給它取什麼名字,只曉得這東西是當初廖老頭撿到他的時候被夾在襁褓中的。
說實話,當時十三歲的薛無算是不太喜歡這塊玉牌的,之所以一直帶在身上從不離身只是想單純的證明自己曾經也是有老子和孃的。
沒錢,就會過得很苦,特別是飢餓,讓十三歲的薛無算倍感艱難。但或許是天生的能忍,又或者是脾氣像絕了廖老頭,這麼一個半大孩子居然生生扛着就是不服軟,也開始了他在街面上被稱爲“瘋狗”的坎坷。
即便到了現在,薛無算都還記得曾經自己吃過一頓到現在都意猶未盡的飯。是在他當初跑出福利院之後的第三個星期六的晚上。靠着撿剩飯或者小偷小摸勉勉強強沒被餓死的薛無算終於扛不住了。他沒想過回去,但卻走進了一家當鋪,一家沒有營業資格的黑店。
之所以知道這家黑當鋪是街上一個流浪兒告訴他的,說一些“老大”就是靠着這種黑不黑白不白的生意發了大財。
薛無算也是在那個時候對於“老大”兩個字有了最直觀且幼稚的遐想:老大就等於有錢。
爲了不被餓死,走進當鋪,以五十元的價格將這塊“證明薛無算有過老子娘”的玉牌當掉了。也正是得到的那五十塊錢,讓薛無算走進一家小餐館,點了一份紅燒肉舒舒服服的吃了一輩子都難以忘卻的一餐。
當然,這一餐之所以如此的記憶猶新除了飢餓和困苦之外還有一方面是因爲從那一次起薛無算就將“父母”和自己的唯一聯繫徹底的斬斷了,甚至是主動的忘記了。
一幕幕回憶襲來,讓已經威臨數個位面的無道閻羅第一次品嚐到了那種對往事的不堪回首且又懷念和埋怨的複雜情緒。一時間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玉牌出神,久久的不知言語。身上的氣息卻無意識的越發陰森和凶煞,讓桌上的廖老頭和周慧茹越來越感到不適,也同時明白薛無算現在的情緒極爲不穩定。
這個時候周慧茹能想到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抱住自家男人,她本能的感覺到自家男人現在有危險,而能幫到他的只有自己溫暖的懷抱。
廖老頭膽子很大,而且對於薛無算他眼裡始終是一個孩子。即便被薛無算身上的氣息弄得有些膽寒,但卻不會避讓和畏縮。直接拿起那塊玉牌,放在了薛無算的手裡,笑道:“當初你當了玉牌,我都看着的,後腳進去就給你贖了回來。一直沒給你擔心你不要。現在你也成家了,應該能想得通了吧?”
廖老頭的言語是笑着的,可眼神裡卻含着霧,心裡的內疚讓他每每想起都鑽心的痛,責怪自己當初爲何不把薛無算逮回來,以至於讓這個倔強的孩子走了歪路,後面再想回頭已經沒可能了。甚至廖老頭一直覺得薛無算是自己這輩子唯一一件愧對自己良心的事。
玉牌冷不丁的入手,讓薛無算渾身跟着一抖,加上感受到了周慧茹身上的溫暖,這才讓薛無算從回憶當中脫離出來。這種體驗讓他有種似乎再次爲人的感覺,而後迴歸現實,明白即便是自己,即便無道閻羅也對往事毫無辦法,除了回憶,剩下的只有依靠各種情緒來回味當初。
“我沒事了。吃飯吧。”薛無算到底還是沒有扔掉被廖老頭塞進手裡的玉牌。舉起酒杯個廖老頭碰了一下一口乾掉。身上的氣息也重回之前的遮掩狀態。只不過眼底的龐雜情緒卻變得比剛纔陷入回憶時更濃了。
一頓久違的“生日”小聚,滿足了周慧茹這女人對薛無算的“生活調劑”,同時薛無算也得到了一些他之前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東西。
回到家裡,陪着周慧茹看了一部網劇,然後摟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薛無算才起身走到陽臺上。一手酒壺,一手玉牌,眼神迷幻且費解。
微微一點點法力運起,居然暢通無阻的進入了玉牌當中,上面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紋路居然似乎活了,散發着微光,顯現於玉牌上八尺的空中,組合成了一個個奇怪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