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我低斥一聲,肅容道:“你走了,你爹怎麼人怎麼辦?你捨得離開阿大阿力他們?”
黃丁丁眼中沒有任何動搖,看樣子早已是深思熟慮,眼中露出奇特之色,輕聲道:“因爲天定哥你和他們不同啊……爹和阿大他們,就算沒有我,卻都還有部落,還有族人。而天定哥你,離開了這裡,沒有爹,沒有阿大,沒有我,什麼都沒有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一個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去哪裡,要是沒有人陪在身邊,該是多麼寂寞啊,我不想天定哥你這個樣子,真的一點也不想。而且天定哥你不會武功,外面現在這麼亂,你出去一定很危險,丁丁雖然沒用,但多少也可以保護着點。”
我心中震動,看着淚流滿面的黃丁丁,然後溫柔地用手擦去她的淚水,道:“丁丁,你真的長大了,不過,人很多時候,都是不可以這麼自私的……放心好了,我並非你想像中的那樣孱弱,外界雖亂,但自保應是有餘。”
“我不管!”黃丁丁緊緊抱着我,“丁丁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到外面犯險的!”
“丁丁……”
我張嘴欲言,卻突然聽到一聲沉重的嘆息。我和黃丁丁兩人身體微微一震,丁丁立刻從我的懷裡脫了出去,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只見從一棵大樹背後,走出一個人來。
“爹?”黃丁丁驚呼一聲,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握緊了我的手。
我苦笑着道:“天明叔。”
黃天明的神色有些疲倦,他目光復雜地看了我和黃丁丁一眼,再在我們牽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便轉身離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略顯得疲憊和蒼老的聲音傳來:“你們這就走吧……丁丁,你要記住,一旦離開,你就不是我們部落的人。也永遠都不能再回來。”
黃丁丁身子一顫,臉色變得蒼白,卻最終沒說什麼。
“丁丁,你真地決定跟我一起走麼?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認真地看着黃丁丁道。
沉默了一會兒,黃丁丁展顏一笑,眼中淚水未乾:“天定哥,我現在除了你,也什麼都沒有了呢!以後我可能會很讓你煩。你可不能拋下我。”
我手微微顫抖着,摸着她的臉頰,溫聲道:“傻丫頭,除非我死了,我永遠也不會丟下你。”
悄悄地,我們返回了房子。取了一些乾糧,一張弓箭,一把砍刀,還有一張地圖。沒有向任何人告別,便離開了部落。
夜幕已是降臨,雖是行進在叢林之中,但黃鼠狼一族天生視力和嗅覺都是非同一般,而黃丁丁自小叢林之中長大。別看她是一女子,在部族中也是非常出色的獵人,對於叢林中潛藏的危險。都很有洞察力,小心帶路避讓下,我和她都是走得極快。讓我不得不暗歎,若非有黃丁丁在,我獨自一人上路,想要走出這叢林恐怕都十分困難。
如此行進了一個多小時,突然,黃丁丁身子一停,黑夜中眼睛泛着幽幽綠光,做了個息聲的手勢,拉着我,腳步輕點,上了一棵爬滿藤蔓地大樹,躲進陰影之中。
嗖!嗖!嗖!
黑夜之中,不斷地有人影從不遠處快速穿行而過。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知怎的,我竟從這些人身上聞到一股很讓我反感的味道,讓我有些作嘔。
“是人族?”黃丁丁傳音到我耳中,聲音微微顫抖,腳下一動,發出一聲細微聲響。
正在穿行中兩道人影驟然停下,站在枝幹上,其中一人冰冷的目光掃蕩四周,卻毫無所察,眼中登時透出疑惑。
“怎麼了?”另一人出聲道。
之前那人沉默了三秒,聲音沉悶地道:“沒事,走!”說完,便身形乍動。
見此情形,我不由疑惑,照剛纔的情形看來,這些人的修爲恐怕都是不低,在這麼近的距離裡,他們怎麼會沒有察覺到絲毫沒有武功的我以及修爲低淺地黃丁丁?
穿行的人影從出現到消失,不過三十秒鐘左右,人數卻有近百名。
黃丁丁保持着警惕,和我在樹上呆了三分種,才面色焦急地傳音道:“天定哥,他們是不是衝着我部落去的?”
我心中亦是擔憂,卻勸慰道:“你不用太擔心,叢林這麼大,或許他們是路過也說不定。”
“可他們去的方向,就是我們部落的方向啊!”黃丁丁擔憂之色絲毫不減,黑暗之中,她
有些蒼白,“不行,天定哥,你先留在這裡,不要動看看!”
我抓住她地手,道:“我們一起走!”
黃丁丁看了我幾秒,點點頭,不再多言,帶着我快速而小心地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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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後,我們終於到了村子的外圍。黃丁丁的臉色突然變得很蒼白,放慢了速度,收斂着氣息,小心地潛行着。
隨着距離的拉近,我亦是感覺到了不對。平時嘈雜地叢林,此刻竟是異樣的安靜,而在空氣中,流淌着一股讓我作嘔的味道。這樣的味道,我之前在那些“人”身上聞到過。心中有了不詳的預感,我看了身邊地黃丁丁一眼,她的眼神中露出了極度不安之色,抓着我的手一片冰涼。
那股噁心地味道更加濃重,輕輕地撥開高草,村子一片死的沉寂。一眼看去,只見廣場上竟全是躺倒的屍體,鮮紅的血液,還在不斷地流淌出來,顯然都是剛死不久。
“爹!”黃丁丁悲呼一聲,再也忍耐不住,飛身閃出。
我出手太慢,沒有抓住她,心中悲憤之餘竭力保持着冷靜,小心打量四周,見沒有什麼動靜,才握緊獵刀追了上去。
踏着地上還是溫熱的鮮血,目光轉過地上帶着不甘和恐懼之色的具具屍體,我只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原本包紮好的手指,因爲握得太過用力而不斷地滴下血液。
“阿大……阿力……小三……紅姨……”黃丁丁不斷地搖動着那些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屍體,淚不成聲,突然大呼一聲:“爹!”連忙撲身到一具屍體旁。
黃天明胸口衣裳碎裂,胸口有一個焦黑的手掌印,那掌印深深地將他的胸膛都給擊得凹陷了幾分,掌印周圍的皮膚如同乾裂的土地一般失去了水分。
黃丁丁悲泣着,不斷地將自己微薄的真氣灌入黃天明的體內。
“咳!”黃天明突然輕聲地咳了一聲,吃力地睜開雙眼,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黃丁丁,散發出一絲光彩來,再看了站在不遠處的我一眼,吃力地咬出一個字:“走……”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任黃丁丁怎麼呼喚以及灌輸真氣,也再沒了聲息。
周圍的一切彷彿都隨之遠去,站在大片漸漸冰冷的屍體之中,我的心如同火一樣沸熱,又如同冰一樣寒冷。
爲什麼?大家明明都已經逃到這裡了,爲什麼還是逃不過去?爲什麼一定要殘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閉上了眼睛,一行血淚從我眼角流了出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中已是一片冰冷,聲音沙啞地道:“丁丁,走吧!”
黃丁丁擡起頭來,她的眼中是無助的悲涼,又帶着讓我都是心驚的怨毒。
她搖搖頭,哽咽道:“天定哥,我要將爹他們火化了,不能讓野獸來驚擾他們。”
我強行地將黃丁丁拉起,認真道:“我們不能這麼做,那些人沒準還在附近,火光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到時候我們想走可就難了!”
說着,我便拉着黃丁丁往村外跑去。
“現在想走,已經晚了!”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百餘道人影從林中慢慢走出。
我瞳孔微縮,握緊了手中的獵刀,將黃丁丁拉到身後,冰冷的目光掃過這些人,將他們的面目都記在心裡。
他們就是人族麼?只是……人族也好,獸族也好,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原諒……
“三弟,還是你機警,殺個回馬槍,這裡果然還有餘孽!”一個身材高大面目冰冷的壯漢看着我們,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只是沒有想到,會是兩個小畜生。”被稱做三弟的人道。
我一眼認出,這人就是之前聽到響動中途停下的那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出聲道:“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那人目光掃過我和黃丁丁,冷漠道:“你們中誰是彈琴之人?”
彈琴?我胸口恍若被重重一擊,幾乎喘不過氣來,握着黃丁丁的手忍不住顫抖。原來,爲部落招來滅門之禍的,是我的琴聲?是了……我的琴聲對於武者來說,有極大了裨益,他們或許是經過附近,聽到琴聲,便才一路尋來!
黃天明、阿大、阿力……一張張熟悉的面龐在我腦中走馬觀花地晃過。是了,是我害了他們,竟是我害了他們!
無比自責和悲憤,我口中噴出一股鮮血,身子一個踉蹌。黃丁丁眼疾手快,驚呼一聲“天定哥”,連忙將我攙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