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寒風肆虐。
院牆角落裡,那些原本堆積,擠壓在一起的枯枝敗葉。
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捲起,雜亂無章的在這原子上空飛揚着。
地上,散碎在血泊裡的殘值斷臂,隨處可見。
那些飛在院子上空的枯葉,漸漸的盤旋而下,跌落進了那粘稠的血液中。被浸溼,被淹沒。
血腥氣很濃,讓人聞之作嘔。
魏建臉色蒼白,端着茶盞的手,猛烈的顫抖着。
他沒有去看那被血溼透了的地面,也沒有去看,那被斬斷的屍體。
他眼裡滿是驚恐的看着阿貴,彷彿眼前,這一臉冷漠的漢子,是從地獄而來的勾魂使者一樣。
偶爾那漢子,轉過頭來,瞥他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讓魏建不禁如墮冰窟。
而那漢子,除了剛剛上來的時候,冷冷的瞥他一眼後。一直便是站在書生身後,一語不發。
寒風風吹過,書生的長衫微微抖動。
長長的黑髮,隨風飄動。那有些凌亂的黑髮,掃過書生那波瀾不驚的眼神,如寒冬深潭一般,深邃而鎮定。
看到那書生皺了皺眉頭,伸出手,輕輕撣去掉在身上的一片葉子。
雖然是如此隨意的一個動作,卻讓魏建知道,他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
呵,心服口服啊!
魏建盯着呂恆許久,最後,終是苦笑着嘆了一口氣,端起茶,將杯中冰冷的茶水,一口飲盡。
對着院子四周,看着血流成河的地面,喟然長嘆一聲。
……
出了府衙,陽光依舊明媚。
走卒小販門的叫賣聲,隨處可聞。
街面上,賣糖葫蘆的,賣春聯的,賣年貨的,到處可見。那街道兩旁的酒樓茶館門口,也是一番張燈結綵的樣子。
偶爾有戲子纏綿婉轉的聲音從那茶館中,飄出來,便很快被這喧鬧的氣氛所淹沒。
而不遠處,那聞名江寧的,也是一番熱鬧的景象。雖然還是正午時分,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們,卻早已站在了門口。鶯鶯燕燕的招呼着來往的客人們。
走過路過的客人們,看到那些女子們嬌嫩的肌膚,環肥燕瘦的身段,不禁兩眼冒光。剛想邁步往裡走去,看上一番。卻不曾想,身後肥胖的夫人,一個巴掌扇來,頓時眼冒金星。嘀嘀咕咕一聲,忍着口水,戀戀不捨的離去。
街上,行人走卒,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呂恆二人,便走在這街上。
阿貴一邊走,一邊看着身旁的公子,回頭看看遠處的府衙,再看看一臉平靜微小的公子,心裡是敬佩不已。
說實話,剛剛那緊張的氣氛,就連自己都覺得心驚。而公子,卻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對那魏府尹的步步緊逼,隨意的答了幾句,便將那濃烈的殺氣化之於無形。
“走,過去看看!”正想着,耳邊突然傳來公子的淡淡的聲音。
阿貴回過神來,朝着公子所指的方向望去。
卻見,那是一個販賣金銀首飾的店鋪。
進了店,呂恆揹着手,在店中轉了一圈後。最後,在一個純金打造的,鑲嵌着一顆深藍色怪異寶石的項鍊前停了下來。
呂恆站在那裡,端詳着那個項鍊許久,看着那項鍊上怪異藍色寶石的發出璀璨深邃的光芒,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對那店家道:“店家,把那個項鍊我看看!”
店家聽到呂恆的聲音後,連忙過去,一邊伸手去取,一邊笑着對呂恆道:“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力。這個項鍊上的寶石,可是從波斯那邊傳來的!整個大周也獨此一份啊!!”
聽店家如此賣力的推銷這個項鍊,呂恆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從店家手裡接過項鍊,翻看了一眼。然後又伸出手指,在那棱角分明的藍色寶石上摸了摸後,神色不變的轉過頭來,看着店家道:“這項鍊怎麼賣?”
見這客人似乎對這項鍊感興趣,店家眼裡頓時一亮。
要知道,這項鍊掛在這裡很長時間了,雖然有人問津,但,無奈難以承受其高額的價格,而最後放棄。如今,看着書生氣質非凡,定是個財主。店家一高興,開口道:“客人如果想要,五百兩銀子,賣給客人了!”
這個年代,一兩銀子的價值,大約等於後世的一百塊。五百兩就等於是五萬塊了。
這個價格,已經是很高了!
報完價,店家便閉嘴不語了。他有些忐忑的看着書生,等待着他的反應。
“還好!”豈料,書生只是皺了皺眉頭,然後,便是坦然一笑,道了一聲後,便從對那隨從點了點頭。
那魁梧的大漢,在得到書生的示意後,直接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銀票。
“囊,這是五百兩銀票!”
“等等!”就在呂恆準備將那項鍊收入懷中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
聞聲後,店裡三人齊齊轉過頭,朝着門口看去。
只見,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身着華服,蒙着面紗,雍容華貴的女子,出現在了店門口。在他的身後,一個長着鷹眼的魁梧漢子,低着頭,寸步不離。
只是,當他隨着那女子走進店裡後,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猛地擡起頭,將目光鎖定在了阿貴的身上。
而阿貴,同樣也感覺到了此人的氣息。
不過,阿貴顯然比他要從容得多。
見此人盯着自己不放,阿貴只是瞥了他一眼後,便將目光移到了身旁公子的身上。
那女子看了呂恆一眼後,便將目光投向了呂恆手裡的那鑲嵌着藍色寶石的項鍊上。
“這項鍊,公子可否割愛?”
女子靜靜的注視呂恆,輕聲問道。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春風拂面一般,讓人感覺到舒服之極。
這女子,身材窈窕,體態輕盈。走路落落大方,不經意間的舉手投足,透露出一股屬於上位人士的威嚴之氣。
而且,她生得極美。雖然臉上有輕紗遮面,但仍然難以掩飾絕代的風華。
“呵,不肯!”呂恆看了這女子一眼後,便收回了目光,一把將項鍊揣入懷中後,笑着搖搖頭。
好看不妨看兩眼,如果因此喪失原則,那就划不來了!呂恆搖搖頭,直接拒絕了她的要求。
汗,這個拒絕可夠直接的。
以至於,那女子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公子,剛剛說不肯?”女子美眸中滿是詫異之色,看着呂恆,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呵,不好意思。這項鍊,在下是用來送人的,實在是抱歉了!”呂恆抱拳對着女子笑了笑,淡淡說道。
“如果公子願意的話,小女子,願意以五倍的價錢,買這項鍊……”女子眼裡閃過一抹難捨的樣子,有些焦急的說道。
“呵,不好意思!”呂恆微微搖頭,態度很堅決。
被人在二連三的拒絕,女子也有些微怒。
她突然笑了,美眸中閃過一抹冷色。看着面前這自顧自端詳着手裡項鍊的書生,輕聲笑着道:“如果,小女子執意要公子割愛呢?”
雖然口吻依然輕柔,但那話語中的冷色卻是越來越嚴重。
呂恆聞言後,轉過頭來,目光怪異的看了這女子一眼,如此注視了一陣後,呂恆卻是搖搖頭,輕輕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女子美眸微微眯起,盯着呂恆,沉聲問道。頗有規模的胸部,因爲憤怒而一起一伏的,讓人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長這麼大,還沒人敢笑話自己呢。這書生,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取笑自己。
呂恆看着這女子憤怒的神色,依然是那般的笑容。咳嗽了一聲後,伸手指着女子身後的店門。
“搶劫是犯法的,呃,門口有官差呢!”
啊?
聽到呂恆這話後,女子不禁愣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頓時俏臉一陣發燙。
原來,那店家一看店裡氣氛不對,似乎是要打架的樣子,便偷偷的讓小二出去報官了。
等那女子一回頭,果然,整整十多個官差,正手握着腰刀,眼神不善的盯着女子以及他身旁的護衛。
看到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的官差,女子俏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紅。盯着呂恆的目光,越發的不善起來。
而呂恆,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她,似乎很期待,她能做出一出暴力抗法的事情來。
許久之後,那女子終是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的盯了呂恆一眼,咯咯嬌笑道:“你,很好!”
“呵,小姐過獎了!”呂恆謙虛的笑了笑,抱拳對着女子說道:“這話不好自己說!”
“哼,我們走!”見這書生壓根不理會自己的威脅,反而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女子不禁爲之氣憋,神色變幻了幾下後,瞥了呂恆一眼後,轉身離去。
她倒不怕那些幾個官差,也不在乎當場把那個書生拿下,治他個不敬之罪。但是,她卻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萬一被爹爹知道,她又從家裡跑出來,而且還跑得這麼遠,以後就別想再出門了。
心裡如是想着,她回頭看了一眼店裡,那正在跟店家談話聊天的書生一眼後,冷笑一聲,便離開了。
只是,她卻沒有看到。身旁的青衣鷹眼侍衛,卻早已是滿頭冷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