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一跳上去,那怪物便從吉普車前蓋上彈射而起。直飆向他的面門!
“來吧!”楊浩大吼一聲,阿拉伯砍刀在空中劃了一道銀亮的弧線,“喀嚓”那變異蝨子被齊齊劈成了兩半,分落到車下,綠色的汁液當空亂飛……
“嗖”不待他喘口氣,從後面又飆射來一隻,那寒光閃閃的利爪以迅雷之勢戮向了他的左半邊臉頰——蝨子本身的速度就極快,變異之後更加了得,只見它的速度就象閃電,沒有人能夠躲得開它這犀利的一擊!
但楊浩的刀更快,如果說那變異蝨的速度象閃電,那麼他的刀則比閃電還快一倍!只見他的刀幾乎是在劈開前面一隻蝨子的同時又反肘刺出,刺得又狠又準,竟將那蝨子釘在了刀尖上!“撲哧”一大股綠色的粘液濺到了他的頭上,將他原本被蛇血染紅了的頭髮弄得更加斑駁陸離……
但他沒有喘息的機會,也沒有感嘆自己頭髮的機會,因爲此時從四面八方都竄過來了蝨子。他只能機械性地揮動着刀子,憑着一種感覺砍劈着那些從眼前掠過的黑影……
“喀嚓、喀嚓”一隻只怪物的身體被劈開,車上、地下已經躺了一層怪物的屍體。但這些畜生仍源源不斷地從各處射來,似乎要消耗盡楊浩的體力,等他速度慢下來或者揮不動刀的時候再將他分而食之!
“呯、呯、呯……”他的耳畔響起了槍聲。那是安妮在幫他解憂。安妮不愧是前特種部隊出身的,幾乎每一槍都要擊中一個怪物,並且擊中的全是致命的部位。她一面射擊,一面衝楊浩大叫道:“楊,快進來,它們太多了,你劈不完的!”
楊浩確實感到有些累了,他終於聽從了安妮的建議,揮刀又劈開了幾隻蝨子後,拉開車門閃進了車裡,並閃電般地把門關上。
車門剛一關,門把手上便傳來劇烈的碰撞聲——那是幾十只怪物正在碰撞車門。而遠處,仍是黑壓壓的一片,不知道有多少隻。
“我的天哪,它們爲什麼有這麼多?”安妮簡直有些絕望了。
楊浩喘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這‘沙蝨比亞’果然厲害,不過你叔叔他們又是怎樣對付的?我們發現你叔叔的遺體時,保存得非常完好,他應該不是被‘沙蝨比亞’襲擊致死的,而是死於飢渴和疲勞。也就是說,他是有辦法對付這些畜生的。”
安妮也恍然大悟道:“對啊,我叔叔是一個以冒險爲職業的人,對於怎樣應付大自然的險惡他是很有一套心得的,他想必有對付這‘沙蝨比亞’的辦法……我真不明白叔叔爲什麼要將這些噁心又恐怖的怪物同沙士比亞聯繫在一起?”
“也許他們本來就有聯繫。”
“楊,你又來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安妮露出了一絲嗔意。
“對了,象你叔叔這麼富有傳奇色彩的人他一定會把對付‘沙蝨比亞’的辦法以書面記錄的形式保留下來……”
“你是說那本日記?”
“是啊。”
“可是那本日記還在那輛‘M薩一型’安克魯車上呢。”
“是啊。還在那輛‘大煙囪’上呢。”
“‘大煙囪’?你又給我叔叔的車起外號。”
“那輛車的年代比較久遠了,排氣管難看得和一根菸囪一樣,不叫它‘大煙囪’叫它什麼?”
“你太小看我叔叔的安克魯車了,它可是一輛性能非常優秀的車,勝過歐美市場上的各類名車!”
“好了,我們快點把車開過去吧。”楊浩笑道。
安妮便發動了汽車,往那輛“大煙囪”開去。
從悍馬吉普車到“大煙囪”的距離不過二十多米遠,但這一路上幾乎已經成了“沙蝨比亞”的海洋,黑壓壓的鋪滿了整個地面,吉普車的外殼也全部被“沙蝨比亞”貼滿,甚至連擋風玻璃都被阻塞住了,根本就無法看清路面。安妮只是憑着記憶往“大煙囪”開去。還算“沙蝨比亞”的外殼不算堅硬,被汽車輪胎一碾便全都爆裂了。安妮就將車子碾着“沙蝨比亞”的屍體開了過去。
“呯蓬”忽然車子撞上了什麼東西,接着傳來了一聲巨響——顯然是已經開了“大煙囪”的跟前了。
可是怎樣出去卻又成了一個幾乎是無法迴避的難題。現在車子外面是“沙蝨比亞”的海洋,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拉開車門,都難保不會被“沙蝨比亞”包裹成“三明治”或者“漢堡包”,不但出去的人立刻就會送命,呆在車裡的人也難逃一死。因爲只要車門一打開,“沙蝨比亞”便會乘虛而入,哪怕就算只打開一條縫,“沙蝨比亞”也會從縫裡溜進來。對車裡的人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楊浩嘆息道:“看來我們是沒有辦法出去了……”
安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絕望:“想不到我們會死在這裡,這真的是有點離奇和悲慘……”
“安妮,對不起,客觀地說,這場災難是我帶給你的。如果我不帶你到這裡來,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不,這和你沒有關係——只要是在這片沙漠中,我們遲早都會和它遭遇的,也許這就是我的宿命……”
“安妮,不要這樣,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生亦何哀、死又何苦’,意思是說生和死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不用特意爲它去悲傷、去難過,淡看它就不會覺得痛苦了。”
“不,我並不覺得痛苦,特別是能和一位大英雄死在一起,我這輩子已經滿足了。”安妮擡起頭來,眼裡竟閃着欣慰的光芒。
楊浩訥訥道:“不,我不是什麼英雄……”
“楊,我們都快要死了,你可以抱抱我嗎?”安妮期待地望着楊浩道。
楊浩嘆息了一聲,伸出胳膊將安妮抱在了懷裡。
“可以吻我一下嗎?”安妮又提出了下一個要求。
楊浩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嘴脣湊上了安妮的紅脣……
“楊,我愛你,能夠和你死在一起我真的感到很開心……”安妮的吻熱烈而又火辣,楊浩想要推開她卻又發現自己做不到……
安妮死而無憾了,而他卻有太多的遺憾,他身上肩負着太多的重擔。還有那牽扯不清的恩怨,他怎麼能現在就死呢?不,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下去!
“安妮,我們不會死,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楊浩給安妮鼓勁道。
安妮微笑道:“是的,我們不會死,我們會在天國裡永生。”說完將柔柔的舌頭又伸進了楊浩的嘴裡,攪得楊浩心神動盪。
這尤物的確很可愛、很性感,但楊浩現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面,他費勁地吐出了安妮的舌頭,嚴肅道:“安妮,聽我說,我們真的不會死,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原來,楊浩之前翻看唐.馬克思的日記的時候,彷彿看到這樣一段話:“今天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擠壓它的尾囊,會流出一股黃色的液體,將這種液體塗抹在身上,會使它誤以爲同類而不再攻擊,不過這股味卻令人不安,喬說他寧願忍受胺氣的薰陶也不能忍受這股味道……”
“楊,你信仰上帝嗎?”安妮再一次伸出白嫩的胳膊勾住了楊浩的脖子。
楊浩正在想那件事。當下心不在焉道:“不,我不信仰上帝,我是無神論者。”
“信仰上帝吧,如果你願意做一個基督徒,那麼我願意嫁給你。”
“嫁給我?不……”
“楊,你爲什麼要拒絕我?你不願意和我一起生活在伊甸園裡嗎?只要你信仰上帝,我們就會快樂地地上天堂的。”
“我現在還不想上天堂,因爲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我必須要完成了我的事情以後才能死。”
“楊,現在我們除了迎接死神還有別的想法嗎?”
“有,我們是可以得救的!”楊浩突然抓住安妮的肩膀。拼命地將她的意識搖清醒,使她由幻想中又回到了現實。
“楊,你是在開玩笑嗎?我們怎麼得救?”
“你叔叔的日記,你聽,這段話‘今天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擠壓它的尾囊,會流出一股黃色的液體,將這種液體塗抹在身上,會使它誤以爲同類而不再攻擊,不過這股味卻令人不安,喬說他寧願忍受胺氣的薰陶也不能忍受這股味道’,我剛開始並沒有留意到這段話,現在忽然覺得這段話裡大有玄機……”
“楊,玄機是什麼?”
“玄機就是……咳,這個也沒法跟你解釋,也就是說,你叔叔的這段話是有含意的,他可能就是在告訴我們得救的辦法呢。你拿好了槍,我現在要打開車門,抓一隻‘沙蝨比亞’進來。”
“什麼?楊,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太危險了!”安妮驚訝得叫了起來。
楊浩道:“你叔叔已經告訴我們辦法了,我一定要試一試!”說完將右側的車門打開了一條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了一隻“沙蝨比亞”進來,然後“呯”地關上車門。
就在這一瞬間,已經擠進來了四、五隻“沙蝨比亞”——幸得安妮眼疾手快,“啪啪啪”連連扣動扳機,將這幾隻“沙蝨比亞”全部都打死在了車裡。安妮還要將楊浩手上抓着的一隻打死時,楊浩卻攔住了她:“別急——先別打死它!”
安妮不解道:“楊,你不會還要留着它當晚餐吧?”
楊浩用左手捏着那怪物的一對大螯,右手緊掐着它的背脊,使它無論怎樣掙扎也動彈不脫。然後將這怪物舉到安妮面前道:“安妮,來,欣賞一下創作了《哈姆雷特》、《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偉大劇作家、詩人‘沙士比亞’!”
安妮笑彎了腰——笑過之後舉起手中的左輪手槍道:“讓我來送這位‘偉大’的‘沙士比亞’上天堂吧!”
“別——我還要研究研究它。”楊浩一面攔住了安妮的槍口,一面仔細觀察着手裡的怪物。當他的目光掃描到怪物的尾部時,突然放出了光彩。只見他突然鬆開右手,一把捏住了那怪物脹鼓鼓的尾囊,對着自己和安妮的身上猛地一擠……
“撲哧……”一大股黃色的液體從尾囊裡噴了出來。噴滿了兩人的全身!
“楊,你幹什麼?哎呀,怎麼這麼臭呀,上帝呀……”安妮驚駭得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快,把全身都抹上!”楊浩大叫道。
“什麼?楊,爲什麼要這麼做?”安妮實在不理解楊浩的做法。
楊浩卻早已將那種液體往自己的身上塗抹了個遍,接着又往安妮的臉上、脖子上、胸脯上一頓亂抹……
安妮駭得頭髮都豎了起來:“楊,快住手,不要啊……”
此刻車廂裡已經充滿了一種難聞的味道。這種味道有點象大便味,但比大便難聞一百倍!
楊浩不理會安妮的叫嚷,卻喘了一口氣道:“好了,現在我要做一個實驗……”他說着,竟然將手鬆開了!那“沙蝨比亞”立刻跳到了駕駛臺儀表的上面。
“天哪,楊,你幹什麼呀?”安妮駭得跌倒在了座位下。楊浩則拿過了安妮的左輪手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怪物。
但那怪物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們,並沒有要攻擊的意思。
楊浩心內狂喜道:“安妮,我們的實驗就要成功了……”他慢慢地打開了車門,接着將車門猛地一踹,全部踹開了!
“天哪!”安妮只覺得腦袋裡一嗡,人已經嚇昏過去。
“嗖”呆在車裡的那隻“沙蝨比亞”雙腿一蹬,跳出了車外,車外潮水般的“沙蝨比亞”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但並沒有別的動靜,也沒有要向車裡的人發起攻擊的意思,只呆呆地擁擠在車外,彷彿楊浩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楊浩的心驟跳着,他知道自己的實驗已經成功了,那些“沙蝨比亞”果然不襲擊染上了它們氣味的人。它們大概是把楊浩他們看成了它們的同類。
等待了十幾分鍾,那些“沙蝨比亞”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楊浩決定帶着安妮離開這裡。不過車子是沒法開動了,因爲輪胎下面全都塞滿了“沙蝨比亞”,根本就無法轉動。只有徒步出去,離開這些“沙蝨比亞”的聚集區,同時看能不能與唐軍他們取得聯繫。
計議畢,他用掐人中的手法掐醒了安妮,把自己的發現對安妮說了,準備帶着安妮離開。安妮聽楊浩說了經過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想不相信楊浩的話都不行,因爲那些“沙蝨比亞”確實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
楊浩怕她不信,還用腳將幾隻擋在車門邊“沙蝨比亞”踹開,“沙蝨比亞”羣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就象是一羣癡呆站在那裡。
“來吧,別害怕,它們不會攻擊我們的,因爲現在我們已經成爲了它們的‘同類’,哈哈……”楊浩笑着拉着安妮的手,小心翼翼地邁出了吉普車的車門。
“楊,我們現在到哪裡去?”
“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找一個沒有‘沙蝨比亞’的地方落腳,同時看能不能遇上我的弟兄們。對了,在離開這裡之前,我還是想把你叔叔的那本日記拿來看看,因爲我還有很多問題弄不明白。”
兩人走下了吉普車,走到“大煙囪”的旁邊。然而這裡到處仍然塞滿了“沙蝨比亞”,雖然這些“沙蝨比亞”不攻擊他們,但卻極大地阻礙了他們的行動,他們甚至連腳都無法邁開。
楊浩一邊用腳將擋路的“沙蝨比亞”踢開,一邊嘟噥道:“真是拿這些蠢笨的‘肥鵝’沒有辦法,要是能有什麼‘法術’把它們趕走就好了。”
楊浩的笑話並不能將安妮逗笑,她的一顆心仍然緊懸着,她生怕這些可怕的怪物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向她們發起攻擊。她覺得楊浩的辦法實在是太冒險了,這簡直是在拿生命開玩笑!
這時,楊浩已經打開了“大煙囪”的車門,並從裡邊拿到了唐的日記。
不過此時天色已經麻黑麻黑,根本就沒法看清日記上的字。楊浩只得拿出萬能棒,打開手電筒,讓安妮幫着照明,然後他便藉着手電筒的光翻看起那本日記來……
然而這位唐可能是太勤奮了,這本日記竟寫得滿滿當當,怕有好幾百頁、上千篇日記,要從這麼厚的一個手寫的本子裡找到有用的東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聽着楊浩翻書頁的聲音,再聽着身前身後“沙蝨比亞”發出的輕微的“嘶嘶”聲,安妮越發覺得心驚肉跳。特別是那些蠕動的“沙蝨比亞”還不時地撞到她的腳上、腿上,更把她駭得不得了,一顆心幾乎就要從口腔裡蹦了出來……
“找到了,我找到了!”楊浩忽然高興地大叫一聲,提起阿拉伯砍刀,“刷”地劈翻了一隻“沙蝨比亞”,接着擰下它的尾囊,捏了捏,發出“吱吱”的響聲,然後以一個投彈的姿勢將尾囊擲出一個優美的拋物線,擲到了幾十米開外的遠處……
“嗖嗖嗖”那些堆擠在他們身邊的“沙蝨比亞”們立刻如離弦之箭般追逐着那尾囊而去……